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个女配
虞蒸蒸被肃杀的黑暗笼罩, 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漆黑,以及一种悲凉的空洞感。
虽然这个梦是安宁的,可当她进入之后, 也能根据梦境而产生共鸣。
这种死寂感, 像是三更半夜的乱葬岗, 寂静的令她很不适应。
虞蒸蒸怎么都没想到,安宁的梦境会是如此。
虽说她也没进过多少人的梦境, 但这种情况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她忍不住想离开安宁的梦,可在她动这念头的一刹那, 她的眼前浮现出山水垂头丧气的模样。
虞蒸蒸咬了咬牙,决定为了山水再忍一忍。
毕竟这种机会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若是错过这一次, 指不定下一次又是何时了。
好在这种漆黑并未持续很久,没过多长时间, 眼前的景象便发生了变化。
一双黑皂靴映入眼帘,周围的物什却是一片模糊, 像是掩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什么都看不真切。
虞蒸蒸怔愣一瞬, 随即明白过来, 这奇怪的视角, 应该是通过安宁传递过来的。
这倒是有些稀奇, 从前她都是直接进入梦境, 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在梦中所构造的梦境。
但这个梦,却是由安宁所见的视角传递给她, 只有安宁所能看到的东西, 她才能看到。
那双黑皂靴动也不动, 似乎是在对安宁做些什么。
虞蒸蒸咬了咬唇, 这双黑皂靴是男人穿的鞋,怎么会出现在安宁的梦里?
难道是她上次在竹屋衣柜中看到的那个男人?
正思索着,那男人轻轻弓下了腰,她透过安宁的视角,隐约看到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
他在解安宁腰间的衿带,动作不紧不慢,像是做过千百次一样熟练。
“还有最后这一次,雪惜。”他的嗓音像是被墨水浸开的水墨画,又似午夜梦回的呢喃,令人听不怎么真切:“你将会成为几万年来,第一个被炼制成功的高级傀儡。”
不难听出他声音中的兴奋和疯狂,他的指尖甚至都在微微颤抖。
虞蒸蒸愣住了。
雪惜?高级傀儡?
雪惜是凌碧宫宫主的名讳,这高级傀儡又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安宁的梦境,为何这个男人会管安宁叫雪惜?
众多疑惑一起砸向她,令她的大脑出现短暂性的空缺。
没等她多想,那男人便褪下安宁的衣裳,将安宁打横抱起,放进了一个宽大的汤池之中。
她试图去看清楚那男人的容貌,可安宁的头像是断了脖子的鸡,耷拉在男人的手臂上,她只能依稀看到木色的地板和一根漆红的柱子。
虞蒸蒸脑补了一下安宁现在的状态,既然能看到东西,说明安宁的眼睛是睁开的。
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眸,僵直着硬挺的身躯,手臂向下耷拉着,脑袋弯的像是烧鸡……
她咂了咂嘴,这最起码得是植物人十年以上,才能搞出这种奇葩的姿势来。
安宁被放进了满是红色液体的汤池中,那液体的颜色鲜艳的像是血,她隐约听到安宁喉间断断续续发出的悲鸣声,似乎是很痛苦的模样。
男人抬手覆在安宁的额头上:“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这男人的声音依旧是模模糊糊,像是用变声器处理过似的,听得虞蒸蒸直着急。
她看不到男人的脸,只能依稀看到男人卷起衣袖,露出了一小截温白的手臂。
她在男人手臂的臂弯之处,看见一颗鲜红的小痣。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将安宁抱了出来,放置在汤池的边沿上。
虞蒸蒸看到男人牵住安宁的手臂,拿着锋刃的b-i'sh0u在安宁的肌肤上轻轻划了一刀。
明明是很轻很轻的一刀,肌肤只渗出丝丝血珠,安宁却痛苦的嘶嚎出来,疼的浑身都在发颤。
男人在笑,那笑声狂妄扭曲,震得她耳膜生疼。
他道:“傀儡出世,六界动荡。安宁,往后你便叫安宁。”
梦境到了这里,像是按了快进键似的,虞蒸蒸看到男人在教安宁说话,男人在教安宁识字,男人在教安宁走路……
他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父亲,耐心且不厌其烦的教导着安宁,而安宁却表现的像是个稚童,从起初连话都说不清楚,到后来可以流畅的将《诗经》倒背如流。
虞蒸蒸好像明白了什么。
安宁就是雪惜,她是用雪惜的尸体炼制而成的傀儡。
她刚想通这个道理,梦境就被蓦地撕裂开来,眩晕感从太阳穴处隐隐传来,她被迫中止了入梦术。
还未睁开双眼,虞蒸蒸就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迎来。
她知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那是安宁向她投来了审视的目光。
入梦术有弊端,她入梦算是用半个实体,是以她若是在梦境中与做梦者碰面,做梦者就会发现她的存在。
就像是上次她用入梦术进了虞江江的梦境,因为没忍住想看虞江江和大师兄萧玉清两人的双飞现场,破门而入后被虞江江抓了个现行。
想到这里,虞蒸蒸有些不解,方才她在梦境中也没跟安宁见面,安宁是怎么察觉到异常的?
