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爷立刻高兴地招来管家,让他赶紧去吩咐厨房,他的大孙子要留下吃饭。
“爷爷,我找凌琳有些事,”见老王爷高兴,冷夜宸冰冷的脸角轮廓也柔和了下来。
老诚亲王愣了一下,才发现凌琳跑来王府是因长孙的要求,难道是因为昨晚宴会上老朋友的提议?满目怀疑地看着自家长孙带着人离开。
诚亲王府的布局严谨又幽雅,有武将世家的粗犷中带着精心的计算,也有文人世家的儒雅之势。小花园中的花草虽然已经败落,但红枫随风飘荡着,让人莫名的心静。
在花厅中坐下,冷夜宸直接问道:“京郊的别院是祖传下来的吗?”
凌琳有些反应不过来,从小她就听冷夜宸的话,冷夜宸让她到王府,她就来了,没想到会是问这样的事。
“我也不太清楚,我要回家问问我爷爷,再能和您详说,”凌琳摇摇头。
冷夜宸点头:“那幅画你说放在小阁楼中,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的?”
“记不太清楚,”凌琳还是傻乎乎地摇摇头,“应该在我小时候,我记得有一次我到别院玩,躲到阁楼中,就看见那幅画,只是没太在意……后来爷爷让人打扫别院,觉得画中的男子和三殿下稍相,就让人查了一下,最后证明是古画,就没人在意了。”
“多久前?”冷夜宸问道。
凌琳皱皱小眉头,有些害怕严肃的冷夜宸,小声说:“不是很久,就半个月前吧,爷爷不是要办宴会吗?”
“嗯,我知道了,”冷夜宸点头,“去前厅吧。”
“宸哥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凌琳跟在冷夜宸的身后好奇地问,宸哥哥问了这么多,连带着她也好奇了起来,可惜古画已经被三殿下带走了,不然她也要好好地查一查。
冷夜宸没回答凌琳好奇的问题,沉默着脸往前走。
等他们到前厅的时候,冷夜睿正在陪着老王爷在说话,精神看起来不太好。见到冷夜宸,他调皮的耸耸肩:“大哥,没见你休息,精神依旧这么好。”
冷夜宸对他点点头,坐到对面,凌琳却跑到冷夜睿的身边坐下,笑嘻嘻地戳了戳他的肩膀,问道:“做什么去了,看你疲倦的样子,好像八辈子没休息了?”
冷夜睿黑着脸拨开她的手,嚷嚷着:“小姑娘家不要多问,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凌琳撅撅嘴,很不以为然地做了一个鬼脸。
老诚亲王就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玩闹,微微眯着眼,一副若有所思。
管家安排侍女端上午膳,退守到饭厅的外面。饭桌上,冷夜宸陪着老王爷喝了两杯酒,冷夜睿大概真的是累着了,他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因为寻找冷玥軒,他一直找到天亮,还是他回到府衙后才派人告之,这才回府休息的吧?
老王爷明显地也看出了一些,威严的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冷夜宸淡然回答,顿了一下,随意地说,“凌老将军的别院很古朴,看着好像是古宅,爷爷知道吗?”
老诚亲王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家长孙在隐瞒一些事,不过他相信自己的长孙能够处理好,放下酒盅,想了想说:“别院是老将军在十三年前买的,至于原因,我没问过。”
十三年前?
又是十三年前!一听见这个,冷夜宸心就一纵,忽然觉得其中有一种牵连,一个他从没有戳碰到的线就要出现了,有关于他父王战死沙场的事……
饭桌上气氛忽然变得不太好,冷夜睿看了看兄长冷静不见异样的脸色,又看了看微微皱眉的爷爷,轻叹口气。十三年,这个数字在兄长心头就是一道禁制,一把刀。
凌琳缩了缩肩膀,有些害怕这种凝重的气氛,又忍不住心底的好奇,最后小声地问冷夜睿:“宸哥哥是不是在查什么?和别院有关吗?”
“吃饭,”冷夜睿夹了一块兔子肉塞到凌琳微张的小嘴中,嘴上还嘟囔着,“小孩子不要多问大人的事,回去好好读书练字。”
背着夕阳从府衙出来,冷夜宸并不打算直接回府,他想去一个地方,一个他害怕去的地方。
只是刚牵着马走了两步,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喊他,声音很陌生,又好像在哪里听过。冷夜宸回头,正好看见顾相的大公子顾铭坐在马车上对他招手。冷夜宸微微皱眉,又看了看城门的方向,还是牵着马调转回头。
“顾公子,”冷夜宸冷淡又不失礼节的见礼,“有事?”
