谢璟年少血热, 一壶酒,折腾了一夜。
大夫煎好药已送到房门前,九爷屏退其余人, 周围不许人伺候,但端了碗进来,也未能喂到谢璟嘴里几滴药汤。
药碗放在桌上, 已经凉透。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黑漆漆床幔遮挡住床铺上两条人影。
九爷衣服尚还算完整,只领口被咬掉了一颗纽扣,敞开许,半躺在那里怀里抱着谢璟,大手按住谢璟脑袋安抚似的揉了两下。
谢璟骑坐在他身上, 没骨头一样往下滑。
九爷抱起来两次, 才坐稳了点。
谢璟忍得难受,但九爷偏又怕年少气盛, 伤了身体, 不许他多来,握住了手,竟是连自己动手都不准了。
谢璟小声求,一声接一声,最后只知道喊爷。
像是求助的困兽一般,但即便此,也知道收拢利爪,不敢伤了主人。
九爷同靠近了,抵着鼻尖厮.磨,呼吸相邻,气息交叠, 以最暧昧的姿势,亲吻了离唇峰最近地方。
惟独没有落在柔软双唇上。
九爷刚要离开,谢璟拽他,鼻尖相抵,微微偏头吻了上去。
不懂接吻,也不知道该如何办,只是胡乱亲着,嗓子里发出咕噜声。
九爷捏了后脖颈,轻轻抱住了,安抚了好一阵,待谢璟放开自己,亲了亲他额头,搂着道:“过一阵就好。”
怀里人又开始咬他衣扣。
像不满,像是求饶。
……
九爷做了最后一点克制。
但还是失败了。
中途可以制止,或至少自己起身离开,但做不到,只能被怀里人拖着一起沉迷。
除了最后一步,基本能做,都做了。
白九从未想过,原来世上还有此快乐事,不需做旁,不过指尖握紧,不过唇无意擦过脸颊,便能让心跳如擂鼓——年纪,也没比谢璟大上几岁,平日里不过因为事务繁杂,且对这没什么兴趣,但今日浅尝后,就像是在心里埋下一颗种子,顶破那层坚硬血肉,于心尖上长出一抹嫩芽。
一夜荒唐,天色泛白。
白九爷醒过来之后,先伸手下意识摸了摸身旁,只触碰到微凉枕席,刚睁开眼睛里逐渐恢复清明。
昨夜滴酒未沾,记忆清晰的很。
谢璟做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行至朝雾,坠入暮云。
最快乐时,看到怀里少年眼中满目皆是自己。
低头,亲了谢璟。
不止是额头、鼻尖,还有柔软的唇。
还记得小谢管事,白纸一般,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跟求助的模样,抱着无论如何都不肯撒手,雏鸟眷恋,也不过此。
九爷坐起身,手指轻触自己双唇,过了好一会才哑声喊了人进来。
东院的人进来,小声请安,“爷,可要沐浴用膳?”
九爷未答,只问道:“璟儿去哪里了?”
对方躬身道:“小谢管事一早就出去了,留了一封书信。”说着从袖中掏出来一封薄信递过去,送到九爷手边,眼睛都未敢抬起看一眼。
九爷伸手接过,打开看了,才知道谢璟已经下山离开,只说替寇姥姥回青河县探亲,几日后再回来。
九爷闭了闭眼,想去抓人的话到了嘴边几次才咽下去,没有讲出口。
卧房床铺上散乱,九爷身上衣服也是乱,在一旁伺候人脑袋恨不得垂到胸前,大气不敢出。
外头有风,吹得窗户晃动,发出吱扭声响。
那人扭头看了一眼,见窗户大开,习惯性想去关。
九爷道:“别动。”
“啊,是。”伺候人手伸了一半收回来,早上山风有凉意,那人想了想还是小声道:“可是爷您不怕冷吗……”
九爷抬头看向敞开了半扇窗户。
谢璟早上走的时候开了窗,散了气味,已经很淡闻不出什么来了。
即便害羞到一大早逃跑,也记得努力替他做好了收尾,开了半扇窗,弄脏的床单也卷起来塞到一旁。
璟儿从一开始,心里记挂全都是他一个。
九爷视线扫过,略微抬起问道:“璟儿几时走?”
“小谢管事一早就出去了,去马房领了白十四,一路骑马出城,爷,可要我寻他回来?”