不管怎么样,没让安宁露出狐狸尾巴之前,她是绝对不能打草惊蛇的。
她屏住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眸。
入眼便是蹲在她面前的安宁,虽然有心理准备,可虞蒸蒸还是被安宁那张无限放大的脸吓到了。
她使劲推了一把安宁,和安宁保持开了距离:“你有毛病吧?”
安宁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连桃花村惨死的村民都不怕,如今虞姑娘又在害怕什么?”
虞蒸蒸蹙起眉头:“安宁姑娘此言差矣,死人有什么可怕的?怕就怕那些两面三刀的活人,当面里一套,背后又是一套呢。”
她知道安宁是在怀疑她,所以她才更要表现的平日一样。
特别是那对安宁不加掩饰的厌恶,以及动不动就脱口而出的讥讽。
不出所料,安宁听到这话,果然神情舒缓了一些。
正在两人大眼瞪小眼之时,虞蒸蒸的耳朵敏锐的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微,像是在刻意躲避什么似的。
她侧了侧头,想要再仔细听一听,那声音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向逢的嘶吼声。
“安宁——”
雨林中回荡着向逢的嗓音,见安宁低声回应,虞蒸蒸不动声色的背过了身子。
她本来以为安宁是y-i'r0ng的,谁知道安宁用的这躯体就是雪惜的。
关于高级傀儡,她也只听闻过些传闻,首先这炼制傀儡之术乃是禁术,修仙界内是严令禁止此事的,只有魔界和妖界才会有所谓的傀儡师。
其次高级傀儡很难炼制,又耗费时间精力,还浪费丹药金钱,炼制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很少有人会闲着da:n'te:ng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就犹如那梦境之中的男人所说,六界之中几万年都没出过一个高级傀儡,不光是因为高级傀儡难炼制,还因为这炼制高级傀儡的禁术早就失传了。
能将雪惜的尸体炼制成高级傀儡,这其中要付出多少精力和代价不言而喻,那男人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虞蒸蒸又想起了那日从竹屋落荒而逃的男人,那人怕不是向逢,而是炼制安宁的傀儡师。
既然安宁是用来对付的向逢的,那首先就可以排除掉向逢,只剩下鬼王、衡芜仙君和萧玉清三人。
鬼王基本就没什么嫌疑,当初就是鬼王收留了向逢,若真是想对向逢做什么,大可不必这样费尽周折。
而剩下的两人中,衡芜仙君的嫌疑要比萧玉清更大些,毕竟这傀儡术是禁术,萧玉清乃御清派掌门义子,没道理作死去触碰禁术。
衡芜仙君就不一样了,魔族掌握着大量禁术,而且他还懂医术,想必也会炼丹制药。
炼制高级傀儡需要耗费很多丹药,若是不懂医术的人,去哪里搞这些灵丹妙药给傀儡用?
话虽如此,他们两人却都是有嫌疑的。
其实最简单的方式还是掀开衣袖,只要看一看谁的臂弯上有红痣便知道了,但这样做太过突兀,她总不能跑上去直接撸人家袖子。
等一会若是有机会,她便想法子试探一下他们。
和向逢一起赶来的,还有走散的其他几人。
容上走在人群最后,他的步伐从容淡然,眸光却早已经越过众人,落在了虞蒸蒸身上。
她似乎有心事,只拿后背对着他们,瞧那低垂的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向来不喜欢安宁,方才又与安宁独处,难道是安宁趁机欺负她了?
容上一怔,随即皱起眉头。
她是不是受欺负了,与他何干?
