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凉目不斜视地从大堂路过,直接走到电梯边上。
tyler边打呵欠边按了电梯, “凉哥, 明天下午有个专访, 晚上别忘了敷个面膜,少喝点水。”
“嗯。”孟凉心不在焉地应着,眼睛一直看着电梯面。那是个纯镜面, 正好能反射出酒店大堂的位置。那个古怪的“狗仔”正侧过头微笑地看着他这边。
——看毛看!老子才不上当!
“叮——”电梯到了,孟凉大步一跨走了进去。
这种下三滥的狗仔伎俩可骗不过他。
看到孟凉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祁生了然地笑了笑——这位孟先生, 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 其实戒心很重。
那边电梯门已经关上,祁生这才站起身, 稳步也往电梯走去。
他这几天也住在这家酒店, 17楼,就在孟先生套间的隔壁。所以,他们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
第二天早上,孟凉刚打开门, 就看到那个“狗仔”从自己边上的高级套房走了出来,路过孟凉门口的时候还冲他微笑着点了下头。
“孟先生,早。”
孟凉有些反应不过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走远——什么情况?狗仔也住这么好的房间了。
吃自助早餐的时候,孟凉时不时就瞄一眼那个坐在不远处的“狗仔”,越看越觉得奇怪。
“凉哥,你在看谁啊?”tyler一边吃着乌冬面, 一边脑袋凑了过来。
孟凉伸手就揽了tyler的肩膀,用下巴指了指祁生的方向,“你看那人,像做什么的?”
“哪个?”
“就黑衣服那个男的。”
tyler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想了想,“教授?”
孟凉眉头一皱,“不像狗仔?”
“怎么可能?狗仔都是被公司各种压迫,才舍不得吃这个早餐咧。我要不是有凉哥,也舍不得吃。嘿嘿。”tyler笑得狗腿兮兮的,却总结得有理有据,“而且他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好东西,这么有钱做什么狗仔?”
“倒也是啊。”孟凉又琢磨了会儿,放开tyler,接着瞅了眼他端着的小碗乌冬面,“你这面哪拿的?”
“就那边的台子。凉哥,我去给你拿一份。”tyler殷勤地跑了过去。
吃早饭的过程中,孟凉从头到尾都没等到那个“狗仔”再来套近乎。
那人只有在和孟凉视线对上的时候才会稍稍颔首打个招呼,不紧不慢,游刃有余。
孟凉有些不确定了:这个人难不成真是个世外高人?还是……故弄玄虚,装模作样?
就在孟凉疑惑丛生的时候,事情突然峰回路转。
过了大约十分钟,那个“狗仔”吃完了早饭,从饭厅往电梯走。
孟凉坐在位置上,远远打量着他的背影,心里念头很杂,脑海里时不时就响一遍那句话——其实,桃花劫未尝不能化为一段良缘。
走得好好的,那人突然脚下一偏,硬生生拐到了一边。
下一秒——“啪!!”
一个灯罩直接砸在了地上,位置正是那人原本要走的路线。如果他不偏那么一下,砸到的就是他的脑袋。
接着,那人就像没看到一样,从容地绕过灯罩碎片,继续往前,再次走回了原来的直线。
还有这种操作?孟凉一瞬间懵逼了。
未卜先知?世外高人?
他决定,自己有必要和这个人聊一聊。
虽然他已经有大师帮自己算卦了,但这桃花劫什么的还是不大方便找祁大师。
“tyler,吃完没?”
“吃完了。”tyler一口喝完杯子里的巧克力牛奶。
“走,我们上楼。”孟凉站起身,快步就往电梯走了过去。。
“凉哥,等等我。”看到孟凉走那么快,tyler连忙一路小跑。
等到了电梯那边,眼见那人还在电梯门口等着,孟凉这才稍稍放慢脚步,状若无事地走到他的边上站定。
“凉哥。”tyler赶了上来,气喘吁吁,“你走得好快。”
孟凉嗯了一声,余光却在悄悄打量身边人:tyler说得不错,这人的衣服,鞋子都是好东西。应该不是狗仔。
电梯到了,三人都走了进去。
那人站在门边,按下了17楼。本来要去按楼层的tyler看了一眼,收回了手。他回到孟凉边上,压低了声音,“凉哥,好巧,一层唉。”
“安静。”孟凉揉了下他的脑袋。
“哦。”
电梯速度很快,一会儿就上到了17楼,那人率先走了出去。孟凉正要抬步,那人突然侧过身来,“孟先生,恭候大驾。”一句话后,提步离开。
tyler惊得目瞪口呆,“凉哥,什么情况?你认识?”
孟凉的面容有些严肃,伸手又揉了下tyler脑袋,“别废话。”
……
一刻钟后,孟凉坐在了隔壁套间的会客室里。
“孟先生。你好。”
“你好。”握手,这人的手有些凉,“不知道……怎么称呼?”
