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宸王府,奚言立刻吩咐夙黍整理包袱,要简装上阵,反正皇帝没说不许带家属,若是不给带,她就以府衙师爷的身份跟着去,已经被关在京都太久了,能出去放放风,她不跟着才是笨蛋。
在这个草长莺飞的季节,小动物们最喜爱的就是踩着柔嫩的草芽欢快地飞奔,夙黍自然也不例外。激动的小脸通红,哪里还能等到三天后,恨不得天一亮就出发。
冷夜宸默然无声地看着闹腾的二人,目光越发的温和亲润起来,也吩咐平光多准备一些东西,这次北上至少要到年底才能回来,不仅要带上夏衣,就连秋衣和冬衣也要准备妥当,而且必备的跌打损伤药和风寒预防草药都需要准备一些,其实他不想奚言跟着吃苦,但一想到要分开七八月的时间,到嘴边的话被生生地咽回肚子中……他不舍,不舍分开这么长的时间!
“带一些你们自己喜欢的,其他东西张岩和平光会准备好,”冷夜宸站在门口看着翻箱倒柜的奚言说,“还有三天的时间能准备,现在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
“我回房休息了,”夙黍灵动的眼眸转动一下,很迅速地跑了出去,觉得这时间点还是不要让自己当“灯泡”,阿言教育的词他可会灵活运用了,夙黍自恋一下,满足地爬上床舒服的舒口气,觉得睡在自己的房间还能不被跟屁虫打扰,简直太幸福了!
……
次日,冷夜宸和奚言先去了府衙,奚言见冷夜宸这时候还能安定地坐下整理案卷,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由的就想上前作乱。
“大人不紧张兴奋?”虽然出巡的身份也只是三品大员,比府尹官阶高不了多少,不过毕竟还是不一样的,若是别人估计再沉稳也忍不住要兴奋一下的,可从昨晚接下圣旨到现在为止,似乎激动的只有她自己,太不给力了!
冷夜宸放下案卷看了奚言一眼,倒是没觉得她在废话,反而很认真地回答:“不紧张也不兴奋,我已经做过五年的外放官,这样的事也没什么值得兴奋的……每次科考结束后,皇上都会派人出巡,而且这次有意培养徐天佑,他是个不错的人。”
能得冷夜宸的夸赞,可想而知必定前途无量!
奚言挑挑眉,徐天佑聪明是聪明,也比较善于分析推理,观察也算得上细心,不过还是很孩子气的,性格也很冲动,明明哪样都比不上自己,竟然被冷夜宸夸奖,奚言顿时满肚子不满的哼哼两声。
“你没必要和他比,”冷夜宸嘴角微微勾起,对奚言招招手,让她从书案后过来,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边,才缓声说:“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不需要和任何人相比。”
紫瞳闪烁着亮光,这都成亲好几个月了,现在才变相的表白吗?
“这还差不多!”奚言别别扭扭的继续哼哼两声,不知脸红为何物的竟然觉得脸烫,立刻岔开话题:“出巡不会这么简单吧,说冤案倒是算了,竟然还带上怪案,怎么,那个地方发生了怪案?”
对奚言有时候的敏感,冷夜宸不得不感叹一下:“确实,三州同报出现了瘟疫……而这次放生的瘟疫和过往都有一些不一样,患了瘟疫的人在死后会重新活过来,然而再怎么也杀不掉这些患病者,除非火烧,所以很怪异,这次就是主要去查查原因。”
“主要?难道还有次要的?”奚言不由问道。
对她关注的重点永远不在重点上,冷夜宸已经习惯了,很详细地说了出巡的目的:“查处瘟疫到底是瘟疫还是其他的,第二就是培养徐天佑独立办案的能力。”
奚言的面色动了一下,小声问道:“打算将你换下去?”
冷夜宸没有回答,这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伴君如伴虎,这是早晚要发生的。诚亲王的爵位在弟弟到了弱冠之年就要继承,皇族旁支强大起来绝对是皇室容忍不了的,而圣上还正当壮年,即使现在有意识培养大皇子,但不到最后,皇位落在谁的身上,谁也不知道,相应的打压他的权力再正常不过。而且他有种感觉,此次北上绝非表面上这么简单,总感觉一张网在向他展开。
“我知道了,”奚言仰着脸看他,傻笑着说,“以后我养着你,别忘了本天师的本事,随便抓一只鬼就能吃上好几年的。”
“对不起,”冷夜宸垂下眼敛,深深地望着奚言扬起来的笑脸,手指轻轻摩挲着她滑嫩的眼角,“我只有他一个弟弟……对不起!”
“笨蛋,”奚言抓起冷夜宸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锋利的尖牙将手指嗑出两个小洞,舌尖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奚言又是一番心疼,伸出舌尖舔了舔,闷闷地问:“疼吗?”
