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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霸王卸甲(粉80+保底)

从良纪事 冰镇糯米粥 6513 2024-11-17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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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试结束后的一个月,礼部公布了成绩,张墨果然不负众望,获得了二甲第八名的好成绩,虽然没有挤进一甲,但能考到这个成绩已经是十分了不起了,若是没有意外,将来是能进翰林院当庶吉士的,那可是未来的储相,极极金贵的。

  而那张祚永的成绩。陆晼晚不用特意去问,也很快知晓了,二甲第十一名,也是个不错的成绩,诗诗性子单纯,又向来是个好炫耀的,自己的情郎得了这么个好成绩,她自然是大肆宣扬,没一天几乎整个教坊都知道了这事儿,只是众人的态度很有些不同,一部分小姑娘羡慕诗诗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情郎中了进士,她恐怕就不用在这教坊里头苦熬了,定是能马上赎身出去享福了,另一部分却是不怎么看好,她们都是些教坊的老人,看多了那些始乱终弃的事儿,毕竟没有几个男子会真心对待一个妓女,那张祚永现在飞黄腾达了,怎么可能还会在乎诗诗这么个小小女妓,但她们也都只敢再暗地里嚼嚼舌根,毕竟诗诗如今虽然已不如当初了,但她总还是宜春院的女妓,余威仍在,且她本人也是个不好惹的。

  会试之后还有一个殿试,那时候才能真正决定名次,陆晼晚倒还有些时间去打听一些事情,她觉得凭着张祚永的人品,这时候肯定已经开始急着找下家了,诗诗对他来说已经基本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已经是实打实的新科进士了,而且皮相又生地不错,自是许多官家闺秀的佳婿人选,陆晼晚可不止想让诗诗看清楚他的真面目,还想让他身败名裂,再不能去坑骗其他女子。

  陆晥晚本打算让珍儿找张墨帮忙,暗中查探一下张祚永最近的行踪,可惜张墨因为此次会试成绩优异,被主考官大学士杨荣奇收入门下,最近这些时日一直忙着拜访一些朝中清流,连珍儿都已是好几日不见他人影,更别说有空帮陆晥晚做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了。陆晥晚虽是微微有些失望,但却并不气馁,张祚永本身作风不正,想抓到他的小辫子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陆晥晚本来想从诗诗那边下手,探取一些他的消息,可一打听才知道,张祚永已经有许久没去过诗诗那里了,诗诗知道张祚永考中了进士,本来是十分高兴的,想等他过来了好好与他庆祝一番,可左等右等,却连个影子都没等来,诗诗自然也坐不住了,让人传了好几次口信,却都是杳无音讯,因着这事儿,她还大大发了一通脾气,不过后来听说有张祚永身边的书童特意来了教坊一趟,不知与诗诗说了些什么,让她的气一下子就消了,又恢复了平日里得意嚣张的模样,整个人更是春风满面,好像马上就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一样。

  陆晥晚自然知道这又是张祚永的手段,此人哄女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二般的高,不然也不会哄地诗诗这样死心塌地地为他付出,而后又那样凄凄惨惨地死去了。

  陆晥晚很有些苦恼,其实只要能揭露了张祚永的无耻嘴脸,这人并不难对付,只是她必须要制造一个契机,让那张祚永自己露出马脚,才能给她最致命的打击,可这个契机,并不容易呢……正当陆晥晚万分苦恼的时候,某人却在这时候给她送了个“枕头”。

  这一日,陆晥晚与平日一样练完了舞,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往房间走去,行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被一个黑影挡住了去路。陆晥晚吓了一跳,脸上立马露出戒备神色,抬头一看,却是微微愣了愣。

  简钰穿着一身皂色的圆领袍衫,一脸不爽地看着陆晥晚,见她发愣,便丝毫不怜香惜玉地伸手在她脑门上扣了一下,满含怨气地说道:“好你个臭丫头,到了楚秀园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害我在宜春院寻了你好几天,要不是问了司娘子身边的女使,还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成了秦教习的徒弟,搬到这楚秀园来了呢,你说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陆晥晚抬手扶着自己的脑门,颇有些郁闷地开口解释道:“我一个小小女使,哪知道什么时候能碰到公子您啊,再说了,我不都还是在教坊里头吗,你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哪里还需要我特意跑去跟您说啊,您不是一样找到我了吗。”

  简钰自然觉得陆晥晚这番言语是在狡辩,大少爷脾气发作,依旧不满地说道:“我不管,反正你没告诉我就是你的不对,你必须补偿我!”

