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的是一个又高又瘦的中年人,头稀稀拉拉得像秋原上的野草一样,一张苦脸苦得像能拧出一碗胆汁,远远的飞奔而来。
苦瓜脸快步冲到唐立和地中海的跟前,看了看许强,又仔细看了看唐立,跺脚跌足,这次倒得是普通话:“哎哟,这是在搞什么事情的啦?许强,大早晨的你又在搞什么啦?周校长刚走,你消停几天成不成?”
许强眼睛一瞥,看见是自己最瞧不起的墙头草副校长曹阁飞,眼睛里面闪过一丝不屑,冷笑道:“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已经认定是我的不对?”
曹阁飞生得一双眼,眼睛滴溜溜的转,一看就知道是心计颇多的人物。
他此时却是急得满头大汗,在一旁直跺脚,对着学校里面这个有名的强项令活阎王有气也不出来,只好在心里面暗自腹诽:就不知道咋个周兴祖就看中这么一个东西!还让他当什么教导主任,整天拿着学生们当军人搞,啊哟,这些学生一个个都是些什么背景,什么来头啊!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哪个不把自家的孩子看得跟宝贝金瓜一样啊?能让侬这样捣浆糊?得罪了他们就是得罪了他们背后的父母,得罪了他们的背景!
曹阁飞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就听同事有人和许强在校门口吵起来了,他还不相信,摆了摆手,笑道:“许强那个活阎王,哪里有敢跟他吵架的学生?被他眼睛一瞪,尿都要吓出来了!还敢和他吵?一大清早的就开玩笑,不信,不信。”
许强在学校凶名昭著,曾经倒是有一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儿头跟他当面过牛,结果后来被许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立刻便吓得哭了,从此,活阎王的外号便传了开来。
散播八卦消息的老师是个四川人,见曹阁飞不信,连忙比手划脚的道:“哎,我啥子时候骗过你嘛!今儿个来了个没穿校服的新生,被许阎王给逮住了。本来瞧着许阎王那模样是准备教训他两句就放人的,结果这新生可好,一句话就跟许阎王雄起了,现在两个哈儿在校门口跟斗牛,曹校长你快去看看撒,现在那里看热闹的可多了!现在正是上学的时间,来来往往的让人看了笑话去,将来老校长晓得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得好看!”
曹阁飞一愣,笑道:“哪里来的赤佬嘛?第一天就得罪了许阎王,他以后的日子还要怎么过啦?”
一大清早便来串门散布八卦的是隔壁办公室教化学的张闻清老师,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身体略微有些福,笑起来就跟下蛋的老母鸡似的:“可不是!现在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脾气大!不过,我看那新生的样子倒是长得蛮不错的,又高又壮,皮肤黑黑的,估计是个体育生!”
完,旁边又有一位男老师搭讪道:“诶,那个新生我也看到了,长得是蛮不错的,很有古天乐的味道啊!”
张闻清立刻摆手道:“不像不像,古天乐那就是个黑皮肤的生,虽然有阳刚,但总感觉有些奶油。哪像门口那个敢跟许阎王牛的新生,浑身上下那彪悍得,啧啧,如果不是他戴副眼镜,穿得斯斯文文,我还以为他是个当兵的!”
曹阁飞有些不悦的看着在办公室里面堂而皇之八卦起来的两位老师,正准备咳嗽两声,提醒他们注意一下为人师表,他猛的在心里面想起一件事来,忙转身在抽屉里面翻出一个资料袋,从里面抽出一份资料,赶紧递给了张闻清,一脸紧张的看着她道:“是不是这个人的啦?”
张闻清一看资料上面一张彩色无冠的照片,里面的男人是一个平头,没有戴眼镜,脸形削瘦,眼角刚毅,连忙头道:“就是他!”完自己捧着资料嘀咕道:“哎呀,他戴了眼镜以后显得斯文很多嘛……”
她话还没完,便见曹阁飞早已是像火箭一样冲了出去。
一旁的男老师看着平时身体瘦弱的曹阁飞此时竟然跑得像运动健将一样,连忙打趣道:“哎,这得了痔疮的人就是不一样撒,你晓得不晓得火箭为么子跑那么快啊?”
张闻清奇道:“为什么?”
男老师对曹阁飞远去的身影笑道:“你想啊,**后面都上火了,跑得能不快嘛?”