他最近总是想的很多,难道是受了这阵法的干扰?
正想着,他一抬头,却见方才还一脸心事的虞蒸蒸,像是欢快的小鸟似的,朝着他的方向扑了过来。
容上扬起下颌,略显不屑的轻嗤一声。
不过片刻未见,她何至于如此激动?
瞧她张开的手臂,难道是想抱他?
女人这种动物,真是太黏人了。
这样想着,他却双臂微微蓄力,不动声色的摊开了手掌,准备随时抓住她的衣裳,以免她冲劲过大,再直接摔飞了出去。
见她越跑越快,容上不疾不徐的提醒道:“慢点。”
他的话音一落,虞蒸蒸就抱住了走在他身前的山水,嗓音黏黏软软:“山水,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山水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不管蒸蒸姑娘在哪里,山水都会找到你。”
酸菜鱼·容上:“……”
他摊开的手掌轻颤了两下,不动声色的放了回去。
衡芜仙君正好瞧到这一幕,他强忍着笑意:“鬼王方才是想拍蚊子吗?这里的蚊子是挺多的。”
容上面无表情:“孤当初不该取走你的眼睛。”
衡芜仙君惊奇道:“你良心发现了?”
容上:“孤就该割了你的舌头。”
衡芜仙君:“……”
行吧,他就知道,鬼王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容上直截了当的问道:“怎么过这层幻境?”
衡芜仙君笑了笑:“这一层不难,只需要在此地坚持三日不死就可以了。”
说着,他又补充道:“这里没有现成的食物和水源,不过饿上三日倒也无妨,总归是死不了的。”
容上还未说话,虞蒸蒸就瞪了衡芜仙君一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便是在怨他之前隐瞒撒谎之事了。
衡芜仙君大笑:“小姑娘还挺记仇。放心,我若是再骗你,那我就全家死光。”
容上轻笑:“你全家早就死光了。”
衡芜仙君:“……”
为了博取众人的信任,他只好伸出三根手指,又起了个毒誓:“若是我说谎,那我这辈子孤独终老,亲眼看着心爱之人死在我面前。”
虞蒸蒸觉得这誓发的挺毒,容上却不以为意。
衡芜仙君曾经定下过一门婚事,还未熬到成亲之日,就因为身世的原因黄了。
虽然没什么感情,可到底是被下了面子,衡芜仙君指不定心里头怎么记恨那女子,这誓分明是冲那未婚妻发的。
容上到底没再逼衡芜仙君,他发觉刚才还在和山水凑在一起的虞蒸蒸,此刻又跑到了萧玉清身边。
他眼中的虞蒸蒸小脸微红,走到萧玉清身后,却又迟迟不敢抬手触碰他,最终只是拿手捂住自己通红的脸颊,仿佛一个怀春少女。
实际上的虞蒸蒸热的汗流满颊,拿手蹭了蹭脸上的汗珠,心中犹豫着该如何做戏才最合适。
其实安宁是不是傀儡,操控安宁的傀儡师是谁,跟她没什么关系,更威胁不到她的利益。
可她不想向逢因为一个傀儡,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伤害山水,哪怕向逢本来就是个混蛋,山水也不该受这种委屈。
她长这么大,苦熬了十几年,就只有山水这么一个真心待她的朋友,她不能容忍旁人伤害她的朋友。
高级傀儡几乎和活人无异,安宁又狡诈机灵的很,就凭着向逢自欺欺人的模样,若非是铁证如山,他定然会给安宁找借口开脱。
可要是能揪出傀儡师,这件事就变得容易多了。
高级傀儡炼制时需要融入傀儡师的血液,只要用沾有傀儡师血液的刀刺向安宁的心口,安宁就会重新变回一具尸体。
动手的机会只有一次,不能打草惊蛇又需要行事隐秘,她只能先对两人试探一番。
衡芜仙君看着总是笑眯眯,很好亲近的样子,其实这种人才最难接近,他的心理防设很高,不是她能轻易试探的。
而萧玉清的话,就相对来说比较好下手一些。
反正就是排除法,排除掉这一个,那另一个肯定就是傀儡师了。
虞蒸蒸整理好面部表情,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臂:“萧大哥……”
萧玉清的臂弯微不可见的轻颤两下,他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温润如玉的面庞上带着笑意:“虞姑娘找我有事?”
