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 陈玉娇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直接喊着:“安安, 快去把桌子收拾一下。”
“哦哦。”小家伙麻溜的往屋子里跑。
陈玉娇则直接去厨房端菜。
俞锡臣推着车去了屋子里, 然后把闺女放到摇床上去, 又把摇床搬到桌子旁边。
家里没有她坐的板凳,但这孩子又离不开人的视线,不然看到他们吃饭,自己被丢在一旁, 肯定又要哭。
弄好后,对着收拾桌子的小家伙道:“看着妹妹,我去厨房。”
“嗯嗯。”
小家伙擦好桌子就跑到摇床边陪小丫头玩,宝珠记仇,看到哥哥过来, 直接扶着床的栏杆往另一边挪。
“宝珠, 你躲什么呀?”
小家伙还不知道先前的事,歪了歪头,以为妹妹跟自己闹着玩,也笑嘻嘻往另一边跑。
还扮鬼脸逗她。
宝珠原本还没什么表情的,但一看到端着菜过来的陈玉娇时, 立马把嘴巴一瘪,胖乎乎的手指着小家伙就告状,“锅锅……打……”
“坏……打……”
虽然口齿不清, 但陈玉娇还是听懂了,忍不住笑,“哟, 哥哥刚才打你了?”
“我来看看,哪里痛?告诉妈妈,妈妈待会儿帮你报仇。”
说完就放下碗,走到小丫头面前还翻了翻她小手看。
小丫头张开嘴,“痛……”
但说的不是很清楚,嘴角那里还流出了口水。
小家伙在一旁听了着急,“我啥时候打她了,妈妈,妹妹冤枉我。”
“宝珠,我不喜欢你了,我今天还为了你和人打架呢,你咋这样啊?”
陈玉娇也就是开玩笑,没想到还听到这个话,忍不住皱起眉头来看他,声音沉了沉,“咋回事啊?你今天还跟人打架了?”
又跟着问:“有没有受伤?”
说完还走过去拽住他的小身板转了转,没看到哪里红了肿了,心里松了口气。
小家伙大概也知道打架不好,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不过还是把手伸给她看,“就这里蹭破了皮。”
掌心肉厚的地方抹了药膏,差不多指甲盖大。
还补充道:“是在地上刮到的,现在已经不痛了。”
陈玉娇看了不说话,拿起来吹了吹。
有些心疼。
刚好这时候俞锡臣端着菜从外面进来,看到了道:“我今天去接他的时候,和他打架的同学已经走了,准备明天再去学校看看。”
“他们班主任已经跟我说了,这事影响不太好,但这次也不怪他,是别的孩子争着抢着要抱宝珠,他怕吓到了妹妹,所以不让人家抱,一来二去就起了争执。”
小家伙使劲儿点头,“他们太讨厌了,宝珠不喜欢他们抱,他们老是要过来抱,我让他们走他们也不听,宝珠都吓哭了。”
“尤其是那个周国华,特别霸道,他仗着他爸是当官的,让人排挤我,不带我玩,今天看到宝珠可爱,非要抢。”
陈玉娇一听这话,立马柳眉倒竖。
周国华这孩子她听小家伙说起过好几次,现在都有印象了,也不知道这孩子父母是谁,这么没教养。
欺负她儿子不说,现在连她女儿都欺负,以前觉得都是小孩子,不大想管,现在真的是有些恼火,直接对俞锡臣道:“明天我去看看,还就不信了,谁家养出这么个霸道的儿子?”
觉得俞锡臣太好说话了,怕过去吃了亏。
转而又低下头看儿子,担忧问:“那周国华不是长得高高壮壮的吗?今天真没吃亏?”
她儿子自己知道,性子随了俞锡臣,软绵绵的,别说打架了,长到现在都没闹过什么脾气,哪会打什么架?
