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辉就挂了电话,出门就打车赶回了家里,下了车他就匆忙推开家里的院门,就要冲进母亲的房间去看看母亲的情况,可是他要推开堂屋的房门时候,不由得愣住了,堂屋里坐满了人,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认识的是他的父母和兄弟,还有村里的书记和村长,不认识的是几个外地面孔的人。
这一瞬间,张辉马上意识到他被自己的家人出卖了。
这时堂屋里的人已经看到了张辉,弟弟就喊道:“哥,你可回来了。”
说着弟弟就迎了出来,一个五十多岁商人面孔的男子也跟着弟弟迎了出来,此时张辉也无法退出去了,只好狠狠地瞪了一眼弟弟,说:“你干什么,怎么敢拿妈妈的身体跟我开玩笑。”
弟弟干笑了一下,说:“我不这么说,你是不会回来的,来,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云龙公司的钱总,他找你好几天了。”
钱总笑着伸手出来,说:“久闻张记者的大名了,今日一见,真是有幸啊。”
张辉也没去跟钱总握手,只是摇了摇头说:“钱总啊,我也真是服了你了,工作竟然做到我家里来了。”
钱总有些尴尬的把手收了回去,说:“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张记者您要报道的事情,牵涉到我们企业的生存大计,我岂敢马虎啊?”
这是村长和支书都走了出来,支书笑了笑说:“小辉啊,有什么话我们进屋说好不好?”
支书和村长都是张辉的长辈,张辉倒不好太不给两人面子,也知道今天这个局面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结束的,就说:“好吧,大家一起进屋坐坐吧。”
进了屋,张辉的妈妈说:“小辉啊,你别怪你弟弟,支书和村长为找你这件事情已经来了很多趟了,你弟弟还要在这村里活人的。”
张辉知道这种状况弟弟肯定是磨不过乡亲的面子,这也不能怪弟弟,事情都是由自己而起的,也不应该由弟弟来承担这个压力。
张辉看了村长和支书一眼,说:“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两位大叔不会也是为了我要报道云龙公司的事情而来的吧?”
支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小辉啊,还真是这件事情,区长把我和村长两个找了去,说云龙公司的项目是区上的重点项目,区里要保障这个项目的顺利进行,要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说服你不要报道这件事情。小辉啊,我们也算是你的长辈,你给我们这两张老脸点面子,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报道了。”
张辉苦笑了一下,说:“两位大叔,不是我不给你们两个面子,实在是我这是本质的工作,我不报道,无法跟单位交差啊。”
张辉是想用单位的名头把书记村长两人的说情给当回去,他知道在农村人的心目中,单位这两个字是很重的,抬出来单位,村长和支书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钱总这是在一旁笑了笑说:“张记者,您如果是担心单位上无法交差,这很好办,我想您这一次如果不交稿,也不会有人过问的。”
张辉马上就明白了钱总已经想办法摆平了报社了,他苦笑了一下,说:“钱总啊,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既然你已经摆平了报社,何必再来找我呢?”
钱总说:“我是担心张记者在别的什么媒体上发布,张记者,我这可是好几个亿的投资,如果出了麻烦,我可是要赔上身家性命的,您抬抬手吧,您抬抬手大家都能过得去,大家就都是好朋友。”
支书也说:“是啊,小辉,这项目也是区里的重点招商项目,你如果给搞黄了,区里也是不好过的,你给大家个面子,我们都会对你心存感激。你们家对村里有什么要求,村里可以马上就给解决,村里解决不了我们也可以报区上给你解决的,你何必让我们这么为难呢?”
张辉苦笑了一声,说:“我不是要给你们为难,可是云龙公司这件事情是违背国家规定的,是不合法的,我不能看到了还不去管。”
母亲看了看张辉,说:“小辉啊,妈求你这件事情你就放手吧。”
张辉说:“不行啊,妈,这是我的工作,您就别瞎参合了。”
母亲说:“我都求你了,就这一件事情,你就答应妈吧。”
张辉说:“哎呀,您让我怎么说呢……”
张辉话还没说完,母亲就一下子跪到了他的面前,他这下子彻底呆住了。
11、张辉说:“妈,您这是干嘛啊,先起来再说。”
母亲却不肯起来,说:“小辉啊,你不答应我放弃这件事情,我就不起来。”
张辉说:“妈,您知道这是我的工作,您不要为难我。”
母亲说:“小辉啊,妈知道这是你的工作,可是你也要知道妈的难处。你采访完了,可以拍拍屁股去北京,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可是我和你爸还有你弟弟还要在这片土地上活人,你把这边的人都得罪光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让我们在这边怎么活啊?”