九爷闭了闭眼,半晌未说话。
另一边,清河县路上。
山雨蒙蒙,草木含翠。
一场入秋小雨落下,山林树木洗过一般清新亮眼,少年骑马经过,轻呵一声鞭子在空中打了个璇儿,发出一声脆响,白马跑得越发卖力,长长鬃毛在空中散开起伏。
谢璟穿了一身藏蓝新衣,收拾得利落,漆黑墨的眼中一片清明,未有丝毫迷茫。
此刻心情畅快极了,肺里前积压闷气一吐而空,唇上有一点咬破的痕迹,但却忍不住上扬。
九爷昨天夜里还有几分挣扎,若留下,反而有不自在,不跑出去几天,躲过这阵风头之后,回来继续撩拨。
能感受到。
九爷对还是一既往迷恋,昨夜那双手和以前一样热烈,再撩拨几次,这事儿就稳了。
虽比前早了一两年,但谢璟一想起那人,眼角眉梢忍不住带了笑意,嘴里那个名字转了一圈儿,心口发甜。
谢璟骑马很快,缩短了路程。
故意走的是白家商号沿途所在,留宿吃饭,都写了东院护卫队名号,有意让他们报给九爷看,也让九爷安心。
等谢璟到了青河县时候,白明禹早已在城门处等着,瞧见来立刻迎上前。
谢璟风尘仆仆,连口水都未喝,下马来只扭头交代人喂好白十四,转头上了白明禹马车,奔赴黑河。
白明禹在车上已给准备了饭菜,一边让谢璟吃一边同讲了近几日的事态,言语兴奋:“小谢,果然和你算一样,黑河那边来了好些外地商人,们要租船,我大哥没答应,现在黑河上游小船不算,只货轮一半在咱们白家手里。”
谢璟点头:“有这足够。”大口吃着东西,路上只顾着跑,确实有饿了。
白明禹同说了现在的情况,商议道:“我觉得这生意太大,只我们一家的船,还是不够,小谢你觉得算上商会怎么样?”
“商会?”
白明禹沉吟后,对他道:“对,北地三省商会,九爷挂了名号,现是我大哥在打理。白家船有一半,但若是商会,黑河所有船只便都是我们的,九爷之前不是说了么,钱一家是赚不完,尤其是洋人的钱,不我们捞笔大的——”说到一半,忽然顿住,看了谢璟嘴唇那问道,“你嘴怎么破了?”
谢璟唇上有一点牙印,丝毫不在意,舔了两下道:“吃东西不小心咬到了,无碍,你接着讲。”
白明禹信了,低声继续同谢璟讲起来:“我打算亲自去对岸一趟,大哥给了我两个好手,同俄罗斯国那边商人有来往,那边几个城市酒价各不相同,越往北,价格越高,能差上十倍不止。”
这事谢璟并未听过,前记忆里,也不过是记得日本商人在黑河折腾了一事,低价买入烧酒,然后高价卖到对岸,除了已故孙掌柜,也只记得那个日本商人的名字,原本计划不过是盯着对方,一有什么举动就取而代之,但白明禹说的,远比这个要深入。
白明禹打算亲自去一趟俄罗斯国,做一笔大生意,跟在九爷身边已快三年,耳濡目染,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除了莽劲儿,还多了才学见识。
白明禹原本就是大胆人,今仗着九爷撑腰,在黑河胆子越发膨胀起来,讲到后面,两眼放光。
谢璟咬了一口馒头慢慢嚼着,抬眼看向白明禹,大约知道九爷为何选定这人。
九爷要顾全大局,万事周全,而白明禹却横冲直撞,是造势之人。
也只有这般大胆人,才能在乱世闯出一片新天下。
九爷选带去省府,不是为了管束,只不过借给更多一份胆量。
白明禹说完,谢璟就点头道:“二少爷比我想的长远,我听你,只是我不通俄语,不便跟你前往,我在黑河等候消息。”不便说出日本商人之事,总要留下注意一二,才可放心。
白明禹道:“好,那你就和大哥一起留下,有什么事我好找你。”
谢璟:“何找?”
白明禹:“我已提前让人探查好了,黑河下游有一处弯道狭窄,若没有雾气,可看到两岸人行走。那边荒凉,平日没什么人在,我找了精通旗语的人守在那,到时打旗语为信号,你等我消息就是。”
谢璟:“好。”
白明禹心满意足,也不知为何,见谢璟点头同意就直觉这事儿已成了一半,信心倍增。
到了黑河的时候,白明禹带谢璟去找了大哥白明哲,也不多言,只含糊说是九爷派来的人。
白明禹胆子大,敢骗大哥,谢璟胆子也不小,背手站立在那面不改色就认了身份。
俩人一个长着自己大哥心疼自己,另一个仗着九爷宠爱,一点都没客气。
白明哲信以为真,给谢璟安排留宿。
晚上时候,白明禹还给谢璟送了一盒药膏,让他涂抹嘴唇。
谢璟看了一眼,收到一旁,没有用。
省府,白家东院。
九爷收到沿途递上来的消息,一句话在喉咙中辗转几遍,最终还是改了主意,垂眸道:“算了,让他出去几天,想清楚了,就回来了。”
外头来人报:“九爷,井水巷出事了。”
九爷不耐道:“是何事!”
“柳如意跑了——”
九爷抬眸,眼里已带怒色,拍了一旁桌子道:“曹云昭留下这帮人,到底还有完没完,来人,把井水巷那些人都带过来,今日一个不留,全发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