小家伙听了这话得意的抬了抬下巴,“我把他狠狠一推,然后坐到他身上打,后来他力气太大了,我直接拿手掐他。”
“我看过咱家生产队的婶婶打架,又掐又挠的,脸都挠破了,他用拳头我就抓他脸。”
俞锡臣:“……”
陈玉娇听了笑,心里还有些解气,赞同的点点头,“干得好,打不过他我们就用脑子取胜。”
“这种人不用太客气,别让自己吃亏就行。”
“嗯嗯,他没有我会跑,我虽然没他劲儿大,但我跑得快,我看自己打不过他,就赶紧站起来抱着妹妹跑了,去了外面他就不敢过来了,老师办公室就在旁边呢。”
“就是宝珠哭了好久。”
说到这里心里还有些愧疚,他当时没抱住,两人还摔倒在了地上,不过他反应快,把自己垫在下面,没让妹妹受伤,只是自己手蹭破了皮,但应该还是吓到了,宝珠哭的都打嗝。
心里更讨厌周国华那几个人。
陈玉娇听了忍不住心疼,从摇床里抱出女儿亲了亲,有点后悔今天把两孩子送到学校,应该请个假放到俞锡臣办公室的。
省的惹出这么多事。
小家伙握了握拳头气愤道:“他今天放学还让我等着呢,哼,我才不怕他。”
周国华爸爸当大官又怎么样,他爸爸也是很厉害的,要不是爸爸不让他在外面说,他肯定要吓死他。
那些同学之所以都喜欢围在周国华身后转,还不就是因为周国华爸爸吗,又不是因为周国华有多好。
他都懂得!
陈玉娇鼓了鼓脸,“没事,妈明天要过去跟你们老师好好说一说。”
“我到要看看哪家孩子这么威风?”
抱着宝珠颠了颠,还凑近了看她小脸蛋,怕哪里也蹭到了。
小丫头应该都已经忘记了今天的事,没心没肺的打了个哈欠,然后扭了扭小脑袋看桌子上的菜。
俞锡臣又从厨房里端了饭碗过来,“先吃吧,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顺便将鸡蛋羹推到陈玉娇面前。
“嗯”
……
第二天一早,俞锡臣就把陈玉娇和孩子送到了学校。
“你先走吧,我等等他们班主任,我要跟她打个招呼,让她跟那孩子说一声,让他家长到学校过来一趟,这事不管不行。”
俞锡臣点点头,“那行,我就先走了。”
“也别太难为老师,先好好说一说,实在不行就态度强硬一点。”
“要是还不行,下午等我过来说。”
陈玉娇点头,敷衍的对他挥了挥手,想让他赶紧走。
觉得俞锡臣太软和了,都这样了还好好说一说。
还怎么好好说?
都欺负到家门口了!
她不出口气,别人可能还以为他家安安是没有父母的呢!
俞锡臣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不放心,不过还是走了。
他今天上午除了开会,还要去工厂那里看看,忙的分身乏术。
陈玉娇带着孩子直接去了班上,办公室那里的门还没开,准备先在班上等一会儿,安安的座位对着学校大门口,一眼就能看到。
他们来的比较早,不过班上有几个孩子来的更早,看到小家伙旁边的陈玉娇,立马就知道这是他妈妈。
看了陈玉娇一眼,就赶紧低下头,原本还在聊天的,现在话都不说了,教室里安安静静的。
可能是知道昨天的事有点严重,今天俞同学把家长叫过来了。
毕竟都是小孩子,在大人面前还是有些拘谨。
小家伙反倒活泼起来,可能是觉得有陈玉娇在旁边给他撑腰,坐在位子上腰板都挺直了。
陈玉娇抬手看了看手表,见才七点半也不着急,今天晚一点就晚一点,大不了跟主任说昨晚回去太晚忙得大半夜才睡,所以起迟了。
主任人还不错,应该没什么。
小家伙也扒着陈玉娇腕上的手表看,还教着妹妹认时间,小丫头有些不耐烦,皱起小眉头挥手赶人。
不让哥哥管,要自己拿起小手指抠手表玩。
陈玉娇轻轻呵斥她,“不许打人。”
“这是哥哥,哥哥跟你玩呢。”
小家伙不仅没生气,还咧开嘴笑,“宝珠最可爱了。”
小丫头撅起嘴,扭了扭脑袋往陈玉娇怀里钻。
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又闹别扭了。
陈玉娇转过头又让小家伙背书,先在她面前背一遍,然后还帮他预习一下今天要上的内容。
差不多讲完了,才把他们老师给等到。
看到老师从学校大门里进来,直接站起身,“我过去打个招呼,你在班上看会儿书。”
说完还把宝珠放到他旁边坐好,“帮我看一会儿,等下再过来接她。”
“好。”小家伙乖乖点头。
怕妹妹没坐稳倒了,还伸出一只手拉住她。
陈玉娇出门直接去了旁边不远处的办公室,老师刚好在开门准备进去。
学校里只有四五个老师,教安安的这个是女老师,差不多四十多岁的样子,人憨憨的,说话声音有点粗糙,但性子不错。
“方老师。”
陈玉娇也不傻,原本还想直接甩脸子让老师重视的,但刚才坐在那里想了想,怕惹了老师不愉快,以后小家伙日子更不好过。
便笑得温柔喊了一句。
方老师刚开了门,人还没进去,听到声音扭过头来看,认出来了,“哟,俞同学妈妈咋子过来咧?”