  对于耍无赖的简钰,陆晥晚也毫无法子,只能无奈地问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简钰略略思忖了一会儿,才得逞似地咧嘴一笑道:“弹琵琶给我听吧,我听旁人说就是因为你琵琶弹得好,秦教习才会收你当了徒弟,我认识你的时间也不短了,算算都快一年了,可不知道你还会弹琵琶呢,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什么深藏不露,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你自己也有姐姐妹妹,闺中自然会学些乐器的,你也知道我以前的身份,会几样乐器也不算稀奇吧。”陆晥晚没想到简钰会提这个要求,脸上的神情忽然有些黯然,脑中浮现出了前世的某些记忆,似乎上一世的他,也是被自己的琵琶声吸引,才会有后来那诸般维护的吧,原来前世今生,他都没有太多的改变。

  “是不稀奇,只是我听说你弹地很不错,所以就想见识一下,你可不能拒绝去!”

  看简钰这般强势的模样,陆晥晚也知道不满足他这个要求恐怕很难平息他的“怨气”了,便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道:“行吧,你想听我就弹给你听,跟我来吧。”陆晥晚话音刚落,简钰就乐呵呵地跟在她身后,与她一起往平日里专门练习乐器的乐室去了。

  陆晥晚手里有乐室的钥匙,是秦琴给她的,让她可以随时进来练习,这待遇自然不是一般见习女妓们能比的,此刻天色已晚,女妓们早都回去休息了,陆晥晚开了乐室门外的锁,便与简钰一起推门走了进去。

  陆晥晚走到灯台前点燃了灯,简钰便站在乐室中央好奇地打量起来,嘴上还啧啧说道:“你们这乐室还不赖吗,里头的乐器看着还都挺不错的,不比我妹妹用的那些差多少啊。”

  陆晥晚甩灭了火折子,就走到他身边说道:“这是自然的了,你也不想想教坊是靠什么吃饭的,这里的乐器在教坊里头已经算是差的了,都是给见习女妓们练习用的,真正上好的乐器可都是在各个当红的女妓手里,当初湘君手上的那把双凤琵琶可就是琵琶中的珍品,是以逻避檀为槽,入手温润辉光,隐若圭壁,琵琶上有金缕红文,蹙成双凤,每每弹奏之时,音韵凄清,如飘如云外,不类人间之音呢。”

  陆晥晚这般说着,眼神中便露出一抹向往,上一世的时候,这把双凤琵琶她也短暂拥有过,也只有教坊中琵琶技艺最高者才能拥有这把琵琶,而现如今,湘君失踪,这把琵琶便被秦琴收了起来,因为她觉得,现在教坊之中没有人能够驾驭这把双凤琵琶、陆晥晚想拥有它,恐怕也要再等几年了。

  简钰听陆晥晚说地那么起劲,倒是没有打扰她,不过心中却不以为意,在他看来,一把好的琵琶不在意琵琶本身,而在于弹奏她的人,若是弹奏者记忆高超,就算是一把最普通的琵琶也能发出最美妙的声音,而若弹奏着记忆疏松平平,那就算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琵琶,也会黯然失色。

  陆晥晚话一说完,便发现自己有些跑题了,便立马将话题板回来,侧着头与简钰问道:“你说说吧,你想听什么曲子?”

  简钰低头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陆晥晚的眼睛问道:“《霸王卸甲》,我想听这个,你会吗?”

  陆晥晚怔愣了片刻,深思有些恍惚,霸王卸甲啊……看来简钰还是简钰,不管前世今生都没有什么改变,当初她用这一曲霸王卸甲送别了他,却没曾想到,他最后的结局真的会如同这曲中的霸王一般,慷慨赴死,今生,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这悲剧再重演。

  简钰见陆晥晚没有反应,微微有些失望地问道:“怎么,不会吗?这个是有些冷门,恐怕寻常女儿家不会去学这个吧,要不我换一首?”

  陆晥晚立马摇了摇头,回了他一个微笑,“不是,这首曲子我很熟悉,我只是在想,你怎么会想听这个,你也说这有些冷门,像你这样的世家公子,不是都应该喜欢那些风花雪月的曲子吗?”

