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兮,云飞扬,天地萧索。
荒芜的平原上,尘沙肆虐。路边的腐尸,似是被野兽光临过,残骸上的烂肉,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远方地平线上,一队约莫近百的兵丁,缓缓出现。
领头三人骑着高头大马,其余人手持刀枪棍棒随之前行。
这三人,一个头戴绿帽,身材甚是高大,手持一把青龙偃月刀,黑红的脸上挂着浓密柔顺的胡须,直垂腰腹。
一个豹头环眼,肩扛丈八矛蛇,胡须杂乱犹如钢针。
另一个面如冠玉,唇若涂脂,最为明显的是两个耳垂,好似修炼有成的佛陀,都快要吊到肩头,随着奔马起伏晃晃悠悠,甚是有趣!
此三人,乃是刘备,关羽,张飞!
信马由缰的前行中,刘备长长叹息,道:“惜吾汉家天下,自黄巾之后,竟是如此不堪!今又有董贼祸乱臣纲,可怜汉室风雨飘摇!只恨备七尺男儿身,却无建功时啊!”
“大哥何必如此?”头戴绿帽的关二哥劝慰道,“百万黄巾贼都土崩瓦解,更遑论董卓这小人?此次诸侯会盟,定能一举将其挫败,匡扶汉室指日可待!三弟,你说呢?三弟……”
两个哥哥正相互感慨安慰中,张飞却走神了。他伸长脖子,眯着眼睛眺望远方,一脸好奇的样子,嘴角挂着怪异的笑容,“啊,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刘备和关羽一头黑线,原本稍显沉重的气氛顿时消散。
“三弟,你在看什么?”
“二位哥哥,你们瞧远处那人,怪模怪样的,甚是有趣!”张飞嘿嘿一笑,抬手指向右前方。
刘备关羽顺着张飞的手指望去,果然见到前面数百米远,蹲着一个人!
那人一头短发,光着膀子,穿着奇怪的大裤衩,脚上也是奇形怪状的鞋子。寒风中,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背对他们低着头,像是在数地上的蚂蚁。
似乎听到后边有动静,那怪人扭头望了一眼,打了个寒颤。盯着刘关张三人仔细瞧了片刻,露出怪异的表情。接着,迅速转身,手忙脚乱的在不知道作弄什么。
因背影遮挡,刘备三人看不清那怪人在玩耍什么,正一头雾水间,见怪人转身站起身来,露出一身精瘦的排骨肉,冲着自己等人不断招手。
张飞眨着眼睛,扭头道:“大哥,那人好似叫我们过去?”
“不知此人是谁,想要作甚!”关二哥皱起眉头,自恋的抚摸着胡须,看他表情,好像是在担心对方要向自己表白。
“莫不是……伯兄派来接应我等的?”刘备不确定的说道,沉吟片刻,“且上前去,瞧瞧他有何指教!”
数息过后,刘备带队来到了怪人近前,仔细打量此人。
但见其身材瘦弱,衣衫怪异,短发扎眼,约莫加冠之龄。貌不惊人,只是一双飞扬的眉宇间,露出一丝丝英气!
跳下马来,刘备伸出猿猴般的长臂,双手作揖微微躬身,微笑道:“不知阁下何人,有何指教?”
怪人表情似乎有些激动,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轻轻咳嗽一声,道:“吾乃刘发冠,一山野之人耳!见大人样貌不凡,一时兴起,欲交谈一番。敢问大人,风尘仆仆,携此兵丁,欲往何处去也?”
“听此人话语,倒像是读过书得人。口音怪异,却不知有何本事!”
刘备心中思量着,笑道:“吾乃刘备刘玄德,身旁二位乃是我结义兄弟,关羽张飞。今董卓作乱,天下诸侯共往诛之,备虽不才,亦有匡扶汉室之心,欲投北平太守公孙瓒,他乃是备同学兄长,想去略尽绵力!”
“哦……”刘发冠点着头,若有所思中,眼睛逐渐地亮了起来,仰头哈哈大笑一番,却被一阵吹来的冷风,打断威风,“原来是中山靖王之后,曾大破黄巾贼的玄德兄,在下有礼了!今日你我有缘,在此相遇,倒有两句良言相劝,此去讨董不难,但欲匡扶汉室……却是水中捞月,镜里看花,不可得也!”
说罢,刘发冠扭头便走,一副高人的模样。只是刚抬脚,就打了个寒颤。缓慢无比的走了两步,心里头不断叫喊着,“快拦住我啊,我这样遮遮掩掩只说一半话,装腔作势,不正是高人的模样么,再不叫住我,我就自己停下了啊!”
“且慢!”似乎听到了刘发冠心中的话,刘备终于从沉思中醒来,连忙上前一步,拦住眼前这位高人,道:“先生且慢,敢问先生,话中何意?”
“你这人,说话好不痛快!”张飞将丈八矛蛇在地上一墩,气势汹汹的说道,“看你身上还有二两肉,不思报效朝廷,在这里风言冷语,当真可恨!”
刘发冠看了看身高一米九左右的张飞,又瞅了瞅两米高的关二哥,不由咽了口口水,心道,这俩货不会要动手吧,装逼有风险啊!
迟疑稍许,刘发冠暗自镇定,笑道:“先黄巾作乱,后又有十常侍与大将军宫廷争斗,今又是董卓祸乱朝纲!当今天下,各地诸侯并起。汉室已成为空中楼阁,政令不出洛阳,九州军阀割据。实则,已是秦失其鹿之局。这次讨伐董卓,只会是虎头蛇尾。玄德兄是一代人杰,应该理解我这番话!”
刘备素有大志不假,但也没打娘胎里头就琢磨称霸天下逐鹿九州!毕竟他不是心比天高的穿越人士。刘发冠的一番话,让他振聋发聩,面色震惊,久久不能言语。
“胡言乱语!”张飞怒喝道,“等讨伐了董卓,汉室自然恢复,天下太平!”
关二哥没有发言,脸上虽也是不信的神情,但静候大哥做主。
刘发冠哂笑一声,“主弱臣强,诸侯大势已成。董贼逆立的陈留王,少不更事,无法力挽狂澜。如今汉室的情形,恐怕只有高祖复生,才能扭转局面吧。”
刘备表情凄凄切切,也不知是真是假,眼巴巴望着刘发冠,惨然道:“难不成,汉室当真要亡么?就没有半点儿法子?”
刘发冠耸了耸肩,若有所指的说道:“这些诸侯,恐怕各自都想称王称霸。若是当今天下,出现光武帝刘秀那样的一代天骄,重新光复汉室,也未尝可知啊!”
刘秀的事迹,刘备自然是熟知的,一介布衣打天下,靠着无敌的气运,重新建立了汉朝。如果剥去刘秀汉室宗亲的身份,西汉跟东汉是毫无疑问的两个朝代。
“我要做当世的刘秀!”刘备被刘发冠稍微指点,立刻对号入座,大义凛然,心安理得,野心肆虐。
他整理衣衫,眼中饱含热泪,一揖到底,冲着光膀子的刘发冠,神情诚恳,道:“求爸爸,哦,不对!求先生助我!备一介布衣,只有一颗赤诚之心,妄以一己之力,学先祖刘秀光复汉室,拯救天下黎民于水火之中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