说话的口音不算普通话,但也不算方言,勉强能听得懂。
随即想到了什么,“是为了昨天那事?”
陈玉娇一听,脸上笑意浅了些,心里有些不高兴,觉得老师对安安不怎么重视,不然也不会用这么轻飘飘的语气。
“对啊,还不是为了孩子的事。”
懒得和她磨来磨去,“昨天我家安安和人打架的事我也听说了,所以想过来看看。”
见她进去,也跟着走了进去,“是这样的,他爸最近忙的厉害,没空过来一趟,所以让我先来看看,昨天也是我的原因,跟着领导去下面视察,没办法看着闺女,所以就让我家安安看了一天,哪知道就出了事。”
“我听安安说周国华他爸是当大官的,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惯了,所以就过来看看,到底什么官,居然这么威风?”
“您也知道,我们家是外地搬过来的,对这里其实都不太了解,尤其是孩子,在学校里受了委屈,也只当是一开始不习惯,没怎么当真,但昨天看到孩子身上都是伤,心里顿时难受的不行。”
“我家安安从小就乖,生他的时候我和孩子他爸在读大学,一边读书一边把他带大的,从来没给我们添麻烦,他爸后来进了政府部门,更是忙的不可开交,我们到这边来工作,又带着他换了个地方,和以前的小伙伴离得远远的,我一个大人都受不了,更别说他一个小孩子了。”
看到老师脸色紧张了些,转而又笑道:“我说这些也不是显摆我家怎么样,只是想说安安是个好孩子,这么小在这里上学不容易。”
“孩子他爸现在是县委书记,我在妇联工作,都是大学生,其实我们可以在省城体面的安稳生活,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因为看到泰安县发展不太好,想过来尽一份力,孩子他爸忙的人都瘦脱了形,我昨天更是跟着领导去了大石墩公社,腿都快跑断了,就是想解放更多妇女,每天睡觉前还在商量着怎么好好把这里给发展起来。”
“这些苦对我们来说都没什么,但回家看到儿子身上的伤时,却是有些打击了,现在想想都怪难受的,我们为了泰安县劳心劳力着,儿子却被泰安县的孩子各种欺负,说真的,我昨晚睡觉前脑子里都在想,也不知道我们夫妻俩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陈玉娇不想让人小看安安,所以直接把自己身份摆出来,以前俞锡臣不想张扬,就是怕孩子在学校被同学和老师捧着,养坏了脾气。
她也没想说这些,但更不想让安安受委屈,那个周国华父母当官了又咋样,他们家又不比人家差?
但她也不习惯拿权势压人,所以才会在后面动之以情,而且她说的也是实话,他们夫妻俩为泰安县操尽了心,俞锡臣吃饭都在打哈欠,儿子却在这里受欺负。
谁心里受得了?
果然,方老师一听这话,脸上忍不住惭愧。
不得不说,陈玉娇这话也算是歪打正着,要是只说她和俞锡臣都在政府部门工作,不是好惹的,方老师或许会有些害怕和为难,但还远不至于愧疚不安。
但后面那番话就不一样了。
他们夫妻俩明明有好的工作,却特意跑到这个穷乡僻壤,就是为了把泰安县发展起来,是大公无私的好干部,她也是泰安县人,自己也跟着受惠,没想到却让这夫妻俩的孩子在她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
有这样的父母,孩子能差到哪里去?
想到那周国华的妈,顿时觉得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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