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一进望生池,便见着自己素来温柔多礼却免不得待人有些疏离的大儿子,正在以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眼神看着手上的东西,不禁叫道:“皇儿!”
“父王!”碧僖忙是转过身,便要行礼,却被龙王制止。
“我适才感到一丝奇怪的龙气,从望生池传来,便过来看看,半路遇到了来通报的侍卫,他说,龙蛋破了?”龙王看了看碧僖手中小小的蜷缩的像条虫子的秋离,问道。
“嗯,适才儿臣过来的时候,他便已经破蛋在外面了!但是看不出性别。看样子应该是龙孙。”说着便将手伸出来给龙王看。
“哦?看不出吗?”龙王那个喃喃自语,转而说道,“龙孙?他可是比你还年长些许呢!”龙王一边笑着对碧僖说道,一边看了看趴在碧僖手中,沉沉睡去无一丝察觉的秋离,又皱了皱眉,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父王?”碧僖见到龙王一脸困惑,不禁疑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皇儿,你看他额上的毛发!”龙王指着秋离额上一缕银白色的毛发,对着碧僖说道。
碧僖顺着龙王的手指看去,先是一脸疑问,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全身一怔!
龙族是一个拥有强大战斗能力的族群,可在龙族之内,每条龙都有自己的能力归属。绝大多数能力强者,或驽火,或驽水,还有极少部分会驽金属。可无论是哪个属性的龙子龙孙,也无论能力强弱天资到底如何,从出生那一刻便是注定了自己的属性。而这种属性便是体现在破蛋时唯一的一撮毛发上,火者为红或黑色,水者为青或紫色、金者为黄或金色,千千万万年来不曾出过差错。可眼下的小龙通体虽是银灰色的暗淡,额间却是银白色的毛发,而且隐隐的,还泛着金属光泽,却是属性不明。
“父王!”碧僖皱了皱眉,又看向龙王,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龙王也不答话只手将躺在碧僖手中的秋离翻了个身,在他颈项的地方翻了翻他的鳞片,却见秋离丝毫未所觉,就好像被人恼了睡眠,只尾巴一甩,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父王?”碧僖看着龙王的举动,却是疑问。
“碧僖,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逆鳞在何处吗?”龙王抬起头,严肃地看着碧僖。
“父王?”碧僖依旧不明龙王的疑问,逆鳞是龙族的软肋,成年后,龙族的人就会将修为练到一定程度,然后将逆鳞缩小并改变逆鳞地方藏匿起来。可刚出生的小龙,逆鳞却是赤裸裸地暴露在外面的,作为父亲的龙王,怎么可能不知道他逆鳞在何处?
“你来找找看这小龙的逆鳞!”龙王对着碧僖说道!
碧僖狐疑地向小龙探过手去,依旧是在小龙的颈项处翻找了一会儿,直到小龙拿着尾巴甩过来时,才微微一震:“逆鳞……逆鳞……”
“他居然将逆鳞藏匿了起来!”龙王接口道。
碧僖听罢,沉默地想了一会儿,才又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五千年前的浩劫,也波及到了他的身上,所以他虽不得破蛋而出,却在蛋内度化了修为?”
龙王看了看碧僖,才微微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又笑着看着依旧酣睡不醒的秋离,说道:“希望是吧!就是不知道这小龙的能力和属性如何了!不知道是和你一样属水的,还是和小九一样是属火的。”
碧僖看着小龙,不禁放柔了声音,说道:“五千年才得到力量破蛋而出,只要能够平安成长,力量对他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龙王似乎是受到震动一般,盯着碧僖看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说道:“你带它去掾苜那吧,掾苜应该还在神坛,你和掾苜去神坛为他求个名吧,他的名,不是为父可以赐的。”
碧僖微微点了点头,心下明白了几分。
在混沌大陆之上,每一个族群取名冠姓都是有特定的法则的。就比如他们龙族,赐名是非常神圣的一件事情,必须是给予幼龙生命的龙父、龙母方有此权力。如果幼龙诞生之时,龙父、龙母已经去世,那便由上一辈的长辈来取,如若无长辈,那么便是由身为族长的龙王来赐名。总之必须是长辈赐予幼辈的。但是如果这是一个能力卓绝的人,或者是一个毫无能力的人,那便需要将小龙抱去神坛,由长老,向神坛求名,由神坛显字,来赐名。寓意卓绝的人为功成,寓意毫无能力的人为平安。
如今这小龙虽小,却是经历了五千年的孕育等待,何况他还是轮回留下的遗孤,这更是让他的身价不凡起来。所以关于赐名,已经不是碧僖等同辈人可以做的事情了,加上小龙出生之时不显属性,不明能力,让着龙王也不好轻易赐名,倒是神坛成了唯一最好的选择。无论强弱,都是最合适的了。
碧僖心下也是有了决定,忙是告别了龙王,向着神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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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离睡得很不安稳,一直都是蒙蒙胧胧在半梦半醒之间。倒不是她睡眠不好,只是一会儿有人拨弄着她头顶的那撮毛发,一会儿却又抓着她的脖子直挠痒痒,让她很是窝火得睡不踏实。不过她向来就没什么起床气,倒是有一个坏习惯,只要人家越吵她,她还越是不起来了,简直像个叛逆的小孩,专门对着干。
