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月汐眼珠子一转,莫影就知道桐月汐又要开始坑人了,不由抱着猫儿只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那你帮我个忙好不好?”桐月汐口风一松,那汉子当即点了点头。
“我这儿有不错的药材,也有病人,你帮我一起给他们治病好不好?”桐月汐的声音上带上了一些乞求,听得那淳朴的汉子顿时一阵酥麻。
“可是我平日里也有病人啊。”汉子挠了挠头。
“平日里,你怎么给他们看病啊?”说到这个,桐月汐便也有些好奇。
“有谁得病了,便让人来请我去他们那。”赤脚郎中摸了摸后脑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那以后就让他们来我这儿请你。不行吗?”桐月汐再一次提出了请求,让汉子有些两难,“不行吗?”
“那我可不可以不给那些为官的,有钱的看?他们废话太多了。”汉子左思右想,反正在哪儿不是给人看病,这点对他而言似乎也没什么,“还有,一个月,多少月俸?”
“四十两。可够?”赵郎中的月俸是一个月六十两,而且是全月无休,而这个赤脚郎中应该会时不时离开,六十两难以服众。
“成!不准反悔!”赤脚郎中当即答应,“那我去哪儿找你?”
“医阅堂。你准备一下,空了便过来吧。”桐月汐对他挥了挥手,随后让车夫驾车离开。
离开了一段距离之后,莫影才放肆大笑,“你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不过重来一次,我绝对不想和那几条蛇有亲密接触。”桐月汐一想到那个滑腻腻的触感,顿时打了个冷颤。
“回去跨个火盆吧。”莫影逗着怀里的小猫儿,半真半假地开了口。
“还得用袖子叶泡个澡。”桐月汐摇了摇头,打量着马车外的景致。
正看得入神,马车顶上突然垂下了一条细长的东西,桐月汐惊叫一声就钻到了莫影身边。
“不是蛇……是草绳。”莫影看着那条晃荡的草绳,莫名好笑。
“不管!”桐月汐低吼了一声,将莫影往角落里拼命挤。
“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啊?”莫影见桐月汐似乎不是伪装,便放柔了声音想要将她的注意力从草绳上移开。
桐月汐根本不想回答,将脸埋在莫影的胸口,眼不见为净。
莫影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不怕不怕。”
“我决定以后我屋前要洒满雄黄。还有屋顶……”桐月汐闷闷地说着。
“洒。洒。”莫影忙不迭地答应,不过一些雄黄,根本不费什么银两。
当莫影搂着桐月汐,抱着猫儿跳下马车,佟竹意的眼睛顿时一亮,还未出声就被桐月汐大喊了一句,“去拿个火盆过来。”
“啊?”佟竹意不由傻了一下,不过仆人倒是麻利地点了火盆,桐月汐二话不说跨了过去。
“我二姐怎么了?”佟竹意打量着桐月汐的背影,急忙询问莫影。
“被蛇给吓到了。”莫影叹了口气,“去给她弄些雄黄来吧。”
佟竹意急忙点了点头,命人去医阅堂取雄黄。
待傅墨云回到佟府去找桐月汐,结果看着屋顶上黄灿灿的,屋前也是黄灿灿的一片不由有点呆滞,“徐妪,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今个儿进山遇到了毒蛇。”徐妪长话短说,但是傅墨云却是根本来不及等她将话说完就冲了进去。
“你没事吧?”傅墨云紧张兮兮地看着桐月汐,生怕她有闪失。
“有。”桐月汐抿着嘴,流露出了哭腔。
“怎么了?哪里疼?药服了吗?”傅墨云急忙走到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
“这里疼。”桐月汐指了指心脏的位置,突然就哭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傅墨云急忙坐到床边将她搂住,心疼不已。
“徐妪,把门关了!”桐月汐一边抽泣着,一边又大喊了一句。
徐妪闻言将门带上。
桐月汐这才放开了大哭。
“不哭不哭,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了?”傅墨云一边替她顺着气,一边柔声宽慰。
“蛇。”桐月汐咽下口水,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但是一看到傅墨云的眼神,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落,“怕……害怕。”
