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9 轻松
只要是有人上船,不管是顺利还是不顺利,都应该有点动静传出来。
一点儿动静没有就有点麻烦了,有可能是遭了埋伏,有可能是翻过去的时候一头撞在甲板上给摔晕了,也有可能是上帝附身,一个人把所有敌人全部给干掉了。
当然最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小。
就在布鲁斯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船舷上突然伸出一只手向着下方的舢板招了招。
这是个好信号,不用布鲁斯下令,马上就有海盗接着往上爬。
一个、两个、三个…
第三名海盗好不容易爬上“圣克鲁斯号”船舷的时候,异变突生,那名海盗先是愣了愣,紧跟着突然上身后仰,撒手扔开手中的绳子,双脚在船舷上用力一蹬脱离船舷,同时口中惨嚎一声“有埋伏”。
相对于港口上的热闹,码头这边依旧平静,平静的环境里,这么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效果不亚于平地惊雷。
几乎就是在一瞬间,有古怪的机器声响起,然后数盏亮的刺眼的探照灯“嘭嘭嘭”依次亮起,紧跟着原本空无一人的船舷上突然冒出无数支黑洞洞的枪口,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刺猬。
别人不熟悉那些古怪机器声,布鲁斯肯定是知道的,在拿骚总督府内,布鲁斯听到过这种声音。
“真是奢侈啊,这帮人居然把照明系统搬到船上…”很神奇的一件事儿,当听到机器声的时候,布鲁斯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逃跑。
想跑也已经晚了,探照灯的灯柱牢牢锁定在那些没有丝毫防护能力的舢板上,黑洞洞的枪口后,有人正在义正言辞的宣称:“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对于一名海盗来说,这绝无可能,因为就算是他们放下武器,等待他们的仍然是绞刑架。
“放火!”布鲁斯要拼死一搏,对于他来说,金钱本来就不是第一位的,就算是把这些商船全部通通烧掉,布鲁斯也不会心疼。
只可惜,没几名海盗能顺利执行这个任务。
布鲁斯的声音还没落,耳边就听到密集的射击声。
嗵、嗵、嗵…
到处是散弹枪连续射击的声音,几米的距离上,根本不需要瞄准,随意扣动扳机就是了,几乎每一枪,都能带走一条或者是几条人命,想打偏都难。
对于船舷上的水手们来说轻松愉快,对于海面上的海盗们来说,就如同身在地狱。
黑暗环境中,散弹枪射击还是很有威势的,枪口焰能有半尺多长,伴随着灼热的铁砂,还有大量的火星喷溅出来,如果不在枪口对面,这个场景还是挺漂亮的。
只可惜,布鲁斯没有欣赏到这么美丽的场景,喊完“放火”之后,布鲁斯就不知道被谁一枪轰掉了半个脑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去。
布鲁斯这一嗓子还是有点效果的,所谓的“放火”只是一个代号,木船虽然比较怕火,但想把这些木船点着,没个十几分钟半小时想都不用想。
而很明显,商船上的水手们不会给出这么充足的时间。
布鲁斯斯把希望寄托在那五艘装满了炸药的舢板上,这本来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等杀完所有的船员之后,布鲁斯会把商船直接炸掉,用这种方式来表示自己的绝不妥协。
想法是好的,但是在执行的时候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
在密集的攒射中,只有一艘舢板上的炸药被成功点燃,但引线还没有燃尽,就被下到舢板上的水手成功熄灭。
毕竟不是所有的海盗都被一网打尽,有几艘舢板还没有来得及靠近,现在正拼命的想要离开码头,重新投入到黑暗中。
还有海盗直接跳进海里试图逃走,在黑暗的环境中,他们成功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
逃走的舢板终究未能如愿,虽然他们逃脱了散弹枪的射击范围,但探照灯的光注如影随形,机灵点的海盗纷纷跳海,少数几个还要顽抗的,连人带船被轻重机枪撕成碎片。
“真tm没有任何挑战性,就像是全力一拳打在棉花上,哪怕是打赢了,也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可言。”面对如此不堪一击的海盗,老邢很不满意,他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捞到。
“赶紧的吧,剩下这点事交给我们处理,港口里还有海盗呢…”大卫·李连声催促,要把这些海盗斩尽杀绝。
前段时间海盗猖獗的时候,数艘商船接连遇袭,其中一艘商船的船长是大卫·李的好友,所以大卫·李恨这些海盗恨到了骨子里。
“弟兄们,集合!”老邢要乘胜追击,港口里的那些海盗对老邢来说都是功劳,要是这次机会错过了,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圣地亚哥投资公司的安保队伍,实行的也是军事化管理,想要获得晋升,最好的办法就是累计军功,和平年代,消灭海盗是唯一能捞到军功的方式。
你上船上刚开始亮起灯光的时候,石头和亨德森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之前的安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那些商船上就好像是空无一人一样,对港口里的变故没有任何反应,这种沉默令人心慌,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乌云,沉甸甸的压在每个人的胸口上。
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石头和亨德森对于散弹枪的威力并没有最直观的感受,到看到那些海面上的舢板,在探照灯的指引下一艘接一艘的被打成碎片,这种效率还是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亨德森一头雾水。
“看上去不妙…”石头是积年老匪,经验丰富异常,虽然不明白商船那边发生了什么状况,但下意识感觉到情况不妙。
“快点上龙弟兄们,我们要守住码头,不能让他们逃走…”看到源源不断的水手从商船上下来在码头上列队,亨德森心情烦躁不安。
