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刘医生一个电话打到酒店里来,说是要找香芹。
接电话的小妹噔噔噔得跑到对面的香源饭馆,把香芹给叫了来。
在电话里头,刘医生说有一对夫妇看上了香芹的木屋,想要租下来做生意。地方虽然是刘医生的,可那木屋是香芹花钱盖的,刘医生不敢一个人做主。
香芹倒是没有别的啥想法,就是想把那个地方赶紧租出去,不管咋样,方便了其他人,她跟刘医生也拿了一笔小收入。
钱多钱少不是事儿,能凑活过日子就成。
香芹骑着三轮车,赶到十字路口,到了木屋,她有一种很怀念的感觉,就像是回娘家探亲。
那对夫妇还没有走,男的姓陈,叫陈良柱,女的是他媳妇儿王大英。两个人看上去都不到四十岁,也都挺面善的。
尤其是陈良柱,眼里透着一股精明,应该是一块儿很会做生意的料儿。
香芹一来,陈良柱就对他媳妇儿说,“我就说这儿以前的老板是个小闺女吧,你还不相信。”
事实证明,陈良柱搁他媳妇儿跟前多少有些得意。
香芹对陈良柱有些印象,她以前搁这儿摆摊卖早点的时候,陈良柱光顾过好几回。
王大英看香芹的眼神,好像打量儿媳妇一样,又是满意又是高兴,一点儿也不挑剔。
看得出来,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她的手比一般的女性都要宽厚粗糙,明显是个勤快能干的家庭主妇。
总体来说,香芹对他们的第一印象挺好的。
“是你们想租这个地方啊?”香芹的目光锁定陈良柱,不由惊喜道,“我见过你,你以前还搁我的摊子上吃过饭。”
“是的是的!”陈良柱忙不迭的应着,他正想用这件事跟香芹套近乎,由香芹先开口,倒是省去了他不少工夫。
这时候刘医生正搁诊所里忙着给人抓药,没工夫参与他们其中。
香芹打开木屋的门,搬了两条凳子出来,“你们坐呗。”
她来的时候,刻意带上了木屋的钥匙。
比起坐下来,陈良柱夫妇更想瞅瞅木屋里到底是啥样的情况。
陈良柱跟王大英迫不及待的钻到木屋里头,现在木屋里还是原样,只不过当时香芹住在酒店的时候,洪诚把衣柜给捯饬一空,必需的生活用品也带了走,其实大部分东西都还留在这里。
像是绞肉机啥的工具,床、褥子等啥东西还在。
“这地方还真是挺好的。”王大英满意极了,“比咱们租的那个地方好。”
当时修桥,陈良柱也是其中一个农民工,他家离得远的很,就搁亲戚家租了一间小房子。那是还天冷的时候,房子里没有炉子,冻得跟冰窖一样。
香芹这木屋里头,他想要的东西都齐全的很。
香芹跟在他们后头,忍不住问:“你们想用这地方做啥生意?”
“我看你这儿炉子灶台啥东西都用,想接你的棒,搁这儿做早点嘞。”陈良柱显得不太好意思,他是这么计划的,就是有些担心这里的原主会介意。“你以后不用这地方了吧,我看你好长时间没来嘞。”
“我搁城里那边找了个活儿,以后就不搁这儿嘞,你们搁这儿做早点挺好的。”香芹不知道这一句话能不能打消陈良柱夫妇的顾虑,她看得出来这俩人搁她跟前很拘谨。“我这儿的东西还留着嘞,绞肉机、磨浆机,都留给你们用。”
“胡辣汤、豆浆、油条,我媳妇儿啥都会做,停会儿让她好好看看,今儿我跟她一道过来,就是想问问租你们这儿一个月,得多少钱啊?”陈良柱人还是比较实诚的,说话也不太会拐弯儿,这样的人不会有太多的心眼儿。
把这地方交给他们,香芹比较放心,相信他们一定会把这里打理好。
“我以前搁这儿的时候,也是要给刘医生交租的,这房子是我盖的,地方是他的。”香芹也跟陈良柱实话实说,并由衷道,“我这边倒是无所谓,你们看着地方要是合适,就先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陈良柱与王大英面面相觑了一阵,他们俩人都有一致的想法,从香芹的谈吐中,他们就知道不能把香芹当成一个小娃娃来看待。
王大英伸着头,“你以前搁这儿的时候,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差不多两百来块钱。”
这次换陈良柱问:“那你以前搁这儿的时候,你给刘医生交多少租钱?”
