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跞站在值班室休息间门口近一个小时,方才见尘香出了病房,看尘香走向电梯,似要回家的样子,便跟了过去。
尘香在医院门口等出租车,离跞有些犹豫,如果主动开车过去吧,好像找不出什么理由能说明自己的做为,不去吧,这半夜也不好拦车,明天还上班,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正准备开车过去,一辆出租车停了过去,尘香上了车。离跞有些不放心,便尾随着出租车,足足行了三十多分钟,出租车停在了一个巷口,尘香下了车,朝巷内走去,见尘香远了,离跞便下了车,尾随其后。尘香在巷子一拐角处,进了一幢小楼房的院子,这儿比较偏僻,看来尘香每天上下班还是挺远的。
昏暗的路灯拖长了离跞转身离开的身影,一如这清冷夜色,静默孤寂。
杨召云术后恢复尚好,慢慢地可进食,尘香便早起熬了软糯的小米粥或大骨汤,上班时带了给杨召云,下班后去陪杨召云说说话,解会闷。日日如此,从不间断。
杨召云性格硬朗,心宽气顺,该恢复的也都一切恢复良好,便办了出院手术回家休养了。
护士长常叮嘱护士们应该向尘香学习,勇于担待,积极工作,把病患的基础护理和心理护理融为一体,这才是真正的好护士。
护士长的一番正面夸赞,大家不免在心里拿了程婉玲同尘香比较,虽然大家口里不说什么,但有的护士娇纵些,便特意在程婉玲面前大肆夸赞尘香,这让程婉玲多少有些不自在。
一直以来,尘香都安安静静的生活在属于自己的角落,突然间同事们的议论,友善的笑脸,程婉玲低垂的头,都让尘香有些莫名的不安。
所幸春意渐浓,抽芽的绿枝,百花渐渐初绽,街头绚丽的长裙,渐渐占据了姑娘们的眼球,于是去哪儿购物,假日和恋人去哪儿玩才不负这如画春色,便成了姑娘们新的,津津乐道的话题。
离跞时常会在饭堂,在病房与尘香碰面。一个面色冷凝,看似只是一个严厉寡言的医生,一个平静微笑,刻意的敬重与疏离。彼此的清冷,好似两人是从未相识过的陌生人。
尘香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状态,平静的工作,日常碰到和梦萸同时休息,两人总是一整天粘在一起,逛街,服装店,美容店,护甲店,电影院,图书馆,累了去星巴克坐坐,饿了,去一家人胡吃海塞。这样的日子因为有梦萸的相伴新鲜而放肆。
尘香时常备些杨召云爱吃的点心或水果,去探望杨召云,梦萸总反对尘香不该和患者之间过从甚密,其实梦萸是怕尘香因愧疚而存弥补之心。
后来尘香带了梦萸一块去杨召云家,见三人相处似家人般坦然亲密。梦萸知道尘香自小跟母亲一起孤苦伶仃的生活,对这种家的温暖很向往。
一来二去,梦萸也同杨召云父子熟络了起来,梦萸性纯口快,因为梦萸的到来,倒也添了不少欢乐。
梦萸早就想去尘香家看看,这一日,尘香梦萸都休息,于是两人相邀在尘香家吃午饭。
尘香一早便去超市挑选食材,回家算好时间,煲汤,将菜一一择好,洗净待用。
十点,锅里的汤已清香四溢,想来梦萸已从家出发了吧,尘香备好一些水果,便给梦萸挂了电话,梦萸支支吾吾,说一会就到了。尘香便出门去巷口候着梦萸。
尘香没迎来载梦萸的出租车,倒是见离跞的车渐渐驶近。尘香记得梦萸说过很多次,离跞的车看似只是普通的帕萨特,实际上是贵得令人咋舌的辉腾。每次说完还总要感叹一番离跞的奇特行径。因为梦萸,尘香也就暗暗留意过离跞的车。
如尘香所料,果然是梦萸搭了离跞的车来,梦萸讪讪地道:“刚刚碰到离跞,他见我等车,正好他没什么事,就送我过来。”
看来离跞待梦萸还是异于常人的,虽不喜接触离跞,为了梦萸忍受下离跞的冷脸冷语也是值得的。
水煮鸭血,腌笃鲜,无锡排骨,干风春鱼,凉拌三丝,大骨炖苦瓜汤,梦萸望着一桌子菜,一双大眼眨啊眨地道“姐姐,你好厉害,这么丰富的菜,先说明除了吃我可什么都不会呀,还有我特喜欢的水煮鸭血,看着麻辣感十足,光看着就觉得很好吃啦。”
“上大学哪会儿,妈妈病重,生活拮据,我也常在学校附近的餐馆打工,闲暇时也会跑去厨房看厨师们做菜,有时也会跟着学学。妈妈食素,我也很少做这些菜,你可别被它们的面相给迷惑,味道还是要尝过以后才知道的。”尘香笑着说道。
梦萸在车上同离跞讲起过尘香的生活状态,从小和母亲相依,母亲离逝后一个人生活,想来一直都过得较清苦。知道是一回事,这样听来又是一回事。虽是往事,离跞的心还是有些拉扯。面上却依旧淡淡地道:“梦萸,人都会有表里不一的时候,像有些人看似温柔娴静,真实的内心可能是强悍而无所畏惧的。更别说一盘菜了,还是听你姐姐的,尝尝后再肯定也不迟。”
离跞讲完,看着尘香一字字的道:“尘香,你说是这么会事吧?”