冷夜宸双眸深沉地看了奚言一会,确定她真的不在意自己选择了让弟弟能光明正大的用“诚亲王”的身份活下去而将自己置于险地,才放心了下来,至于手上的小小伤口,他是一点也不觉得疼,不过被温湿的舌尖卷去上面的血珠瞬间,却酥麻到了心尖。
压下眼底炙热欲望,冷夜宸抽回手指:“没事的,这点伤口不用在意。”
“别小看,若是得了……”得了破伤风怎么办?这里又没有破伤风针能打,奚言一阵后悔,责怪自己不该咬人。
“以后这样的事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其实我恨不得你现在就辞官顺便把王爷的名头也辞掉,陪着我还有小夙,我们三人一起去闯荡江湖,比你当官有意思多了,你若是喜欢查案子、找真凶,我们可以开一个侦探所,专门帮人家查冤案,就像欧阳两兄弟那样,”奚言眯着眼,笑得一脸荡漾,“等我们接手江湖上的案子,相信欧阳两兄弟只能到大街上乞讨了!”
奚言规划着另一种人生,觉得比困在京城美好多了。冷夜宸倒是没有反对,反而认真地思考着,即使不明白侦探所是什么,不过意思大概是一种收人钱财帮人找凶手甚至更为广泛的组织,正类似于欧阳家,只要不做违背良心的事,倒也不失是一种归处。
“再等一年,”冷夜宸仅仅说了这句话,他明白奚言能听懂的。
果真,奚言立刻眉开眼笑,对于皇上算计了她家大人的事也抛到了脑后。
……
夕阳踏着地平线的时候,冷夜宸和奚言带着夙黍到了诚亲王府,老诚亲王正在花园中给他的宝贝兰花松土,听到管家说宸王爷和宸王妃来了,立刻唤人端清水过来净手,甩着健朗的步子到了前厅。
刚好,冷夜宸三人也到了前厅,都乖巧地叫了爷爷后,才陪着老诚亲王坐下。
“等一会就能用晚膳,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老诚亲王很亲切地让侍女端上点心,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又有什么想不通的?昨晚皇上的圣旨一下,他就明白了过来,不过也没什么好挣的。他们诚亲王府这一脉只剩下两个小的了,皇帝做的再绝也不会现在就要了两个小的命。只要还活着,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幸福的生活,其他功名利禄什么都不重要。
“晚上就留在王府休息,爷爷又要很久不能和你们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了,”老诚亲王感慨了一句,让冷夜宸心里有些不好受,这些年他都没有尽到孝道,若不是还有弟弟陪在爷爷身边,简直不敢相信让爷爷一人在清冷的王府中怎么待下去。
“弟弟呢?”冷夜宸不是一个喜欢将情绪表露的人,将氛围转向了另一边。
“他早上就出去了,”老爷子眉毛都要翘了起来,“还以为收敛了心性,没想到安分了几天,昨晚又喝的酩酊大醉,一早起来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疯了!”
老诚亲王的抱怨话刚结束,门外就传来爽朗的撒娇声:“爷爷又在编排我的不是了?我哪里还敢跑出去胡闹,这不是昨夜喝多了,头疼,才出去散散酒劲的吗?以后孙儿可不会再这么喝下去了,爷爷放一百个心吧!”
老诚亲王的胡子翘了翘,瞪了冷夜睿一眼,还是没忍心继续责怪下去:“先去梳洗一下,等会用膳。”
冷夜睿卖乖地笑着出门,顺便还对冷夜宸做了一个鬼脸,两兄弟的感情还和以往一样的好。
……
三天的时间转眼而过,第四日天色还未亮,六辆马车在三百御林军和一百衙役的护送下悄悄地出了京城,而此时冷夜宸和奚言的马车内,冷夜宸和奚言正在小声说话,旁边的软榻上卧着一个红色团子,正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
平光依旧在驾着马车,绷着一张冷峻的脸,身上的冷冽气息将周围的御林军压得向后退了三步又三步,不敢再靠近丝毫。奚言在马车内看得摇头直笑:“平光还和以前一样,想当初我站在路上拦马车的时候他的脸色比现在还臭呢!”
想到二人初次见面,双方都未开口说话时印象除了有些朦胧之处,感觉都还好,但是一开口了,冷夜宸就将奚言打入了拒绝交流的名单,这人实乃好色贪婪又是个泼皮无赖,还是他最为厌恶的神棍,性格可谓恶劣不堪。而奚言对冷夜宸是一眼见到难得的美男子,装酷耍帅很古典,有钱的主就不能放过,所以卜算了一下,有个小劫难自然要帮忙挡过去,不过之后嘛……还不是人财两得!
“所以说,还是本天师技高一筹,”奚言得意洋洋的抚掌大笑。
冷夜宸没有否认,在遇到那些事时,即使他已经心动不舍得再离开奚言,但为了不伤害到奚言,还是选择了逃避,而奚言却做了很多,去证明‘天煞孤星’的命运不会伤害到她,甚至让整个京城的人都是知道他们是她强势的非要自己不可。
心中不由一阵悸动,伸手将人拥进怀里,迎接清晨的第一缕光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