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旭伟送来的消息,把肖尧惊得目瞪口呆。
肖尧已经知道,这一次打架,郭峰虽说被伤的很重,但都是皮外伤,连够上立案的轻微伤都没达到。否则,肖尧也不可能回到家还没警察来抓他。
对于县教委的处罚,肖尧觉得太重。但经过郝旭伟的解说,他又觉得无可厚非。一时之间,肖尧惶惑无主。他设想好的预案,全部灰飞烟灭,不知未来何去何从。
时光飞逝,肖尧到家一晃就是十来天,小玲也在前几天回到厂里上班。肖尧整天呆在家哪里都不去,肖父和肖母也逐渐放心,小玲在这长久陪着肖尧不上班,也担心别人背后议论。
目前这种形势,就是肖尧刻意营造的结果。
他回到家就想去找黄莉,但有小玲受命整天跟在身边,他到哪都摆脱不掉小玲,也更不可能带着小玲一起去见黄莉。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一熬就是十多天。
“妈,我今天去五洋镇买点东西,再去看看同学。我尽量晚上赶回来,要是太晚,我就明天回来。”
自那日郝旭伟走后,肖尧一直闷闷不乐。肖母也曾经让小玲窜度肖尧出去玩玩,可肖尧都以没心情拒绝。今天看到儿子一早就要出去,还和她言明回来时间,肖母当然乐意。
初夏的早晨,凉风习习,肖尧骑着单车,直奔五洋镇。他早就获悉,在五洋镇西边有一条马路,和黄莉所在中学门前的那条马路直通。
今天既没放假,又不是星期天,肖尧料定黄莉一定是在学校。
在路上,肖尧把这些天的郁闷,全部抛之脑后。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勾画着见到黄莉的情景,想象着她嗔怨的俏脸,回忆着她曾经的一颦一笑,脚下蹬车的速度,无意间越来越快。
肖尧来到五洋镇,不作一丝停留,在问明道路之后,嘴里哼着邓丽君的流行乐曲,一路风驰电掣,向着百重中学前进。
没多久,肖尧看到了去往思路镇渡口的岔路,至此,肖尧已经确定方向没错。
熟悉的道路,让他更加兴奋的加快了速度。路过小竹林,令他回忆起那甜美的一夜相送,佳人就在前方,惊喜即将送达。
肖尧对历经磨难归来后的相见,非常激动,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他心头泛滥。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奔,肖尧赶在中午放学前,来到了百重中学的校门外。他按捺下急切的心情,在校门外的路边小饭店停下车来。
肖尧把单车锁在小饭店门前,和老板言明,回过来吃饭。然后步行去往百重中学,不过百米距离,他就站在学校的大门口,等着下课铃声响起。
与肖尧万分焦急的心态比起来,他等待这段的时间就是停止的,肖尧甚至都怀疑这学校的响铃是不是坏了。
等待总有尽头,肖尧就像期盼了一个世纪之久的铃声,最终在突然间响起。听着这悦耳的铃声,肖尧整理一下心态,迈着端庄的步伐走进校园,那掩饰不住的笑容,堆满青春洋溢的脸庞。
“肖尧?你怎么来了?你不是……。”
“司耀连,咱俩有话以后再说。我来找黄莉,麻烦你去帮我喊她。”
首先看到肖尧的是司耀连,他那吃惊的模样,一点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可没等他话说完,肖尧立即打断,因为他看到曾经和他有过过节的几个男生,刚出教室门,看到肖尧又跑了回去。
司耀连转身也回到教室去找黄莉。很快,一个肖尧期盼了很久也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教室的门口。
“肖尧。”
走出教室的黄莉,来到肖尧面前。肖尧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一点惊喜或者惊讶的表情,这一声“肖尧”很平淡,他也听出不带任何情感波动。
“走,我们出去说。”
肖尧转身往校外走,他有很多话要对黄莉说。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肯定不方便任何语言和行为交流。
“就在这吧,一会就到午饭时间了。”
肖尧在前面刚走出校门,跟在后面的黄莉站在门边不走了。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淡。给肖尧的感觉还是平淡,平淡到带着丝丝的寒意。
“你怎么了?”
