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能此时并不知自己的心腹早已背叛,将暗中联络的几人姓名都说与李校尉,却正被那心腹暗自牢记,只待寻着机会,便去告知甘宁的近卫。郭能与李校尉密议片刻,决定潜伏在水军之中,若是周郎另有安排便依计行事,若是没有的话,则在战场上浑水摸鱼,能诛杀刘琮等人最好,实在不行也可搅乱荆州水军阵势,给江东水军以可趁之机。
那心腹听了这恶毒计策,脸色不觉有变,被郭能觑见之后,冷笑着问道:“怎么?你是害怕了吗?”
“这,这太冒险了吧?”那心腹连忙做出惶恐之色,对郭能说道。
郭能冷哼一声,厉色道:“不如此,拿什么去见周郎?”
旁边近卫劝道:“校尉小声些!若是被人发现起了疑心,大事休矣!”那心腹也连忙认错,李校尉对郭能说道:“罢了,这事本就让人害怕,也怨不得他。”
郭能想着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也便不再追究,恐吓了几句,便让人送李校尉回去。
傍晚时分,那心腹找了个借口偷偷溜出斗舰,刚下了船就被甘宁的近卫接到走舸之上,立即将白天之事全都告知近卫。近卫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怠慢,立即报与甘宁,并随同甘宁一同来见刘琮。
“看来也就是这些人了。”刘琮下午也没闲着,找来张允调出水军名册,让张允将可疑之人全都勾选出来。此时两相对照,果然那些被勾选出来人中,有几个正是郭能所说。
贾诩眯着小眼睛,对刘琮说道:“老夫倒有个想法,”
“哦?先生请讲。”刘琮眼前一亮,对贾诩说道。其实他内心中也隐隐有利用此事的想法,只是一时还不周全,且听贾诩如何说。
“我看那李阔似乎并不情愿,不若将此人用为反间,或可收奇效。”贾诩抚着稀疏胡须,明亮的烛光下,目光颇为深邃。
艨艟战船虽大,却因体型狭长之故,稳定性不是很好,此时船体随波晃动,那烛火亦随之摇曳,一时间照得不大的舱室内明明暗暗,各人身影投在舱壁之上忽大忽小。
刘琮抬眼看着贾诩,出言问道:“就怕此人胆小,若是泄露出去,反倒容易误事。”
“那李阔胆子是不大,可也是要看因为什么。和将军作对,暗中密谋造反,他肯定是害怕的。不过若是为将军做事,想来有了依仗,便不会那么胆小了。”贾诩却觉得此人可用,对刘琮解释道。
“既如此,我便将此人暗中召来?”刘琮想想也是,便对贾诩说道。
贾诩却摇头道:“不可,若是被郭能等人发觉,很容易让他们起了疑心。”说完之后稍一思忖,转头看了眼甘宁,对刘琮说道:“明日请甘将军召集水军诸将议事,借故将李阔留下便是,那时再由将军出面,不怕他不成为反间。”
见贾诩思虑周密,刘琮也觉得如此最好,当下便同意了贾诩的提议。
第二天上午,甘宁便召集水军诸将及各部司马、校尉等到水寨中军议事。所议者都是杂事,如各船军械准备是否停当,若有损坏,须及时上报,以便派工匠修缮,箭矢飞石数量是否备足,各船人手可有多余或不足之数,如此等等,一直议到了下午。郭能等人虽然暗怀鬼胎,却没想到事情早已泄露,犹自装出勤勉摸样,对答的倒也滴水不漏。
待议事毕,甘宁点了数人之名,留了下来。郭能见李阔虽也在其中,但还有其他校尉一并留下,便不疑其他,想着等李阔出来之后再问详情。不过他在中军外徘徊时,却被张允喊走。他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时刻有人盯着。
李阔等了半晌,才见旁人被甘宁放出,自己被传进了内室,抬眼一看刘琮正在几案之后,对着自己似笑非笑,不由心里打了个突,急忙行礼掩饰。
“李校尉,你可知传你前来,所为何事?”刘琮盯着李阔,笑着问道。
“为我部士卒不整之故。”李阔心头猛跳,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回道。
刘琮见他神色慌张,懒得再用什么手段,直言问道:“昨日郭能找你商议谋反之事,我已全都知晓,念你不是主谋,有心宽恕,你可知罪?”
“我?”李阔听了只觉头皮一紧,后背冷汗迭出,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下来:“将军开恩!我知罪!都是那郭能威胁于我,才会违心答应下来……”
“威胁也好,劝诱也罢,只要你肯真心悔过,本将军便给你条活路。”刘琮盯着李阔说道:“起来说话!”