看样子上次食堂的事,离跞还介怀着啊。尘香没回答他,却小声的嘀咕道:“男人也这么小气记仇么!”
“姐姐,你一个人说什么呢?”梦萸边吃边问道。
“哦,没,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你们尝了后,觉得我的手艺如何呢?”尘香心虚地问道。抬起头发现离跞饶有兴味的盯着自已,想来刚刚的话应该是全落入离跞的耳中了。
“挺好吃啊,麻辣鲜香,每道菜都有它独特的味道,姐姐你当护士都可惜啦,以后谁要是娶了你,可绝对是他的福气。”梦萸诚挚的说道。
梦萸说得诚恳,尘香听着却有些不好意思,面上一红嗔怪道:“瞧你出息的,几道菜就让你夸成这样了。要是做的更好吃,岂不可以收买了你。”
“你看你,还不让说实话了。对了,姐姐当初怎么想着学做菜?”梦萸问道。
“妈妈食素,可我私心里却认为人不能活得太单一,什么都该尝试。认佛理,却不一定要遵从戒律清规,人有善念,付之行动,该是好过一切戒律膜拜。所以一开始想着,多学些菜式回家做给妈妈吃。后来慢慢就喜欢做菜了,很多时候做菜会有小小的幸福感呢。一道菜品,放入什么配料,酸甜苦辣便皆由自己掌握,可比这生活好协调得多。”尘香回答道。
见尘香许是想起了母亲,梦萸便转移了话题,离跞也难得的边吃边同梦萸聊着。
也许是在家里吃饭,或者是有梦萸这开心果的存在,尘香觉得此刻的离跞与平日是不同的,气氛也越来越融洽。平日里离跞总是高不可侵的样子,而现在俊逸的脸庞温和随意,眉眼里浅笑潋滟。只有梦萸这般纯良可爱的女子,才能让离跞释尽冰峰,染上人间烟火气吧。
如果说离跞是高冷出尘,貊远之便是温润离俗吧,也许只有清雅若莲的女子,才能大方的缱绻于他的身旁。
尘香依然记得,那次在窗下看到朵朵攀着远之的脖子撒娇道:“爸爸你说什么样的女孩最美,爸爸你又希望我长大成为怎样的女孩?”
远之大笑好一会儿才回答朵朵:“爸爸觉得朵朵就是最好看的小女孩啊。”
朵朵不依道:“爸爸哄朵朵开心,朵朵只是想知道长成大人后,什么样最好看。”
远之勾了勾朵朵的脸道:“举止安静,言行温吞,发自内心笑意盈盈时的女孩最好看。但是不管什么样的女孩都要内心独立而强大才是好的。爸爸希望你就是你,唯一的你。不需要奉迎别人而改变自己。知道吗?”
从那以后,尘香却努力的想变得安静而笑意盈盈,说话时坦然温吐。无论她多努力,生活总是苦多蜜少,她始终成不了那样巧笑嫣然的女子。
一想起貊远之,尘香的心底便有着压制不住的失落。
离跞看似与梦萸吃得欢,聊得畅,实际暗自留意揣测着尘香,见尘香面对梦萸时的宠溺,开心自然流露。面对自己时小心谨慎。无故蹙眉失落,这一切瞧在眼里,落进心间,一片涟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