  简钰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谁喜欢听那种娘里娘气的曲子啊,你可别把本公子当成纨绔了,本公子今生最崇拜的英雄就是项羽,以一当百,勇猛无匹,我若是能像他那样……”简钰说到这儿,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似是在憧憬些什么。

  陆晥晚也不再多言,调好了琵琶弦,便起手缓缓拨弹起来。《霸王卸甲》与《十面埋伏》一样,描述的都是刘邦与项羽的垓下之战,但立意却不同。

  《十面埋伏》的主角是刘邦,所以乐曲较为高昂,气势磅礴;而《霸王卸甲》的主角却是项羽,所以整首乐曲的曲调很是沉闷悲壮。全曲表现了大战前的准备、激烈的战争场面和战争的结局,着重渲染了西楚霸王的英雄悲剧,对这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历史人物表现了诸多的同情和赞颂,描绘出一幅战场的壮阔画卷,让听者身临其境。曲子的着重部分是通过“楚歌”和“别姬”这两段,分别表现出了项羽与楚军的心绪。

  陆晥晚的技艺虽然不若上一世成熟,但经过了这几个月的练习,已经有了前世的七八分火候,“楚歌”这一段,她用长轮奏出了绵绵不绝、凄凉悲切的曲调,用渐强渐弱的力度变化表现着旋律,如诉如泣,令人愁肠欲断。

  而“别姬”则靠急促的音调和用推音奏出的滑音,表现了项羽于四面楚歌之中慷慨悲歌,诀别虞姬的凄切心情。

  整首曲子并不长,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弹奏完毕,当陆晥晚的手指落下最后一个尾音的时候,她的眼角竟是有些湿润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被曲子的悲伤氛围所影响,还是又想起了前世的那些事,不过好在此时坐在他对面的简钰也正在发愣,不然就要被他发现自己的失态了。

  陆晥晚偷偷用手背抹去眼眶中的泪花,也不去打扰发呆的简钰,此刻他的眼眶也微有些泛红,整张脸似是也透着些潮红,很是激动的模样。

  又是一刻钟过去,简钰才慢慢恢复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看着陆晥晚说道:“绾绾,我想去从军!”

  陆晥晚早就知道她会走上这条路,所以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但她想到上一世简钰英年早逝的结局,便还是忍不住脱口劝道:“为什么?战场上很危险,您看连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都死在了战场上,您觉得您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能平安无事吗,再者,您父亲母亲应该也不会同意的吧。”

  简钰听了陆晥晚的话语,微微有些失望,懊恼地抱怨道:“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虽然长在世家,可我才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我也是从小习武的,上了战场,一样可以上阵杀敌,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怎么也竟说这些有的没的。”

  陆晥晚知道简钰口中的“他们”定是他的父母兄弟,但就是因为这些人关心他,为他好,才不想让他生出与那种生死险境的啊,只是这时候的他,还不明白啊……

  “你不爱听,那我就别说了,不过……愿望是愿望,理想是理想,恐怕你就是真的想参军,也没那么容易吧。”陆晥晚放下手中的琵琶,轻笑着说道。

  简钰立刻便跟斗败的公鸡一般,耷拉着脑袋集训营抱怨道:“谁说不是呢,虽然我家祖上是从马背上打下的家业,但过了这么多代,族中早已是文官多于武官,再者今上又是个重文轻武的,我爷爷更不可能让我去参军了,还放出话来,若是我要是敢去参军,就打断我一条腿,我爹倒还好说话些,但他一向怕我爷爷,只要我爷爷不松口,这从军的事儿,我也只能想想啊……”

  陆晥晚自然知道老武安侯是个出了名的固执脾气,认准了死理儿就不放的,简钰这个小辈自然不敢忤逆他,只是简钰后来怎么就顺利从了军,陆晥晚就不是很清楚,那时候她已经被发配去做了军妓,对京中之事已是一无所知,不过按着老武安侯的脾气,应该是简钰家中出了什么变故吧,不然他也不会从如今的开朗少年变成后来那个沉默冷硬的少将军。

  “你也不用太烦恼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再过一阵子,老侯爷就改变主意了呢。”陆晥晚此刻也只能这般安慰着简钰,她倒是希望简钰一直是现在这般乐观天真的模样,上一世的他,过得太过压抑隐忍,那样的他一点也不开心,远不如现在鲜活自在。