张辉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以为把家乡这边的高尔夫球场作为切入点展开采访是多么的不明智了,母亲说的是很有道理的,是呀,自己可以不畏压力坚持做完这一次的采访报道:“”可是自己的父母兄弟都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他们需要为自己的这一次的采访承担不必要的压力,甚至他们未来可能遭受到可怕的报复。他可以不担心自己遭受报复,可是他不能不担心亲人们遭受报复,更何况这个报复还是自己牵连他们的。
张辉心里沮丧到了极点,知道这一次精心准备的采访到此算是彻底失败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妈,我答应你了,我放弃这一次的采访了,你起来吧。”
张辉这句话一说,满屋子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钱总也过来跟张辉一起把母亲掺了起来,然后笑着说:“这就对了嘛,张记者,我们跟谁都可以过不去,可就不能跟自己的乡亲过不去啊。”
张辉看了钱总一眼,苦笑着说:“钱总啊,我是真服了你了,这工作真是做到家了。”
钱总笑了笑说:“也不是啦,是张记者照顾我能继续吃口饭而已,我心中十分感激,走走,我请张记者吃顿便饭,你这个朋友我可是一定要交的。”
张辉说:“钱总,你已经达到目的了,吃饭就没必要了吧?”
弟弟这时走过来说:“哥,人家钱总也是一番好意,你就给他个面子去吧。”
张辉瞅了弟弟一眼,心中就明白弟弟为什么会热心这件事情了,肯定弟弟也被钱总收买了。
支书和村长也劝说:“小辉啊,钱总是实心人,他请你也是交个朋友,去吧,去吧。”
张辉心说算了,自己已经放弃了一个记者最根本的原则,又何必在吃饭这细节上矜持呢,失足妇女已经做了,更没有必要树牌坊了。
张辉说:“好啦,我去就是了。”
钱总笑笑说:“这就对了嘛,我一看张记者就不是一个不爽快的人,今天说好啊,不醉不休。”
钱总就拉起张辉的手,说:“走走。”
弟弟就过来抢过他拎的采访包,两人一左一右,像是架着张辉往外走一样,张辉心中忽然有一种滑稽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被弟弟和钱总绑架了一样。
张辉的父母留在家里,不肯去参加宴会,其他人坐上了车,汽车并没有在海平区打转,而是直奔海川市区而去,到了海川市大酒店,张辉下了车,跟着钱总走进了酒店的大厅,一个熟悉的人早就等在了大厅里。张辉苦笑了一下,迎过去说:“陈区长,你看你看,怎么好意思让您等我,领导都这么忙。”
这个熟悉的人就是前几天才见过的海平区区长陈鹏,张辉既然已经放弃了报道:“为了自己的亲人也就不得不跟这些家乡的父母官周旋一下了。”
陈鹏跟张辉握了握手,笑了笑说:“再忙也不能怠慢了你这位来自北京的大记者啊。”
众人就笑着一起进了一个豪华的大包厢,陈鹏来了,支书和村长还有张辉的弟弟都开始拘束了起来,他们都很知道的分寸的坐到了角落里去了。钱总和陈鹏一左一右坐到了张辉的身边。
酒菜自然都是挑最好的,喝起酒来气氛就热闹了起来,从陈鹏和钱总开始,大家轮番敬张辉的酒,大家勾肩搭背,交头接耳,都是一番酒酣耳热的模样,不知道的人闯进来大多会以为他们这群人是多年交好的朋友呢,哪知道刚不久这两班人马还都互斗着心思。
今天喝的是高度的白酒,又喝得很猛,不一会儿,就开始有人露出了醉相。最先露出醉相的是钱总,按说他的酒量本来是很好的,可这几天他被张辉这件事情闹得是寝食难安,穆广一直在背后催问这件事情,催着他赶紧摆平张辉,他自己也担心一旦在全国性的媒体上曝光了自己的项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