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时间后,长兴岛某处偏僻地界,一块崖壁间,露出一个身材矮小的黄袍修士。
这修士手中,还捧着一只瓦盆,盆内是一株叶色发黄的植株,那枝叶间,还有十数枚螺旋状果实,迎着山崖下澹澹清风,那果实还在轻轻摇动。
矮小修士见此,却是一阵叹息:“哎,真倒霉,原以为我在那处偏僻海岛,得到了一株神奇仙豆,没想到,这豆荚里居然生了虫子。”
叹息几句,矮小修士却想起什么,不禁咬牙切齿起来:“就算是生虫了又如何,我都快拍卖结束了,那可是近十万灵石,若是顺利得到了,说不定我就能将筑基之前的七十二枚符文全部完善,可没想到阴沟里翻船,最后关头却是叫那该死的老头破坏了,真真不甘心……”
矮小修士骂骂咧咧几句,又是自怨自艾道:“算了,我这次也算是庆幸,幸亏那自由拍卖,不论真假,只看自愿,否则这次我也定难以善了,不过,最后却是得罪了那么多修士,他们定是以为我欺骗了他们,看样子这长兴岛这里,是不能呆了。”
矮小修士说到这,叹息声越重,看着手中的瓦盆,越看越气,就想将其掼在地上摔碎,只是末了却又露出不忍,这毕竟是其历尽艰辛,好容易从那处荒岛上得来,如此毁去,着实不舍。
正犹豫不决间,他却是灵机一动道:“这样也好,我正好听说,离此不远的黑崖岛,今日正在举行大规模的集会,许多修行者都会聚集,我倒是可以去碰碰运气,只要避开那些筑基期的老家伙,说不定,还能将这仙豆当成天材地宝卖掉……”
矮小修士越想越是觉得这个主意好,当下就欲收起瓦盆中的仙豆离去,哪里想这时候,旁边却是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道:“怎么,你受此教训,还不死心,还准备再次骗人。”
随着声音落下,黑袍修士的身影,也浮现而出。
见到这黑袍老者出现,再听其声音,那矮小修士顿时身心一寒,嘴角都颤抖起来:“前……前辈……你……你……我……我……”
矮小修士害怕之下,身形颤抖厉害,话音都说不利索,磕磕绊绊间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那黑袍老者见此,又是一声冷哼,道:“你什么你,还想骗人,像你这种小人,老夫都懒得与你多说一句,还不快滚。”
“啊……啊……多谢前辈,多谢前辈。”那矮小修士胆颤回话间,听得黑袍老者话语,却是心神一松,如蒙大赦,终于是说出一句利索话语。
话落,他急忙需要离开,却又听得那老者道:“等等。”
矮小修士疑惑回头,却见那黑袍老者一指那其手中瓦盆,道:“你还带着这瓦盆作甚给,莫不是还想骗人不成。”
“前辈,我……我……”见老者话语严厉,喜怒无常,矮小修士再次吓得口舌打结。
那黑袍修士又是一声冷哼,直接伸出干枯手掌,夺过那瓦盆,口中又是厉色道:“老夫念你是触犯,也未造成太大影响,故而饶你一次,这盆内骗人的东西,还是交于老夫亲自损毁,省得你再去骗人。”
说罢,看到矮小修士还呆愣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黑袍修士又是道:“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滚,从今往后,若是再让老夫看到你出现在长兴岛内,决不轻饶!”
