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姝闻言更加震惊,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来,“怎么,穿越一趟时空,就把你的锐气都给磨光了?从前你可是非常喜欢挑战的。”
墨言卿刚告诉顾周郎,要他来拿解药的时候,他也万分的震惊。毕竟,一个不甘心接受别人让位的亲王,怎么会在意交到自己手上的,是不是一个安稳和平的国都呢?
可事实上,这确实是墨言卿的安排,他到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曾经的主子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反正,皇帝不死,对昙国是一件好事,而他的心里,也能稍稍有一丝安慰。
他收起满心的疑虑,展开自信的笑,迎上皇后审视的目光,“小心驶得万年船,阿姝,你知道的,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顾姝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伸手抓了一把瓜子,身子往后倒成葛优瘫,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神在在地道:“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喜欢变化。要杀皇帝的是你,说救他的也是你,我那么昂贵的毒药都用出去了,不要面子的呀?”
顾周郎低眉轻笑,问:“那你要怎样才肯救人?”
顾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随后一脸奸笑地看着顾周郎,“除非,你把顾欢儿送到我这里来。”
顾周郎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凝了温,语气也冷了下来,“你要她做什么?”
见他的神情变化如此之快,几乎不过脑子,顾姝便知道自己果然赌对了。顾欢儿就是顾周郎的软肋,更是焦岩的软肋。只要自己把她掌握在手中,到时候定能说服顾周郎倒戈。
“你紧张什么?”她故作漫不经心地道:“虽然你和顾欢儿只有父女之名,但她打小跟着焦岩,这祖孙两个感情深厚着呢。你不也正是利用这个,才能控制焦岩的吗?”
片刻功夫,顾周郎已经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立即调整心态,又露出那云淡风轻的笑容,“你以为,将顾欢儿拿捏在手里,便能虽是洗刷你杀了焦棠梨的罪名?”
顾姝点头,见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嘲讽,挑眉问:“有什么问题吗?”
顾周郎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半晌后,才问:“你知道皇帝昨日从长街带回去一个女子的事吗?”
顾姝点点头,她刚因为这事儿,被芸儿三人围攻,印象深刻。“这和我杀焦棠梨的冤案有何关系?”
“皇上碍着国丧,没有给那名女子名分,却在当夜便传了她侍寝,让她搬进了忘恩苑。”顾周郎含笑盯着皇后,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就连墨言卿都在感叹,从来没见皇上,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
顾姝脸上的笑容渐渐凝温,瓜子也不嗑了,也瘫不住了,慢慢起身来,木讷地问:“为啥是忘恩苑?虽然说本宫把那处装修了一番,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里还是冷宫呀!你要说她住进了贞宁宫我都不觉得惊讶,所以为啥是忘恩苑?”
顾周郎嘴角轻轻地一抽,“阿姝,你的关注点在这里吗?难道不是应该奇怪,认识的第一天皇上就宠幸了她?”
顾姝满脸鄙夷地望着他,“大多数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更何况他还是一皇帝,睡一女人算什么毛病?”
顾周郎:“……”
顾姝继续鄙夷,“大家都是穿越来的,你思想怎么会这么狭隘?话说你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天天左拥右抱的,怎么到了昙国,思想还守旧起来了?”
顾周郎再次无语。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无话去反驳皇后这些话。二十一世纪不是一夫一妻制,讲求的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吗?
怎么到皇后这里就变了?是皇后穿越过来被这个世界的思想同化了,还是她真的压根对皇上没半点感情,所以一点儿也不在意他宠幸别的女人?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地将话题拉回正轨,“我的意思是,你就不怕皇帝爱上别人,废了你的皇后之位,到时候你的儿子很有可能变成别人的儿子。”
“这个倒是很有可能,不得不考虑。”顾姝盘腿坐在床上,摸着下巴作名侦探状,“这么说来,就更不能救皇帝了,趁着现在我还是皇后,把他弄死了承祚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顾周郎觉得,现在和皇后沟通有点儿费劲儿了,“行了,我会把顾欢儿送到顾府来,到时候你必须把解药交给我。”
顾姝大吃一惊,上下打量着顾周郎,“你可想好了?”
顾欢儿可是墨言卿控制顾周郎的法宝,那个瘸子王爷,会轻易把人交出来?
顾周郎又恢复了那气定神闲的笑容,“你何时见我打没把握的仗了?”
