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新历36年月1日,是我被莱汀-萨克丁魔法学院开除的日子。
先来做一下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格瑞?拜伦斯,十六岁——我是说,在新历36年的时候我十六岁。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变成了大地的养料,也可能变成了新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像我的曾祖父一样。
当您看到我的姓氏时,肯定能猜到我曾祖父的名字。没错,他是大名鼎鼎的拉图丁尔?拜伦斯,“多世界理论”的开创者,也是在四十多年前预言大灾变的伟人。
既然您能找到这封信,说明您很可能是莱汀-萨克丁魔法学院的学生或教师。听我说,朋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破学校是个坑人的地方。不要相信这里的知识,更不要接受这里的思想,它们只会让你变得更愚蠢。
这学校告诉你说,大灾变是自然原因,数以千亿计的生物因此而消失也是自然规律。但我要对你说,这些话全都是放屁。拉齐——是我的曾祖父,我一直这样称呼他。我记事的时候,拉齐已经很年迈,连走路都颤颤巍巍了。在他去世之前,我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总会和我提到大灾变前发生的事。
在拉齐提出多世界理论的时候,迂腐的莱汀魔法师们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他们认为世界只有一个,除了莱汀世界之外不再有其他世界——差点忘了,那时还没有莱汀世界的说法,他们一般都会用“这个世界”来称呼它。
于是拉齐做了一个实验。他利用一种全新的召唤魔法,从异世界召唤了一头像公牛一样的生物。由于异世界的物理法则与莱汀世界不同,这头外貌酷似公牛的生物只存在了不到十秒钟哀鸣着变成了一滩血泥。
拉齐当着白痴们的面化验了血泥的成分,化验结果表明,构成血泥的物质是不属于莱汀世界的物质,也不可能用魔法制造出来。在亲眼看到证据之后,白痴们终于认可了拉齐的观点。
拉齐说,白痴总是贪婪的。白痴和笨蛋不同,笨蛋只是脑子不好使,而白痴却是连心眼儿都腐烂了。在得知异世界的存在之后,魔法师们便盯上了异世界的土地和资源——天可怜见,以当时的科技水平,根本不可能把谁平安送到异世界,或是把异世界的东西原模原样的召唤到莱汀世界。
拉齐劝这群白痴说,既然异世界的生命体无法存在于其他世界,这自然有它的道理。拉齐认为这或许是一种平衡策略,又或许是一种神秘的规则,只要这种策略或规则被打破,会发生非常不妙的事情。
也许您没明白拉齐的意思,请容我用举个简单的例子。
假如萨克丁南面那座山上突然出现了一座城市,你对那座城市毫无了解,不清楚里面居住的是人还是别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们是好战的,还是喜和平的。你不尝试着去了解那座城市,只身前往那里一探究竟,结果会怎样?
如果那座城市里面住的是人,他们好和平,待人友善,那你肯定是赚了。但如果不是那样呢?如果对方是专以人类为食的怪兽,不但你要丢掉性命,整个萨克丁城都要因为你的缘故倒霉。这例子也许不太恰当,但道理是这样的。他们不了解异世界的事,也从未着手研究过,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可以成功。
看到这里,您应该明白了,36年前的那场大灾变是莱汀魔法师们造成。按照拉齐的说法,那些白痴不顾异世界间的法则,强行将实验动物和死刑犯传送到其他世界,又将其他世界的生物强行召唤到莱汀世界,以至于法则遭到破坏,引发了大灾变。
受到影响的异世界与莱汀世界发生碰撞,世界与世界之间的法则相互干涉,组成了新的世界法则,空间重新排列组合,形成新的空间。在这个过程中,一部分空间和空间中的生物消失不见,这是大灾变。
看到这里,您可能认为我是异端分子,活该被学院开除。您怎么想是您的自由,我无权干涉,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
您可能不知道,教科书上的伟人拉图丁尔?拜伦斯,我那可怜的曾祖父,在大灾变开始前一直被魔法师们软禁着。他们以我祖父和父亲的性命相要挟,不许拉齐发表自己的理论,因此在大灾变发生之前,莱汀世界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多世界理论。
大灾变发生后,这群混蛋把责任全推到了拉齐的身上。您一定想不到,在最初的几年里,教科书上的伟人拉图丁尔?拜伦斯可是受全世界唾骂的存在。拜伦斯家族被视作瘟神,人人避之不及。好在我有一个善良且明事理的母亲,她对我父亲一见钟情,不顾家人的反对嫁进了拜伦斯家族,二人努力了十几年,然后才有了我。
当然了,我出世的时候拉齐早已经被平反,拜伦斯家族也被正名。但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现在拜伦斯家的新生代只有我一个人,如果没有女人肯嫁给我,或是我患上什么生不了孩子的病,拜伦斯家的血脉要断绝了。
也许正因为如此,我在入学时被当做与拉齐同姓的人,没人认为我是他的曾孙。我不是那种喜欢成为人们焦点的人,所以这反倒给我省去不少麻烦。其实我本不想念什么魔法学校,尤其不想念莱汀的魔法学校,但父亲一直想让我去魔法学校长长见识,哪怕只在那里呆上一周也好。
起初我以为父亲是死脑筋,想让我以莱汀魔法师的身份出人头地,重现家族的光辉。但事实证明我错怪了父亲,我知道他了解我,比我自己还了解我。以他的智慧,不可能猜不到我在入学之后会有怎样的境遇。
我在入学前所学的,都是曾祖父、祖父和父亲教给我的知识,这些知识与魔法学院所教的完全不同。我还是个特别较真的人,尤其是在原则方面,我必须要知道谁对谁错,否则会被折磨的连觉都睡不着。
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怪人,他们都叫我“蠢蛋格瑞”,因为他们觉得我总是提出一些异想天开的理论。起初我和他们争论,后来我发现这毫无意义,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是正确,什么是真实,他们只想拿到毕业证,至于正确与真实,知道又能怎样?
在那之后,我才明白父亲让我去魔法学院的目的——他只是想让我明白,所谓的莱汀魔法师究竟是怎样生产出来的,让我别对他们抱有任何希望,仅此而已。从那时起,我定意要离开这鬼地方。
朋友,如果您是这里的教师或学生,您一定会明白想离开这里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因为在这里毕业很简单,要么记住课本上的知识,要么学会作弊,要么学会行贿,几年下来只要你不犯什么错误,总是会毕业的。
算你犯了错误,学院也会想办法让你留下,继续念书。如果你想主动退学,他们会反复和你谈心,劝你不要这样做。如果你执意想走,他们会在办理退学手续时给你设置重重阻碍,烦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最后的最后,我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在新学期的开学典礼上做文章。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讲台,用洪亮的声音宣传我祖父拉齐的理论,把学院的教师们气得脸都紫了。在这之后,他们总算是把我给开除了,我才能开开心心的在这里写这封信。
其实我也不清楚自己写这封信有什么意义。也许我还对这里的学生或教师抱有尘埃大小的希望,希望这封信能改变一些人。再或许是我太兴奋了,想写点什么留做纪念。但不管怎样,在这之后我要踏上全新的旅途。
如果您在看了这封信之后也想做些什么,请您不要迟疑,放开胆子,去做您想做的事。如果您觉得我是个疯子,也请高抬贵手,把这封信放回原处,好让其他有缘人看到。当然了,如果您想把它毁了我也拦不住。万事都有定数,若是这封信注定无法改变人,那随它去吧,反正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事。
——格瑞?拜伦斯敬上。(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