顾铭长了一副桃花眼,白净的脸蛋,青色的长衫,精神似乎不太好,少了几分阳刚之气,却给人一种阴柔的美。
“宸王爷,”顾铭温和笑着,“我身子不好,常年不出府门,最近又去了朝圣寺礼佛,回来才听说你回来……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一起去喝茶。”
冷夜宸点点头,将马交给了守在一旁的家丁,上了马车。
马车内一股很浓的药味,冷夜宸也看了几年的医书,在外这几年也时常弄一些草药,一闻这味道就知道是医治陈年寒气的药方。眼前的年青人又是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和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少年完全不一样。
昨天他才看见得顾城,顾相的小儿子,俊逸潇洒,风流倜傥的青年,和阴柔虚弱的顾铭长的一点也不像,唯一相似处大概都长了一双桃花眼。
“让宸王爷见笑了,我这身子一年比一年差,只能靠着圣医的方子吊着命,”顾铭也知道马车内的药味刺鼻,他虽然习惯了,但让一个健康的人闻药味,确实有些对不住。
圣医他听说过,是江湖上有名的阎王敌,但是他不会轻易出手救人,也听说要他救人,也必定是死人,或是拥有他想要的东西。
“你以前?”顾铭也和他们一起读书,虽然不是同窗,但那时候的顾铭却是书院有名的才子,样貌长得好,脾气也好,很得人心,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病弱和自怜模样。
顾铭轻叹口气:“你离开后没多久,我就大病了一场,身子骨被寒气侵蚀,就成了现在这样子,好在家中还有小弟帮着父亲。”
冷夜宸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他只是想的多,也想的深,善于抓住任何蛛丝马迹。听顾铭这样说,他自然不会再问。
顾府的家丁将马车驾到顾铭常来的茶楼,才低声的提醒到了。
“宸王爷请,”顾铭温和而又有礼貌地请冷夜宸下车,让家丁到茶楼中安排好雅间。
顾铭是熟客,茶楼的掌柜子自然亲自出来迎接他,即使如今的相府大公子不像以前一样得宠,但也绝对尊贵无比。
掌柜子的态度非常恭敬,恭敬到像是见到了自己的主子,又谨慎小心,但又不能透露出他们之间的关系……这就是冷夜宸第一眼看见的感觉,不过他并没有表示出自己的疑惑。
“宸王爷,里面请,小人怠慢了,”掌柜子在顾铭说了冷夜宸身份后,立刻堆笑着脸上前行礼,“半个月前,听说宸王爷查出杀害梅大人的凶手,小的很遗憾没能亲眼目睹王爷的威严。”
冷夜宸看了掌柜子一眼,面无表情,公式化地说:“掌柜子严重,为民请命是为官者的责任。”
大概也知道冷夜宸的秉性,掌柜子很灵活的就将话题转开:“宸王爷,顾公子,小店最新出来一种茶点,要拿上一些吗?”
顾铭点点头。
掌柜子恭敬的行礼后,离开。
顾铭请冷夜宸坐下,小伙计上前给他们倒茶,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只偶尔聊上两句。
茶过一杯,顾铭才笑着说:“以后,还请王爷多多照顾家弟,他性子还不定,在京城闹出了不少事。”
冷夜宸想到凌老将军别院中,顾城和歌姬肖媚娘的事,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他没有答应也没回绝。知道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顾铭也没再说这件事。
茶点有点甜,冷夜宸并不喜欢吃,只是觉得茶点的味道中有一种很奇怪的香味,有些熟悉,他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这种味道。走的时候,他还是让茶楼地小伙计包上一包茶点,他想这味道应该很得奚言的喜欢,让他又想起了那种甜糯的酒酿圆子。
骑着马吹着暮色秋风,街上商人正在忙着收拾摊位,冷夜宸的速度也不快,但就这样,他的宝马还是被斜刺出来的人惊吓到,他立刻牵住缰绳,以免受惊的马伤到路上的行人。
看着脸颊红彤彤,身子却摇晃不定的奚言,老远就能闻见的酒味,冷夜宸就有些恼火。她的身后正跟着夙黍,鲜红的衣摆张扬地飞舞着,小脸却惨白,似乎也被奚言这一出给吓到了。
晃悠了半天,目光迟钝迷茫的奚言才对准冷夜宸的脸,傻兮兮地笑着:“大人,原来是你。”
夙黍紧紧地抓住奚言的衣袖,小心翼翼地看向脸色很不好的冷夜宸,居高临下含着怒火的目光,让他心底发悚。
“先回去再说,”冷夜宸似乎已经认输了,望着水汪汪的两双大眼,特别是那双淡紫色的眼瞳,此时正带着点点水光,配着丹红的脸颊,只能让人觉得无可奈何。
他一伸手抓住奚言的手,稍微用力就将人给拉到马上,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抱着不安分扭动的人,对仰着脸望着他的夙黍说:“能自己上来吗?”
目测一下高度,其实不难,可是这样上去会不会暴露身份?看过一个八岁的孩子轻松的爬上高头大马吗?
夙黍很聪明地选择了摇头,冷夜宸也似乎想起来他还是一个孩子,道:“抱着我的腿,踩着我的脚面爬上来。”
夙黍惊愕地张大嘴,没想到冷夜宸会这样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别扭的扭开脸,诺诺的说:“我一个人可以回家的,大人帮阿言带回去就可以,”说完就一阵风地跑了,徒留下一片霞红的小背影。
冷夜宸也被夙黍的反应搞得愣住,不过看他跑远的速度,不由惊叹,只是一个孩子,但身手真的很好。想一想又觉得正常,奚言的武功路数奇特,认养了夙黍自然会从小培养他。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而是他完全不可能去想的另一种情景。
抱着满身酒味的奚言,冷夜宸始终皱着眉,这样的事发生几次了?一个姑娘家怎么就是一个小酒鬼?还喜欢莽撞地拦他的去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