“你认为我们现在还有可能完成任务吗?”石头表情凝重,声音有点飘忽,让人听不大真切。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临阵逃脱吗?”亨德森要负起“监军”的责任,在没有进一步命令下达之前,亨德森要负责监督石头,不折不扣的完成布鲁斯交给的任务。
石头没有说话,目光死死盯住码头上正在列队的水手,表情越来越凝重。
列队!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列的。
这支海盗成立之初,布鲁斯也想对海盗们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纵然无法使他们都达到皇家海军的水平,起码也不能是一群乌合之众。
从一开始,石头就不看好布鲁斯的想法,当了十几年海盗,石头从来没听说过海盗中还有“军法”这回事儿。
结果不出石头所料,在努力了一个礼拜之后,布鲁斯终于死心,纵然是最简单的列队,海盗们都无法完成。
所以当看到码头上的水手,在几十秒之内能排出整齐的队列时,石头确实不认为,就凭他手下这群乌合之众,还有完成任务的可能。
“撤,马上撤!”石头当机立断,再不走,估计就走不掉了。
其实想跑也不容易,在港口登陆的海盗们刚刚尝到甜头,面对手无寸铁,毫无反抗能力的平民,他们抢走最后一枚硬币,拿走最后一点财物,女人更不能放过,这种情况下,别说让他们逃走,想把人集合起来都不容易。
“石头,我们要完成任务。”亨德森还在坚持。
既然商船上的水手们已经开始整队,那就表示布鲁斯凶多吉少。
亨德森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布鲁斯是亨德森唯一的依靠,所以亨德森只能坚持到底。
既然上了贼船,那就一条道走到黑吧。
“我们首先要有命才能完成任务,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们留下,那说不定我们会全军覆没。”石头嘴里搭着话,脚下没有丝毫停留。
“你这样做是违抗命令,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亨德森对石头没有管辖权,只有一个监督权,所以亨德森现在所能做的极其有限。
“我也希望我会付出代价,如果还有可能的话…”石头的情绪有点低沉,虽然不知道布鲁斯现在的情况,不过石头已经很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港口边,适才海盗们驾来的舢板仍然静静地停在原处,石头跳上舢板的时候,身边只有十几名海盗跟随,不是石头不想收拢更多人,实在是拢不起来。
“就算是你要逃跑,那么也请你尽可能把人手带回去。”亨德森不依不饶的还在絮絮叨叨。
“我警告你亨德森,注意你的言辞,我这不是逃跑,只是面对不利局面的明智撤退。”既然要撕破脸,石头也就不再留情。
如果能逃出生天,那么亨德森肯定会在布鲁斯面前,狠狠告上石头一状,这种情况虽然不大可能发生,但只要布鲁斯没死,那么石头就有危险。
石头不想再回去找布鲁斯,说实话,如果不是布鲁斯以重金相诱,石头也不会选择和圣地亚哥投资公司作对,石头原来就是想捞一把,现在虽然收获还没有达到预期目的,但在前几次的劫掠行动中,石头也是收获颇丰,就算是现在金盆洗手,也足够让石头舒舒服服的过上几年。
这年头,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亨德森很明显也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这里可是危机四伏的战场,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亨德森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所以虽然很不情愿,亨德森现在也要保持沉默。
“走走走,马上走。”码头方向已经传来水手和海盗的交火声,石头心急如焚。
对付普通人,穷凶极恶的海盗可以占尽优势,但如果面对有组织的军队,纪律散漫的海盗就是一盘散沙,就像是平民面对海盗时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战斗的进程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码头上的水手正在稳步推进,从枪声中能够听出来,水手们使用的武器是最先进的轻机枪和散弹枪,海盗们面对这样的武器代差,确实是毫无还手之力。
和财大气粗的圣地亚哥投资公司相比,海盗们就像是乞丐一样可怜,别说散弹枪和轻机枪这些新式武器,有一支单动手枪,已经能算得上是装备精良了,大多数海盗使用的还是滑膛枪,这又如何能和装备到牙齿的水手们抗衡。
“走。”看了码头上刚才还张牙舞爪的海盗们,现在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然后被一排一排的击倒,石头狠下心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十几名海盗只能驾驶两艘舢板,连石头和亨德森都不得不拿起船桨用力滑动。
亨德森现在也不再怪话连连,事实胜于雄辩,如果留下来,只能是死路一条,那么逃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刚刚划出去才有几十米,石头突然听到了机器的轰鸣声。
机器…
大晚上的哪来的机器声,这年头没有声纳,也没有准确的海底地形图,所以一般来说商船晚上是不会航行的,除非是船长及其熟悉行的,熟悉每一处暗礁,也熟悉每一处涡流。
又划出去几米,机器轰鸣声越来越清晰,石头正想命令转向,不远处的海面上,突然有一艘战舰从白色的薄雾中闯出来。
没错,就是战舰,石头可以清楚的看到,前甲板上安置的主炮。
这种时候,就只能祈祷自己的舢板不会被人发现。
上帝明显没站在石头这边,两盏明亮的探照灯,打碎了石头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当探照灯的光柱集中在两艘舢板上时,石头嘴角掠过一丝苦笑,随手把手中的船浆抛入海中,翻身跪在舢板里一动不动。
希望,能躲过这一劫吧…
石头在不停的祈祷,圣父、圣母玛利亚,圣子、圣灵、菩萨、湿婆、天照…别管是谁,只要能保佑石头,逃过这一劫就行。
临时抱佛脚是最要不得的,石头没有等来舰炮的轰击,耳边只听得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