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向倾挽移开视线，沉默。

　　她无法否认。

　　事情实在太过巧合，偏偏是大功和晓光这两个人――曾经的过往，令她没办法不怀疑。

　　她始终无法忘记，现如今这个清高冷傲被那么多人爱着的偶像，曾有过如何偏执病态的模样，还有他做过的那些事……她那时才进大学没多久，不过还是个十九岁的少女，家境无忧，快乐长大。

　　她还不曾见过人心的黑暗，也压根不知道身边那个被自己照顾了数年乖巧漂亮的少年，内心深处藏了些什么样的念头。

　　她一无所知，因而在真实面前惶然失措。

　　那些日子，她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

　　逃离那个地方，逃离身边的少年，离得越远越好……

　　她不用回答，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看着她，脸色逐渐苍白，目光却变得又冷又硬，在眸光深处，似乎有某些被压制许久的情绪正在复苏，那些曾因为被排斥被抛弃而在再度重逢后被他全数藏起的东西正一点点的蔓延而来――

　　然而，所有这些，都随着她下一句话的出口而止住。

　　“对不起。”她说，同时再度看向他，剔透明澈的眼睛认真而专注，“我之前的确有过那样的怀疑，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能感觉到你非常尊重且热爱这个舞台，即便你真要做什么，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她并非遗忘过去，只是就事论事。

　　她并不知道，自己简单一句道歉，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的眸光瞬间软了下来，原本正在复苏的恶念顿时消散无踪，他感觉到自己心尖的悸动，还有开始发烫的双颊，因为她一句道歉，他不争气的红了脸。

　　少年懊恼极了，不知道是对她，还是对自己，可是心脏却因为愉悦而急速的跳动，他控制不住，甚至连原本收紧的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

　　他低低哼了声，起身坐了回去，像是仍然有些生气一样冷冷道：“坐好了，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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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善发现自家小绯这几天走神的次数频频走高。

　　六月伊始，大大小小的通告逐渐减少，他毕竟还在读大二，考试月得专心学习。他两年前考入了白城的音乐学院，北城的资源虽好，但论及音乐学院，最好的学府还是在白城。

　　当年，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纪绯会考北城电影学院，毕竟在他出道之后，接拍过几部电影，还凭借自然流畅的演技夺得最佳新人奖。

　　可结果他不仅选择了白城音乐学院，挑选的专业还是作曲系。当初消息公布后，可谓跌破所有人的眼镜。唯独“绯色”们，各种淡定回帖，表示果然不出所料。纪绯虽然超跳俱佳，演技也在线，可他的真爱始终都是原创音乐啊！

　　哪怕这个专业对他未来的发展并不如电影系那样有着实打实的帮助，可只要是他爱的，“绯色”们都支持。

　　纪绯以前没受过正统的音乐教育，作曲系的课业并不简单，他常年飞来飞去赶通告，进大学后虽然已经尽量少接工作，但拉下的课程还是一大堆，要攻克的课堂笔记也堆成了山。

　　他喜欢这个，所以哪怕再繁琐以前也能静下心来专心学习和做题。可这几天，善善偶尔一个转身，总能看见自家艺人懒散的斜靠在沙发一隅，面前茶几上是铺的满满的书本笔记本，一旁搁着一把吉他，他指尖还捏着一支笔在转，眼神放空，另一只手抱了个沙发靠垫，不时心不在焉的揪两下。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读书累了也要休息，可七次八次都是这模样，就显得诡异了。

　　无奈善善数次开口问，都只得到纪绯一个轻淡的冷瞥，明显连解释都懒。纪绯这几天兴致不高，满脸写着不想搭理任何人。直到善善询问他七月生日会的事，他才赫然从沙发上爬起：“今年生日会别安排在正日，提前个几天吧，正日我想自己过。”

　　“啊？可是今年是你二十周岁的大生日啊！”翻看行程表的善善吃惊抬头，“绯色们都盼望许久了，都说要给你好好办一个成人礼。”

　　“就只是生日，不是成人礼。”纪绯撑着额角，淡淡回了句，“我还没打算办成人礼。”

　　善善抽了抽嘴角，心想这是说不想办就能不办的吗？别的未成年艺人十八岁一到就借着生日会大肆宣扬，各种通稿满天飞，制造“已成年”、“可恋爱”、“期待吻戏吗？”、“少年初长成”这类吸睛吸粉的热搜。唯独他家这位，仗着人气高无所谓。