  “也只能这样了……”简钰也知道陆晥晚是在安慰他,长叹一声说道。而后站起身来,大大伸了个懒腰说道:“今儿我也出来挺久了,差不多该回去了,明儿我还要去参加那什么劳什子的文会,都是那些新科进士们,天知道我最讨厌这些咬文嚼字儿的东西了,要不是我娘逼着我,我才懒得去呢。”

  陆晥晚听到“新科进士”这四字,立马来了精神,装着十分疑惑地追问道:“夫人为什么逼你去参加这文会呢,他应该知道你不喜欢这些的啊?”

  简钰敲着有些酸胀的脖子,一边烦躁地回道:“还不是要帮我家那几个适龄的庶出妹妹挑夫君,我爹想拉拢几个新科进士,联姻自然是最好的法子了,我娘就想着让我先去瞧瞧,他给了我好几个名单,让我试着考察一下那几个人,若是行的话,她就会派人旁敲侧击一下,又能解决庶女的婚嫁,又能为家族招徕人才,这事儿我娘自然是尽心尽力的,这不还是要苦了我。”

  陆晥晚一边认真地听着,脑子里早就思量开了,待简钰一说完,便立马开口问道:“那夫人给公子您的名单上,可有一个叫做张祚永的新科进士?”

  简钰歪着脑袋思忖了一下,口中喃喃念着张祚永这个名字,很快便回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名次不错,年龄也不大,最重要是未婚,自然被我娘列在名单里了。”

  陆晥晚顿时喜上眉梢,没想到这般得来全不费工夫,立即站起身来,装着十分严肃的模样,开口说道:“公子,那张祚永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莫要被他给骗了!”

  简钰没想到陆晥晚会说一个新科进士的坏话,十分新奇地挑了挑眉,意味十足地开口问道:“哦?怎么你认识这个人吗?”

  陆晥晚立马点了点头,“你若不信自可以在咱们教坊到处打听打听,那张祚永在教坊里的名气可不小呢,全因他是诗诗娘子的入幕之宾,他本也只是个穷酸秀才,全赖诗诗娘子资助,才能一路考中了秀才,有了今日的锦绣前程。”

  简钰听完之后,倒也没觉得什么,不甚在意地说道:“这也只能说是那诗诗一厢情愿吧,本朝读书人狎妓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然朝廷就不会开这教坊司了,这也不能说明那张祚永就是个坏人吧,绾绾你还是个孩子,对男女那点事儿还不懂的呢。”

  陆晥晚听简钰这般说,心里微微有些发凉,果然这些男子都是一般想法吗,她们这等教坊女子就是玩物,玩完了就可以丢掉,完全不用负责任,她原本以为简钰会与她交好,心中应不会看不起教坊女子,原来其实也是一样的……

  简钰还不知道这几句话已经得罪了陆晥晚,兀自继续说道:“不过一个大男人,花女儿的皮肉钱确实不算什么大丈夫,这等人将来也定是不堪什么大用的。”

  陆晥晚神情明显冷淡了许多,带着些淡淡疏离地说道:“公子或许不知道,那人可远比你想的要恶劣的多,我想公子帮我演一场戏,就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简钰一听要演戏,微微来了兴趣,挑眉问道:“听着似乎挺有趣的,怎么个演吗?”

  陆晥晚扯出一抹笑,在简钰耳边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而后扬声问道:“公子觉得怎么样?”

  简钰歪着头打量了陆晥晚一会儿,才开口道:“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还挺心狠手辣的,若这事儿真成了,那张祚永可就定是名声扫地,一个弄不好,恐怕连功名都要丢了。”

  “有句话说的好,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是张祚永自己种下的因,就应该想到或许会有这么一天,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罢了。”陆晥晚神情冷酷,嘴角有不屑的笑容。

  简钰又是端详了陆晥晚好一会儿,才皱眉说道:“这事儿我倒不是不能帮你,只是我想知道,你跟那个张祚永,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为什么要对付他?”

  “我替天行道不行吗?”陆晥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最恨这种骗财骗色的败类了,以为我们教坊里的女子就真那么天真好骗,拿自己的血汗钱取贴这种白眼狼,他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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