过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要送她去神坛,然后便没了声音,等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便再也没有了意识,实在是太困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当秋离十分郁闷自己无法睡个安稳觉的时候,她却发现她根本不清楚眼下自己在哪。四下环顾了一番,也只知道自己在一个类似祭祀大典的祠堂里,并且被人很放心地放在了一个高高的台子上,难道是要捉她当祭品?秋离不禁瑟索了一下。
再一看发现有两个人,正在高高台子的下面盘腿而坐,闭着眼睛,一团雾蒙蒙的气笼罩着两人。渐渐的,那团气越来越大,而那两人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像是和正在抵抗着什么。
又一会儿,从那两团气的中间,一缕小小的黑烟,却是张牙舞爪地像她袭来,底下的两人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一动不动地坐着,秋离才想拼命呼救引起他们的注意,却是黑烟更快的向她卷来,将她淹没在茫茫无际的黑色之中。
当秋离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又换了一个地方,紧接着发现自己有了了很大的变化。
她现在的样子像一个人,有手有脚,能走路,并且身上的某些特征提醒着她,她现在是他。不过却是短手短脚,看着像是大约五岁左右的小男孩。醒来的时候她全身就围着一条银白色的锦布,锦布上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银龙,五个爪子,应该是龙吧?可惜锦布不大,并不能完全的遮盖住自己的肌肤,这稍稍让初为男孩的秋离有些不好意思,好在这里没人,也就不会太不好意思了,秋离觉察了一下,发觉这里也不是很冷,便是索性将锦布围在了腰上,自嘲的想,这块遮羞布的工艺应该比亚当时候强百倍不止。
收拾妥当后,才向着周围打量了一下。这是一个黑色装点的长廊,却并不黑暗,只是黑色的墙壁上装饰着黑色的布幔,长廊的墙壁上,几簇幽蓝而黑的冥火不断闪动着,投影出一条长长的蓝黑色影子。地面上,长长延展不知去向何处的黑色地毯。她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地上不是冰冷的青石,而是地毯,倒也没在意。秋离好奇的凑近了冥火,却发现每次自己手指凑近,冥火便会避了开去,反反复复的玩了一阵,便也觉着腻味。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围,深深的长廊,黑冥的环境,却奇异的没有一丝阴冷的感觉,有的只是一种她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几乎触动了她那已然逝去的记忆,仿佛那抹黑色,本身就是她身体的一个部分。
秋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是向着长廊的深处走去。
长廊很长很长,越是走到深处越是有一种满满的忧伤与愤懑。不知不觉便是已经走到了长廊的尽头。于是一个大大的黑色房间,便呈现在了眼前。
房间里只有三件东西:一张很大很大的黑色大床,还有一面很大很大的镜子,以及一扇很宽很宽却是有着栅栏的落地窗户。
秋离有些好奇地走到了镜子面前,想要看看自己变成人后的样貌。镜子中是一个很漂亮的约莫五岁的男孩,应该就是他变成人后的样子吧?!秋离歪着脑袋看着镜中可爱的男孩,不禁满意地发出“啧啧”的声音。点着头继续打量着镜中的男孩,小男孩很美,却有着一丝的妖异。一双浅灰色的双眸,却是同她前世一般如出一辙,看似淡漠而深远,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实则隐隐浮动恶作剧的光芒。秋离对自己的眼睛是灰色的并没有太大的反感,所以眼下自己眼睛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她也不太在意。再看入一些,发现小男孩和前世的自己还真有些相似,这意味着什么?秋离微微皱眉想着。再凑近了几步看个仔细,只见在与前生的自己相似的同样淡淡的双眉之间,还有着一个几乎无法看清的胎记,似是图腾,却也说不出像什么。然后便是浅淡而薄薄的双唇,弯出一个自然而美丽的弧线。她还是一头的银发如丝,却是垂顺地披散了满满的一背,间或闪耀出冥蓝的色泽。和前世也有些不同,是深色的银灰,只在鬓角下有着一缕银白色。再看身材,五岁的孩子看不出什么身材,只能说赤裸的肌肤,吹弹可破。总得来说,这是一具分开来看怎么样都是女孩的样子,可合在一起却又绝对会认为是男孩子的样貌。真是奇异并且诡谲。
秋离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才要转身离开,一股压得人无法站立的寒气便是刹那间侵袭过来。
(耽美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