“啊……哦,多谢前辈,晚辈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矮小修士说完,不敢耽搁,身上浮现一层灵力,取出一柄小叉型法器,飞快跑远了。
待得其人影消失,黑袍修士却并未如同言语一般,将那瓦盆毁去,而是放出神识,细细探索许久,其干瘪的脸上,很快露出一丝笑容:“果然如同老夫预料,这竟真是少有的蝶类妖兽的幼虫,虽然不知道品种,可这妖虫只是幼生期,其上就能有如此灵力,生命力也极强,非但能够抵御我体内寒劲的短时间侵蚀,还有误导修士神识探测的异能,若是能化蛹成蝶,绝对是……”
黑袍修士话语未完,却是感觉身体一僵,因为他察觉到,一股强横无比的神识,正将他周身劳劳锁定,那股神识之强,如山如岳,竟让他浑身气息一滞,就连体内的符文秘术,都被死死压制,无法催动。
“金丹修士!”黑袍修士双目震惊,身体竟如刚刚那矮小修士一般,轻微颤抖起来。
当然,身为成名多年的筑基修士,还是后期修士,这黑袍修士虽然惊惧,可却不如那矮小修士那般不堪,虽然身上压力如山如岳,可他还是一咬舌尖,不知使了什么秘术,就见其周身大穴内,铮铮铮数声,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符文光华闪烁起来。
正这时,却听一个声音传来:“哈哈,孙道友不要动气,老夫并不想动手,如同道友一般,老夫对于那骗人的行径,也是颇为不耻,这样吧,这瓦盆内的仙豆,就由老夫亲自动手,将其销毁如何。”
这声音极沙哑而又难听,似乎由什么东西摩擦交织而成,根本分不清男女,亦不只是老是少。
黑袍修士闻言,面色却是难看至极,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拍卖会上,故意说出那仙豆秘密,本想尾随来个空手套白狼,最后竟是引出一位金丹修士,黄雀在后。
不过,到底不甘心,黑袍修士还是咬牙道:“不过区区小事,何敢有劳前辈动手,晚辈自……”
黑袍修士还未说完,就被那沙哑声音打断道:“无妨无防,老夫最喜欢做的,就是急公好义,却是不怕什么麻烦。”
黑袍修士面色一变,还是开口道:“前辈,晚辈孙伯鳌,乃是长兴岛的客卿,还请前辈看在郑岛主……”
“哦,你的意思是,要用郑士元那老家伙来压我了……”
随着这声音落下,黑袍修士,也就是孙伯鳌,瞬间感觉身上压力陡增,如果说刚刚还是一座百丈山峰,那现在的感觉,就好似是千丈,万丈高峰压落,而且那压力还越来越强。
砰砰数声,孙伯鳌体内,那原本强行提聚的符文,瞬间暗澹下去几分,其那原本有些句偻的身形,越发低了几分。
感受着身上越来越大的压力,孙伯鳌终于是忍不住了,只见他连忙将那瓦盆往空处一抛,口中急道:“前辈还请高抬贵手,晚辈这就将这仙豆双手奉上。”
“哼,算你识相。”那瓦盆飞到高处,就由一道黑影闪过,继而那沙哑声音一声冷哼后,再不见回应。
孙伯鳌却是呆在原地,一直等到身上灵压慢慢消散,确定那人终于离开。
他这时才一声闷哼,嘴角慢慢浮现一丝血迹,其口中呢喃:“好强,单单一身灵压,就能压制我体内所有符文秘术,让我受了轻伤,这就是金丹修士和筑基的差距吗!”
“而且,我感觉那人,还没有用尽全力,若是其全力出手,我只怕在劫难逃,好在此人似乎也是顾忌郑岛主的存在,没有动杀心,只不知此人是谁?”
呢喃间,孙伯鳌那干瘪的脸上,亦是不断变幻,突然,他想起什么,道:“最近在这长兴岛内的金丹修士,还知道这仙豆存在,说明其刚刚就在那拍卖会内,莫非此人就是……”
孙伯鳌说到此,越想越觉得可能,只听他又道:“还有,刚刚那取走仙豆的,好似是一只豹形傀儡,筑基后期的傀儡,看样子,十有八九,应该就是那人了,听闻那人就是以喜欢研究奇形怪状的功法出名,炼制出一只豹形傀儡,也是可能。而且以对方的身份见识,又常年与妖兽打交道,我能认出那仙豆内的物品,那人肯定也能认出。”
孙伯鳌说到此处,目光越发笃定,只是话落,其原本有些愤然的面色,又是变得有些庆幸:
“真是好险,听说那人最喜欢的,就是抓筑基修士研究,也幸亏是看在郑岛主的面子,加上我见机得快,否则这次还真是凶多吉少了。若真是鱼死网破,以对方的身份,那只怕是郑岛主,也要退避三舍了。”
孙伯鳌说到此,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今日也算是老夫倒霉,能捡回一条命来,也是万幸了,我接下来,还是先回洞府闭关,相信依靠这瓶玄冰蟒的精血和秘术,一定能够治愈我身体的隐疾,那样的话,将来说不定……”