办公室一阵大笑。
曹阁飞一路飞奔,心里面算盘打得飞快:“许强这个赤佬,好容易等到周兴祖出国考察的机会,正是我担当表现的时候,这个不长眼的许阎王,你真是个欠收拾的家伙,怎么在这个时候给我添乱子的啦?欧阳景德的侄子你也敢横眉怒对!真是不知道撒跑尿照照自己的面孔,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哪?!”
欧阳景德是谁?那可是省长见了都客客气气的人啊!为什么?人家有钱啊!育德高中最新落成的科技楼,进门的大理石碑上刻的捐款人,第一个金灿灿的名字就是:欧阳景德!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总得照顾着不是?
更何况,若只是一个欧阳景德这一层关系也就算了,昨天晚上自家女人从燕家搓完麻将回来以后就和自己聊到了这个新生,真是活见鬼,她怎么会知道的?还不是燕家告诉她的?
东海市燕家,那是谁啊?老大燕飞,清河市委书记,虽然不在东海市,但是人家是一把手啊,能量惊人!老二燕博,省交通厅厅长,老三燕楚,也就是燕娜的父亲,他最不成才,但他最不济也是市教育局局长,是他曹阁飞的头上司……
燕家和欧阳家,是东海市跺一跺脚都四处乱颤的人物,两家平日里没听过有什么眉来眼去的事情啊,怎么今儿个都买这一个人的面子?
这唐立什么来头?
曹阁飞倒是把唐立身后的背景看得十分吓人,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家女人昨夜里不过是因为燕娜和她提起过这么一个新生,所以自家女人回来一提,曹阁飞便记在心里了。
厮混官场的人都知道领导有个习惯,那就是领导轻易不名,但一旦了名,那就明领导对这个人心里面是挂了号的,下面的人要多惊醒着儿。
曹阁飞在副校长这个位置上,也坐了有些年头了,揣摩上意的功夫早就修炼成精,他打定了主意:不管这新生什么来头,总之,我曹阁飞可不能将这样的人给得罪了,周兴祖还一年就退休了,这校长的职位怎么着也该轮着我了吧?我可不能让这个许阎王在这个时候给我捣浆糊!
曹阁飞边跑边在心里面将许强骂了个千百遍,在唐立跟前站定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唐立瞧他那身子板,忍不住一笑,这位同志把头一遮,不知道的猛一看还以为是干柴成了精,满大街乱跑!
曹阁飞一来便二话不把许强了一顿,惹得许强十分恼怒,冷笑连连,一甩袖子,狠狠的盯了唐立一眼便走了。
曹阁飞擦了把汗,按他平日里谁也不愿意得罪,毕竟这个许强可是人家托人送到这儿来养老的,没两把刷子至于把这帮金贵的公子哥儿大姐们训得战战兢兢还依然在位置上屹立不倒么?
但是,今天这情况不同,想两边讨好这是不可能的,按下了葫芦浮起了瓢,关键在于他曹阁飞是想要这葫芦还是想要这瓢!
眼前这个一门心思想往上爬的官迷满脸是笑,伸出双手跟唐立一边握手一边道:“你就是唐立吧?误会,误会,刚才纯粹是误会!老许同志为人耿直了,办事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同学你多多包涵!毕竟严师出高徒嘛,有时候不严格一是不行的,还请多多谅解!”
唐立见眼前这中年人跟他话的时候,十句话有八句话眼睛会往燕娜那里瞟一眼,似乎是在观察她的神情。
唐立虽不明白这中间有什么玄机奥妙,但是他绝对不是笨蛋白痴,一看便知道今天这事十有**是眼前这位老先生是冲着燕娜或者欧阳家的面子去的。
唐立知道自己毕竟是来当保镖的,不能没事找事。
他见面前的副校长满脸堆笑,自然也是投桃送李,笑道:“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不懂规矩,这才和刚才那位许老师有了误会,是我不好!”
曹阁飞一见眼前这个学生如此通情达理,顿时大喜,极为热情的握着他的手,使劲摇晃着。
对于一个保镖而言,要保护的人物不在眼前实在是一件很让人不踏实的事情,唐立看着曹阁飞握住他不放的双手,便笑道:“老师,我们是不是该去教室了?”
曹阁飞回过神来,笑道:“是是,你第一天来,应该还不熟,我为你做个向导吧!”
燕娜在一旁见这副校长如此大献殷勤,心里面便知道昨天晚上自己刻意在曹夫人面前做的功夫果然有用,她眨巴了几下眼睛,狡黠的偷偷一笑,十分乖巧的跟在后面,听着曹阁飞卖弄似的在一旁介绍育德高中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