“那倒也是。”顾姝心里千千心结,面上不动声色,“那成,不过顾信之,咱们可说好了,你可别在背后玩阴的。不然,咱们就同归于尽。”
窗外,电闪雷鸣,衬着顾皇后这句话,格外的有气势。
但她这份气势,落在顾周郎耳中,不咸不淡。他只笑了笑,打开门,披上蓑衣撑起伞,步入狂风暴雨中。
狂风拉扯着棕色的蓑衣,蓑衣下的青衫被吹得紧紧贴着肌肤,显得整个人有些单薄。暴雨倾盆而下,打在油纸伞上,哗啦啦地往下流淌;半空闪电加雷鸣为他开道,短短的一段青石板路,却叫他走出了雷霆万钧的气势。
瞧着那背影消失在月牙门外,顾姝吐出嘴里的瓜子壳儿,感慨道:“乖乖,这也太像顾信之了。”
时九月一日,教师节。
咳,不对,串时空了,昙国没有教师节。不过,这一日确实是一个大日子。
一大早,久违的日光爬上东苑山顶,毫不吝啬地将漫天云霞染的七彩斑斓,整个白城也恢复了生机勃勃。
一道明诏从鹤龄宫传出,一路出了宫门,至知府衙门,尔后昭告天下。
圣旨的内容,正是有关这两日白城上下都在热议的那位奇女子:白兰儿!
被皇帝接上龙舆,令人感到惊奇的同时,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羡慕嫉妒恨,毕竟,除了帝后,她可是这世间唯一有幸能上龙舆的第三人!
当天夜里就被皇帝宠幸,这也很惊奇!毕竟,年轻的嘉囿皇帝不近女色,这一点从他不怎么充盈的后宫以及凋敝的子嗣就可以看出来,但这个女人与皇帝见面的第一夜就爬上了龙床,还被留在宫里,真的是八十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可,当嘉囿皇帝一纸明诏要封这位白兰儿为玉答应时,白城的老百姓感受到的,就不是惊奇,而是惊吓了!
众所周知,顾太后才薨世半个月呀!尸骨都还没腐烂完呢,那灵都还停在太清院呢,皇帝竟然开始纳新人?
虽说吧,君王守丧以日代月,但怎么说也得服上个三十六日代替三年,才能表一表孝心!这个白兰儿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将皇帝迷得五迷三道的,满朝文武的劝诫不顾了,连宝亲王的话都不听了,仁孝也不顾了,照这么发展下去,妥妥的就是一昏君的潜力股呀!
这道旨意传到琉璃院时,顾太后正抱着小承曦满屋子溜达,闻言直接将手里的拨浪鼓给扔在地上,怒喝道:“荒唐,皇帝将祖宗规矩放在哪里,又将昙国江山放在何处了?”
芸儿吓呆了。虽然这个消息很震惊吧,但最该气愤的二小姐都还能盘腿坐在凤榻上嗑瓜子,顾嫲嫲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气儿?
“哇哇哇……”可怜小承曦被自己奶奶吓得哭成个泪人儿。
顾太后回过神来,连忙轻轻拍打着襁褓,哄着小人儿:“哦,公主乖,嫲嫲在说你那不成器的爹呢,和你没关系。咱们公主是最可爱的,长大后可不兴学他,你得像你娘……”
顾太后抬眉扫了自己儿媳妇一眼,话锋一转,“也千万别学你娘,得学你皇爷爷,那可是英明睿智潇洒神武英俊不凡……”
顾姝忍不住抽空插了一句嘴,“嫲嫲,承曦是女娃娃。”
“女娃娃怎么啦?”顾太后表示不服,“女娃娃照样可以巾帼不让须眉,女儿家要是走出闺门,哪有那些男人什么事。”
“我举双手双脚赞成这话,不过,”顾姝只觉得一阵心累,“眼下咱们国情摆在这里,事实证明在这里,女子无才便是福,真的太对了。所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你说要是付出不求回报,也算是高风亮节。可总有那么几个害群之马,根本就不会领女子的情,到头来编排出些什么牝鸡司晨的东东,参考人物:顾太后!”
作为藏考人物本人,顾太后对此是深有体会。想当初嘉囿皇帝刚刚登基,她垂帘听政,那家伙,满朝文武乌泱泱地跪在太清院外头请命。就是到现在,她半夜噩梦,还能梦见那日的场景,真的形成心理阴影了。
“你这话说的虽然不差。”顾太后将小承曦递给芸儿,倒了杯水自己喝着,拿眼觑着凤榻上的人,“但眼下你最大的难题是这个白兰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