李阔支撑着爬起身,低着脑袋不敢乱动。他这会儿恨透了郭能,若不是郭能,自己怎会有反心?好在将军明鉴,知道俺不是主谋之人。
“你也不必害怕,郭能等人,不过是跳梁小丑尔,暂时将他们的首级留着罢了。”刘琮见状,对李阔说道:“你且与他们虚与委蛇,若得知重要情报,则可暗中来报。此事若办的好,自然少不了你的功劳。”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阔敢不尽心竭力,以报将军再生之德?”李阔听了急忙应诺,只觉得自己死里逃生,已是幸运非常,至于功劳什么的,此时哪儿还敢去想那么多?
将李阔敲打一番放出去之后,刘琮转头对贾诩说道:“以先生所见,黄盖周瑜等人是否会相信郭能?”
“若是老夫所料不差,江东自然是会相信郭能叛降之心。只是周瑜将如何应对,却未可知了。”贾诩皱眉沉吟道:“想来无非是几种可能,要么利用郭能等人以为内应,在阵前倒戈,趁乱行事,要么借机打探我军军情,好提前布置应对,甚至还有可能使其放火,夜劫水寨。”
不过周瑜却没打算用这些手段。自得知郭能请降,且联络了数名军中校尉之后,周瑜便让黄盖暗中准备,只待时机到来,便依计行事。
为了便于郭能等人与江东更方便勾搭,刘琮于五月中旬下令水军各部开拔,顺江而下。由豫章太守、中郎将黄忠率领五千轻甲骑为前锋,赵云率两千明光骑和魏延率领的五千炮车营紧随其后,兵锋直指皖城。
然而行至半途,刘琮却接到了李术的密信。信中李术先是将刘琮好一番赞美,说什么将军乃应世之杰,奋发自少年之时,称雄于危难之际,并揽贤士,厉兵汉南……这些客套话之后,紧跟着便是李术的真实意图:“欲奔走于将军麾下,竭诚报效,以兴汉室。”
看起来李术此人倒是个明白人,刘琮此时已知李术公然反抗孙权,想来他这是要改弦更张,另谋出路了。至于兴复汉室之类的话,不过是说给别人听的,当不得真。
皖城依山傍水,地形险要,其地上控江淮,俯视东南,山深水衍,实为可进可退的战略要地。若是能不战而得,对于平定江东将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其意义怎么估量也不为过。
现在李术要投效自己,可谓正中下怀。这也许便是贾诩让自己等待的良机。
既如此,刘琮便立即遣使回复李术,让其接应黄忠等部入城,待自己与水军抵达之后,再行商议。他这个决定下的很快,派遣的骑士也是日夜兼程,同时水路也有走舸快船而去,但刘琮没想到的是,孙权的动作比他更快。
建安五年五月十九日,孙权亲自率领丹阳太守、督军中郎将徐琨等人,领步骑两万自曲阿逆流而上,经无为突袭皖城。当李术得知孙权大军到时,孙权所部已到城外数十里之地。
“竟然来的如此之快?”李术闻讯后心中大为惊讶,登上城头向外望去,只见城外旌旗招展,枪戟如林,军容齐整,不由心中有些担忧。其侄李越见状,对李术建言道:“孤城不可久持,不若出城邀战,或可击其远来兵疲,挫其锐气!”
李术听了思忖片刻,最后摇头说道:“不妥,还是闭门死守的好。”他虽然有三万余部曲,却不敢与孙权决战于野外,气势上首先便弱了。李越年少,有心出城厮杀却不被李术所允,只得闷闷退下。
因孙权来的太快,又太突然,李术之前并没有太多防备,此时孙权兵临城下,他心中更为慌乱。虽然有主簿及李越等人相助,城内还是乱成一团,各部将领前来向李术讨令,李术只吩咐他们据城坚守,至于如何坚守,那就要靠将领们自己想办法了。
“唉,却不知曹公和刘荆州的援兵什么时候才能到。”李术立在城楼上焦灼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对主簿说道:“想来也当快了吧?”
他这会儿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外界之上,只盼着不管是哪方神兵天降,解了皖城之围,那这皖城自然就是归于哪方了。
“太守勿忧,想来刘荆州大军既然东进,皖城必然是其要攻克的,孙权此来也应该是看到了这一点。”主簿倒也有几分见识,对李术安慰道:“只要坚守个三五天,想来刘琮前锋便会到城下。到时候孙权两面受敌,必然自行退去。”
李术闻言,总算镇定了一些,不过他看到孙权督促士卒攻城甚急,照这个样子,能否坚持到援兵到来的时候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