以前香芹搁这儿,刘医生只象征性的向她收十块钱的租钱。关于这一点,她当然不能跟陈良柱夫妇实话实说。
“三十。”香芹眨了一下眼。
王大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月交三十的租钱,已经是不少了。不过相较之下,他们赚得也不少。
仔细想想的话,这样的价钱,他们还是能接受的。
不用香芹多说,他们自然会在心里算清楚那笔帐。
在他们考虑的时候,香芹又说:“我看你们也挺实诚的,要不然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商量商量,等你们决定好要租这个地方,你们可以先试上一个月,觉得好的话,第二个月再补交第一个月的租钱咋样?”
陈良柱与王大英相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
两人又在木屋里巡视了一会儿,正要跟香芹出去的时候,一个人风风火火的跑来,堵住了他们的路。
段二华气喘吁吁的,他一听到香芹要把木去租出去的消息,立马就赶过来了。
这地方人多眼杂,有不少段家庄的人经过,恐怕是跟段二华关系好的人,给他带的消息。
段二华最先到木屋,冯兰花还搁后面小步子跑嘞。
段二华扶着门,胸膛起伏剧烈,等到气儿缓过来的时候,他抬脸瞪着香芹,瞧他眼里的那股子浓浓的恨意,好像恨不得要在香芹身上穿俩窟窿一样。
段二华就是不敢置信,“你把地方租给别人也不给你舅,你到底是咋想的哦?”
陈良柱和王大英同时愣住,他们倒是没想到还有人跟他们一样,也看上了这个地方。
香芹多段二华一样没好脸,“你以为关系在,感情就在了吗?你是我舅,我问你,咱俩之间除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以外,还能有啥样的感情?”
段二华瞪大眼,嗓子里卡了一块儿骨头一样,不上不下的,说不出话来。
撵上来的冯兰花,指着香芹的脸,“你……你真是个好外甥女儿啊,我……跟你舅求着你,转眼你就把地方给别人嘞,不管咋样,咱们都是亲戚啊!你胳膊肘长错位了吧!”
“是的,我胳膊肘就是往外长的。”香芹冷声道,“咱们本来就是井水不犯的关系,亲戚俩字连摆设的用处都没有。那时候大冬天晚上下着雨夹雪,我娘插着门不让我进屋的时候,咋没听见你这个好妗子跟我说,香芹,你快进我们屋来暖和暖和吧!”
冯兰花不仅没这么好心,当时落井下石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嘞,她脸红一阵白一阵,她那时候哪想过香芹会有今天这份出息?
香芹不想跟他们多说,对着陈良柱夫妇的时候,她的脸色多少缓和,“你们先回去想想吧。”
陈良柱拉着王大英,恨不得插上翅膀离开这个修罗场。
但是段二华还搁门口霸着,把出去的路挡的结结实实。
“你们堵着门弄啥,跟我不讲理,你也得先让人家出去啊!”香芹可不是啥好脾气的人,把她逼急了,她能跟兔子一样咬人信不信!
段二华不情不愿,好歹是给陈良柱夫妇让开了路。
陈良柱好像害怕香芹改变主意,临走的时候还给她留下了一句话,“那我们明儿再过来。”
段二华和冯兰花来这里闹事儿,香芹虽然生气,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挺感谢他们的。
要是没有他们推波助澜,只怕陈良柱夫妇也不会那么快就下定主意。
段二华和冯兰花不敢把事情闹大,他们看见洪诚的车从桥那头开过来。
洪诚回酒店,又跑香源饭馆,发现香芹不在,就坐不住了。听小妹说,香芹接了刘医生一个电话就走了,他想着香芹肯定是往这儿来了,就开车跑过来了。
一看见段二华和冯兰花,洪诚就没好气。
他走到段二华跟前,照他大腿上就是狠狠地一脚。
“没完了是吧,你们是不是没完了!”洪诚曾经拿着搬砖要夯他们的脑袋,还怕他们不成?
香芹忙捞住洪诚,劝着,“算嘞算嘞!”
段二华摔倒,抱着大腿滚在地上,哎哟哎哟的直嚎嚎。
“疼得不轻是不是,”洪诚跟他们可没完,“要不要给你治治,把这条腿给你锯掉吧!”
冯兰花吓得差点儿没叫出声来,她拽着段二华,白着脸催,“还不赶紧起来!还想挨打了是不是!”
洪诚脸孔狰狞,凶狠暴戾,“我给你们说,你们要是再缠着香芹,别说你们不在我跟前,只要让我知道,我到你们家门上打你们去!”
段二华哪还顾得了腿疼,他站起来扶着冯兰花,一瘸一拐的跑远嘞,还不时的回头看看洪诚有没有追上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