黑袍修士说到此,话音越来越小,最后其整个人,化为一道澹澹黑影,飞快离去。
一直待得那黑影离去许久,随着一阵清风,就见那石崖某处,却是慢慢露出一个人影,看样貌不是其他,正是分魂彭真。
其往孙伯鳌离去方向看了几眼,也是轻叹一声,话语间有些惋惜,他这次前来时候,宁平就有吩咐,这一盆仙豆还是其次,若是那黑袍老者实力不济,说不得他还要趁火打劫,将其身上那得自拍卖会的玄冰蟒精血和与其配套的血脉秘术一起夺下。
要知道,宁平对于那血脉秘术也是十分好奇,早想一窥门径,只可惜,这老者也倒是名不虚传,在分魂金丹期神识的压制下,还能够催动体内符文秘术抵抗。
这种情况,若分魂是真正的金丹修士,也能轻松压服,只奈何宁平如今情况,除了金丹期的强横神识外,一身法力却是名不副实,虽然以他估计,将那黑袍修士彻底镇压也不是问题,可那样一来,也必定会引起不小动静,暴露身形实力,带来不小的麻烦。
要知道,这长兴岛内,可是有真正的金丹期强者存在的。
故而权衡利弊,也只能放其离去。
一声叹息过后,分魂的身影也消失在那山崖之间。
……
一炷香时间后,半山崖壁,那座彭真原来的洞府内,宁平的身影盘坐其中。
此刻的他,已经归来许久,事实上,在分魂和彭真离去不久,又上去了几个修士交易后,那拍卖会也就结束了。
宁平随着人流一起外出,在与那殷可风稍微寒暄两句后,就匆匆回了这处洞府,期间那殷可风也倒是并没有多问彭真的去向。
宁平回到洞府,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分魂这才归来,宁平读取了其中记忆,知道其并没有取得黑袍修士手中的玄冰蟒精血和血脉秘术,也只是暗道一声可惜。
随即,他就拿起那瓦盆,细细观察起那侏仙豆,确切的说,是观察那豆荚内的青虫。
随着神识的细细探测,这一次,宁平却是也看到了一些异常。
原来在那豆荚外侧,其实是有一个细小的孔洞,只是随着仙豆的生长,慢慢被掩盖,想来那豆荚内的青虫正是从此处,进入豆荚内部,靠着啃食里面的仙豆,慢慢积累灵力,成为那种青虫。
只是接下来宁平查阅相关典籍,也并未看出,这青虫到底是何方神圣。
“罢了,按照那黑袍修士的说法,这应该是某种蝴蝶妖虫的幼体,我现在查阅典籍也是浪费时间,大不了等其破茧成蝶,露出庐山真面目,再行查探一番,说不定就会有所收获。”
这般想着,宁平也就放弃了查阅,他自身来说,对于这所谓的妖蝶幼虫也倒是不在意,之所以从那黑袍修士手中劫夺,也是因为其先在拍卖会上算计自己,故而才报复性出手。
本来宁平是想将这仙豆也种在洞府外的药园内,只是想到那黑袍老者在这长兴岛内,地位不低,若是让其知晓,宁平虽然不怕,却也觉得麻烦。
想了想,宁平最后取出那件黑塔法器,将这仙豆放入其中,那黑塔法器内自成空间,也不会影响那仙豆和青虫的生长。
做完这一切,宁平却又是重新取出自己在拍卖会的收获,也就是那侧《天工火册》,再次与那《百兵谱》对比一番,发现与自己先前猜想并无不同后,就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思考了片刻,宁平却又是突然手掌一番,下一刻,一朵澹青色火焰,就在其手中漂浮。
这青色火焰不是其他,正是那打剑卢的湛清炉火。
宁平小心翼翼操控着这火焰,靠近那《天工火册》玉简,慢慢炙烤起来。
宁平原来还幻想这,这湛青炉火和那《天工火册》同出一源,其内或许有什么隐藏秘密。
只是这一次,宁平却猜错了,宁平足足炙烤了一炷香功夫,期间要不是他小心翼翼操控,差一点就将那玉简都融化了,可其上文字图解却没有任何异样。
“看样子,这玉简内却是没有任何璇玑隐藏!我想知道关于天工阁的信息,还得去问拍卖会之人,特别是那个王祎,他应该知晓这玉简的来历,知道了这玉简的来历,说不定也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这天工阁,并最终探寻到回归卫州修仙界的方法了。”
呢喃细语几句,宁平就收回青色火焰,将那被烧的滚烫的玉简放在一边冷却,他自己则闭目凝神,可是静坐起来。
此事不能急于一时,在拍下这《天工火册》的时候,他就已经计划好,先等几天,然后再以这《天工火册》参研出现问题,找上门去,旁敲侧击,问明此物的出处。
宁平如今做事,万事都求一个稳字,生怕引起怀疑,毕竟外海这潭水太深,宁平想知道天工阁当年怎么来到这外海,同样,他敢确定,他若是暴露身份,也定有不少修士,对卫州修仙界存在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