“陈有。”祁生说的自然无比,“无门无派。”
和这位“陈有”说话的时候,孟凉有一种自己被看得透透的感觉,与面对祁大师别无二致。难不成算命的都这个样?
“孟先生既然肯来,应该是已经有想法了。”坐在沙发上的祁生,带着儒雅,沉稳。削瘦的脸颊有几分不健康的白色,像是一个不怎么外出的人。
孟凉沉默了一下。想法?他的想法很多,主要就是桃花劫变良缘这件事……
“陈先生上次说的,有没有更详细点的内容?”他捡了个话题入手。
“自然是有的。但在说之前,我需要和孟先生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你喜欢那个人,到什么程度?”
孟凉长了个心眼,况且他对这个人之前有“钓鱼执法”的猜测,自己不能就这么回答了。
“我并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只是对陈先生说的那些话,稍微有点好奇,想要再知道一些。”孟凉说得很轻松,面上看不出一丝紧张。
祁生笑了笑,“那等孟先生有喜欢的人,我们再继续这个话题也不迟。”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便签纸,再次放到了孟凉的面前,“孟先生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
纸条上,还是之前那个邮箱,手写的字迹,清晰流畅。
孟凉看了看那张纸,又看了看祁生,“陈先生没有名片吗?”
“小本生意,没那么多讲究。”
“也好。”孟凉将纸条拿在手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不打扰陈先生了。”
在搞清楚这个人的背景之前,他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对祁大师的心思说出去。
送走了孟凉,祁生将桌上那杯一下未动的柠檬苏打水倒在水池里——这一次,鱼总算上钩了。
酉酉,别怪叔叔,叔叔也是为了你好。
祁家,本就不该这么苟延残喘地活在世上。
将玻璃杯放在水池边,祁生撑着大理石面的料理台,面对安安静静的酒店套间,眼神渐渐染上了几分悲伤。过了一会儿,他的右手抚上了挂在胸前,隐在黑色毛衣后的那枚吊坠,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其实,这不是一枚吊坠,而是一枚戒指,和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是一对。
他和她一起挑的……婚戒。
~~~~~~~~~~~~
正在勘算客户卦象的祁酉莫名心间一慌。
睁开眼,看着面前还未完成的卦象,她拧起眉头搅散了那三枚铜钱——又是三日不能算了。
这些时间,她总有些惴惴不安,却也不知事发何处。
人都说卦者不自占,那是因为在算自己的时候总会因为个人情感,产生这样那样的偏差。祁酉本来还好,可最近心神莫名有些乱,算自己的出入变得大了起来。好像……就是从五岭山回来之后才有的情况。
难道是因为静无师太的那句话?又或者是那三条人命的缘故?
毕竟那三人的大限就快到了。
祁酉曾经问过自己,如果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最在乎的人也到了最后时刻,她会怎么做?
当初想的时候,她还为这个问题纠结了许久。结果到现在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她是个孤家寡人。哪来的无法抉择?
揉揉眉心,祁酉走向了浴室——今天不算了,早点睡吧。
……
三天后,一条新闻上了报纸。
《灾后重建房屋倒塌,砸死过路三人》,死者之中包含一位年仅九岁的男孩。新闻一出,很快就引起了社会舆论的强烈关注。
灾后重建的房屋无疑是这条新闻中最为敏感的地方——为什么重建的房屋会倒塌?是不是有人贪污腐败了?是不是赈灾的钱款被挪用了?
各种猜测纷至沓来,五岭山再一次被人们所关注。几个月前的那场洪水风波,包括最后证明是承建商在堤坝上偷工减料,大批官员被罢免的事件,都被再次搬上台面。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最后调查的结果出来了。
——房屋为村民私人搭建,因结构不稳倒塌。被砸死的三人中,两人为房主亲戚。
于是,这条新闻红了几日,就隐了下去。在大家眼中,已经没有了继续讨论的意义。
危机已过,yr集团的五岭山“智慧城市”项目正式动土开工,比王浩城的项目整整晚了半个月。
由于yr集团本身再资金就没有王浩城那边充足,不少业内人士都认为yr这次可能会是场“吃力不讨好”的投资。
面对采访与质疑,万亦榕只是微笑着说道,“我所做的不是投资,而是一种理念,我会用yr的全部力量去实现这一理念。我很高兴还有别人能看到smart city的前景,也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人能够加入其中。我相信,smart city就是人类城市的未来。”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表明了他对于王浩城也投资了该领域的态度——这块蛋糕很大,不会争斗。
不会争斗,也没有必要争斗,因为王浩城的项目就快停了。
祁酉看着麦寒递过来的新客户预约请求,默默把它放到了一边。
“麦寒,王家的项目婉拒就好。”
麦寒有些犹豫,“会不会得罪了他们?”王家很有能耐。
祁酉摇了摇头,“人总要有立场。”
站定了一条船,就决不能瞻前顾后——墙头作草,两边都倒,下场只会两边都踩。
作者有话要说:
向着剧情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