　　可就没见绯色们都一心盼着嗷嗷叫着吗？

　　纪绯看了眼善善的表情，丢话道：“生日宴活动想怎么弄你和旭峰做主，但就只是生日，不是成人礼。”

　　善善给了自己一个白眼。

　　都二十岁了，这成不成人的，是他一句不办就算数的吗？

　　见过二十岁还不算成年人的吗？

　　虽然他家小绯眼眸清透气质干净，相比男人，的确更具少年感――可他的的确确已经快满二十周岁了，到底为什么非要纠结这样一个仪式呢？

　　****

　　晚上向倾挽去给纪绯上课的时候，觉察到他数次欲言又止。

　　她被他时不时扫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弄得有些莫名，终于在他又一次看向自己时突然侧首和他对视，“怎么了？”

　　他低咳一声，眸光有些躲闪：“你……下个月十二号那天，把下午和晚上都空出来。”

　　“要加时吗？”她只是惯例询问，他却不知怎么的似乎有点生气，连语气也冷了下来。

　　他冷硬的嗯了声，“反正那天你空出来，午饭之后就可以过来了。”

　　“好的。”她应的很快，官方态度。

　　纪绯心里不舒服，练了一会断奏音阶，又开始找茬：“手腕好酸，是我手型的问题吗？为什么一弹断奏就这样？”

　　“断奏原本就比连奏更考验手型和力度。”她靠过去，伸出食指点了点他手背，然后又按了按他手腕，“哪里更酸一点？”

　　他睫毛微垂，半掩住眸光：“手背。”

　　“那应该是你手指弹奏时弯的太过了，试着用指腹弹，而不是指尖。”

　　他不动声色的握住她的手，用手指蹭过她柔软的指尖，“这里吗？”

　　向倾挽表情有点复杂：“你连指腹在哪都不知道吗？”

　　他的手指下移些许，继续蹭：“这里？”

　　她嗯了声，有些一言难尽的收回手。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他唇角轻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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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睡觉前，向倾挽上了微博。

　　大功的微博下，骂声依旧没停过。

　　他在今天早上放了回应贴，措辞很冷静，表达了三个意思。

　　第一，他的确是同，同不犯法，也从未因为是同而影响过工作。第二，吻照是已分手的渣男前男友拍的，对方得了艾zi而他没有，不排除对方报复社会。第三，整件事和晓光一点关系都没，一年多前他教过他一阵子舞蹈，仅此而已。

　　配图是他完整的检验报告以及一封通告前男友以及造谣营销号的律师信。

　　帖子内容干净利落，也没有任何人求帮助转发，就向倾挽看来态度不卑不亢没有故意卖惨求放过也没有愤世嫉俗表达不满，回应的非常漂亮。

　　然而网友并不买账，尤其经过晓光被逼退赛一事后――尽管后来晓光有发微博称被逼一事纯属造谣，他是自己退赛的。但可能因为他发的那段话很有技术含量，加上之后冒出不少营销号给他洗白，而网上对他和大功的关系也的确没有实锤，所以之后他已成了整件事里最无辜的受害者。

　　你们不是说他为了名次不折手段吗？没看见人家为了自证清明都已经退赛了？连《加油美少年》节目组都站出来表示比赛并不存在任何不公正的地方，也就变相证实了晓光的清白。

　　晓光清白无辜，节目组无任何不公，那么事件里的另一个人便自然成了大众泄愤的对象。尤其他还承认了自己是同，贴出艾zi病检测的报告。

　　一时间，大功成为被泄愤的对象，尤其晓光的粉丝，说他害人害己，连累晓光退赛，毁了一个男孩的梦想之路。说他恶心碍眼，私生活混乱，污染了一个优秀的选秀节目，教人跳舞也是误人子弟。

　　……

　　回应贴放了一整天，转发达到七八万，但基本都是骂他的。木花、蓝雅和其他一些加油美少年离认识的工作人员，也有转发这条微博的，但基本都只是纯转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有几个平日和大功关系不错的工作人员只是附上了几个支持加油的表情符号，便有愤怒的粉丝一路跑来那几个人微博下面骂。

　　向倾挽点击了转发，写道：总是帮我带饭的，温暖又有才华的朋友，要记住黑暗只是暂时的，乌云终究会散，不忘初心梦想加油！

　　表情符号是两个加油的标记。

　　她转发完，也没有多理会，直接就睡了。

　　结果第二天，她接到廖笙电话，对方娇娇柔柔的嗓音格外甜美，语气戏谑告诉她，她的微博被人骂出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