黄莉说快到午饭时间,这根本就是蹩脚到极点的借口,也是不愿和肖尧一起吃饭的明示。直到此时,肖尧才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黄莉,那颗热血沸腾的心,一下降低到冰点。
眼前的黄莉,一头柔美的秀发,略显凌乱,本来娇嫩微红的俏脸,此时带有不健康的淡黄。双手交织在身前,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那疲惫的身形,憔悴的神态,冷淡的态度,平静的语气,让肖尧有了十分陌生的感觉。她除了清秀靓丽的外表没变以外,其余一切,都让肖尧赶到不寒而栗。
这还是他心目中的黄莉吗?这是她面对肖尧应有的神情吗?肖尧在多次的臆想中,也没有想到他这么风风火火的赶来见她,会是这样的情形。
看到黄莉站那不动也不回答他的问话,肖尧无奈的走到校门东边,来到一颗碗口粗细的树下站定。他总不能就站在校门中间和黄莉说话,那样会更加引人注目。
黄莉也许同样考虑到这一点,她没有继续保持不动,也跟在肖尧后面离开校门,但在距离肖尧大约两米的时候,就站定不动。仍然保持以前的姿势,并没抬头去看肖尧。
“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放心,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帮你。”
两个人默默对峙良久,肖尧始终等不到黄莉开口,他只好再次追问。语气满含急切的恳求,还带有惊恐和慌乱。
黄莉不语,但她终于抬头看了眼肖尧,并且轻微的摇了摇头,然后再度恢复原来姿势,双眼紧盯脚尖,交织在一起的双手,不停的互掐。
又是尴尬的静默,陌生的气氛再次充斥在两人之间。肖尧看着黄莉这样很心疼,他自己心里也很难受。他想上前把她拥入自己的怀里,给她安慰,给她温暖,给她依靠。
可这两米的距离,他无力跨过。这两米的空间里,充满着生疏、平淡、冷漠和无情,就是没有肖尧期盼的爱意和温情。
三步两公尺,这两米的距离,对正常的人来说,仅仅就是三步。但对肖尧来说,是他一辈子也没走完的、遥远的人生道路。
肖尧有千言万语被堵在胸口说不出,他的一腔爱怜被抹杀在心中。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他想大声呼喊:“为什么!”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十分在乎黄莉,不愿对她有一点点的伤害。
既然爱她,就该尊重她;既然爱她,就改给她自由;既然爱她,就该注重她选择的权利。真爱她,就不能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失魂落魄的肖尧,都没听清黄莉转身走时,最后对他说了什么。他就那么傻呆呆的站在树下,看着黄莉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学校的大门里。
一切的计划都不如变化来得快。
在肖尧的计划里,他等黄莉放学后一起去吃饭,然后再去她的住处,一叙别后的经历,然后再等她一下午,傍晚在路边的夕阳下散步,然后……可现在,已经没有然后。
到最后的最后,就是肖尧和黄莉这一别,即是感情的永别,也是人生的永别。黄莉那消失在小校门内的丽影,永远刻录在肖尧的心灵。
即便几十年后,有了发达的通讯,也有了联系方法,但肖尧始终不敢联系她,也不敢去查问当年的真相,他害怕真相比现实更残酷。多年的思念,只是空留一首:
《忆同窗》
我思念的同学,我挚爱的同窗。
茫茫人海中, 君今在何方?
静夜里,抬头望。现如今,君好吗?
当年一别在校旁,自尊劳燕各自忙。
浮生余闲经回头,佳人无音空惆怅。
当年因何情意伤,心迷惧怕知真相。
匆匆已去数十载,刻骨真情从未忘。
时光苒,岁无情。我已老,你会苍。
终年幽梦回课堂,莺声丽影绕心房。
想见不如不相见,镌刻少年青春样。
羞花娇容已铭记,唯恐相见更彷徨。
余生他乡祝明月,愿君快乐无忧伤。
与去见黄莉时的心情截然相反,肖尧在浑浑噩噩中,直到天黑才回到家中。一样的路程,他比去的时候,足足多用了一倍的时间还有余。
肖母在后院听到肖尧准时回家,心存的那一点担忧也消失殆尽。她在听到肖尧随口回答吃过晚饭以后,也就不再担心,自回后院房中歇息。
别说晚饭,肖尧在黄莉那么决绝的离开后,连午饭都没吃,但他此时一点也没觉着饿。
肖尧回到房间没有开灯,睡觉都怕黑开灯睡的他,没让灯光扯下那无边的黑幕。在他的眼前,思绪就像展开了翅膀,带着洁白的颜色,在漆黑的夜空里飞翔。
那些甜美的回忆,就像缺氧的空气.伴随着悲伤,悄声无息的来临,侵袭着他最柔软心灵。原来,这一切都是幻想,佳人已经离去,只是她忘了带上肖尧。
此时的肖尧,觉得整个整个世界都颠覆了,他在无边的深渊里,失重翻滚,不知道如何摆正自己的身体。他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肖尧可以控制自己的眼泪.可却无法阻止他想起从前。那一阵阵从心灵深处传遍全身的揪心难受,让肖尧第一次深深的体会到失恋的疼苦。原来,失恋真的很疼很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