傅墨云看着更加心疼,“蛇不会来了。”
“可就是怕。”
傅墨云听着满满的哭腔,自己也是不好受。
认识月汐至今,她似乎从来没有露出太过明显的害怕,所有的小情绪似乎都隐藏得很深,若是不用心根本捕捉不到。
“今晚,陪我好不好?”桐月汐哭了一会儿,突然出了声。
“嗯。”傅墨云点了点头。
桐月汐这才抹了下眼泪,然后又用着红彤彤的眼睛盯着傅墨云,“就算有事,天亮了再走。”
“好。”傅墨云当即点头应允。
桐月汐这一次的动静极大,便是隔了一个院落都能听清,所以佟竹意和莫影都有些担心。
“我们似乎……被抛弃了。”等桐月汐哭完之后,莫影幽幽地叹了口气。
“二姐从来就没想过依赖我呢。”佟竹意也跟着摇头。
自己明明是个男子汉了,也明明可以替她遮风挡雨了,却还是将所有的害怕,所有可能的危险全部隐瞒,不愿让自己分担。
“她也没想过我。”莫影将茶水喝下,“拿酒来。”
“别喝了。后日有你喝的呢。”佟竹意止住了要去拿酒的仆人。
“我一想到她今天说的,我就难受。”莫影拍了拍自己胸口的位置,“你这儿又不缺酒,别那么小气嘛。”
“就一坛。”佟竹意也跟着他叹气,让仆人拿酒,自己则起身离开。
晚膳的时候,傅墨云倒是出来了,桐月汐却还是赖在屋子里。
“二姐呢?”佟竹意低声询问。
“她被吓怕了。晚膳我给她送进去吧。”傅墨云的脸上也挂着些许的悲伤,让佟竹意更加不好受。
“你有什么好悲伤的。二姐现在只依赖你一个人。我作为她弟弟,她都……她都……”佟竹意狠狠地瞪了傅墨云一眼,“我不得不承认,我竟然败给了你这个臭驸马。”
“……”傅墨云神色更为凝重,将徐妪备好的菜品和米饭放入食盒中一声不响地离开。
在这灵渠城中待了那么几日,自己就有些兴奋过头了呢。
“月汐,吃饭了。”傅墨云对着桐月汐唤了一声,便推开了房门。
一直绷紧了神经,又为了不让佟竹意担心而提心吊胆的桐月汐在宣泄完所有的情绪后更是疲惫不堪,趁着傅墨云离开枕着自己手臂就睡了过去。
傅墨云让平妪去打水,将食盒放在桌上之后便走到了桐月汐身边细细地打量着桐月汐。
还记得在教坊司的时候,自己就算是忙得恨不得不合眼都要去看看她。
那时候还常常要跳窗进去,也会偶尔将她惹生气。
不过那时候多好啊,自己还不是驸马的身份,她也不用经历那么多事。
若是重来,自己恐怕甘愿不去实现那个要肃清朝堂的理想,也要带着她浪迹天涯。
也许苦一点,也许会面对二皇子的追杀,但是天地之大终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吧?
而如今,却荒诞得可笑。
自己娶了一个甘愿与自己亲哥哥生孩子的三公主,为了所谓的目标而成为皇上的忠犬,与自己的父亲反目。
换来的却是护不住自己弟弟的悲哀,护不住月汐的伤痛,看不见未来的无奈。
他以为凭他和项之恒两人之力可以扭转,却发现他们也不过是在这泥潭中挣扎的芸芸众生。
老天爷下得这一盘棋根本没人看得懂。
以为猜透了,换来的却是另一个迎头痛击。然后学会去选择最不会出错的那个方法。
所以他走到了现在。
错过了月汐,错过了许多可以与她度过的时间。
而且回不了头。
“月汐,你说我该怎么办……是坚持下去。还是就此作罢,带着你离开。”傅墨云缓缓地吐出浊气,看着桐月汐带着泪痕的侧脸,胸腔中似乎被什么紧紧抓牢。
桐月汐缓缓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回头路。就这样走下去吧。”
“月汐……”傅墨云惊慌地看着她,却见她的笑意有些无奈。
“小心二皇子便是。”桐月汐方才细细想了一下,傅墨云是栽在了萧文宣手中,而如今发生的事情和前世又有许多出入,自己便是能提前知晓一些却也无法得知全部,“一定要盯紧二皇子。”
“嗯。”傅墨云当即点了点头,“我让平妪去打水了,你擦把脸将晚膳吃了吧。不然呆一会儿饿醒了可不好。”
“嗯。”桐月汐点了点头翻身坐起。
因为这样可以躲开傅墨云的目光,桐月汐这才露出了忧伤的表情。
当傅墨云说带着她离开的时候,她动心了。
可是如今她已经深陷泥潭,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更何况,仇未报,家未安,何以托付这儿女私情,又何以以如今这副颜面去面对九泉之下的爹爹!
罢了,就这样吧。对彼此都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