她垂着头,小声道:“昨天的事,对不起……”
萧玉清一愣,半晌才想起她说的是昨日涂药之事。
他温笑道:“虞姑娘不用道歉,是我逾越了,男女授受不亲,应该我道歉才是。”
虞蒸蒸见他不生气,轻轻松了口气:“萧大哥没生我气就好,我昨日说的都是气话。”
“鬼王的女人也是吗?”
虞蒸蒸点头:“是啊,我当时钻了牛角尖,总觉得萧大哥不帮我说话,其实我这都是气……”
还未说完,她的身子就僵硬住了。
问她话的人不是萧玉清。
容上垂下眸子,唇边勾起一抹薄凉的笑:“怎么不继续说了?”
虞蒸蒸的内心是抓狂的,虽然她没有在背后说鬼王的坏话,可她说的这话好像是在嫌弃鬼王一样,怕是他已经误会她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没有找准自己的定位。”她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牵强的解释道:“我怎么能算是鬼王的女人,我连给鬼王提鞋都不配。”
容上没什么表情:“你很有自知之明。”
虞蒸蒸:“……”
三个人站在一起,容上不开口,剩下两人就只能面色尴尬的杵在那里。
虞蒸蒸真是恨不得一脚把他踹飞出去,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杵在这里一动不动,是想给自己找块好木头立墓碑用吗?
这样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一盏茶之久,最终还是她开口打破了僵局:“萧大哥,我的脚涂了那药,可还是很难受。”
她面色扭捏,一双小手紧紧扯着衣角,贝齿轻咬住唇瓣:“你会不会医术,能不能……帮我看看伤口。”
虞蒸蒸心中很得意,就她这杠杠的演技,放在末世之前,那可是要得奥斯卡小金人的。
萧玉清若是会医术,这便加大了他的嫌疑,他一个剑修怎么会医术,只有傀儡师才需要学习医术,也好炼制丹药。
她满含期待的望着他,饶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湿漉漉的眼神,萧玉清面色迟疑:“我不懂医术,不过我这里有些丹药,或许能帮虞姑娘缓解疼痛,简单处理下伤势倒是可以的。”
这便是告诉她,他不会医术,但可以帮她看脚。
虞蒸蒸犹豫一下,准备点头。
这也是个好机会,趁着他看伤势,装作不经意的弄脏他的衣袖,而后面色慌乱的道歉,顺势将他的衣袖撸上去查看红痣。
她刚要点头,容上便打断了她:“男女授受不亲。”
虞蒸蒸笑容牵强:“事急从权,我不介意的。”
容上神色懒散的抬起眸子:“既然如此,孤给你看就是了。”
说罢,他又慢里斯条的补充一句:“反正你身上哪一寸,孤没见过?”
虞蒸蒸:“……”
见你妹!见你奶奶个腿!
萧玉清一脸赞同:“鬼王说的不无道理。”
虞蒸蒸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暴走,神色勉强道:“好像不怎么痛了,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您了。”
不等两人再说话,她便迈着矫健的大步离开了。
容上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萧玉清,唇角微微扬起:“萧闭迟那个老东西不老实,手下收的小东西亦是如此。”
萧玉清想要反驳,可他一抬头对视上容上阴鸷的眼眸,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众人都在原地休息,毕竟要在这里待上三日,这样也好保持体力。
衡芜仙君倚靠在树干上,鼻子里还堵着两块布条子。
虞蒸蒸好奇道:“你流鼻血了?”
衡芜仙君摇摇头:“怎么会,我从来不流鼻血。”
她愣了愣:“那你为什么堵住鼻子?”
衡芜仙君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因为这附近有食人部落。”
虞蒸蒸还是不解:“这和你堵鼻子有什么关系?”
他伸出三根手指,耐着性子道:“食人部落会来这里觅食,这里的空气有毒,只要我数三个数,你们所有人都会晕倒。再醒过来的时候……哦不,可能醒不过来了,你们会成为食人部落的晚餐。”
说着,他手里的手指变成了两根:“三,二——”
虞蒸蒸终于知道鬼王为什么喜欢揍他了,要不是实力不允许,她也想抽他一巴掌。
她刚要堵住鼻子,衡芜仙君便笑眯眯的从齿间吐出了最后一个数字:“一。”
只听见‘噗通’一声,众人齐刷刷的栽倒在了地上,翻着白眼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