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飞扬闭了闭眼,轻轻舒出口气来,将她往怀里按了按,没有作声。
以往也有疲倦的时候,但没有可以慰藉心怀的东西,也从未想过这种东西,如今有了她在身边就不一样了。人心果然奇妙,一旦尝到情爱滋味,竟然欲壑难填,真恨不得天天与她拴在一处才好,可想到这纷杂如泥沼的时局,又深知不可能。
“何时要出发,定下时间了吗?”
“就在这几日吧,宜早不宜迟。”孟飞扬的手指轻轻拨着她脑后散着的长发:“京城这些日子乱的紧,又没有什么守将的人才,此次而去倒是有七分胜算。”
陆皖晚听了他的话,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扣住了他的腰:“你就没想过抽身事外吗?”
“抽身事外?”
“这天下有什么好,做皇帝又那样累,等你杀了李琰报了父母之仇,便抽身离开多好,那皇位谁爱坐就谁去做呗,何必让自己这般辛苦。”
“……”孟飞扬苦笑,却没有说话。
陆皖晚将脸埋进他胸口。她知道他如今深陷其中,要抽身很难。可她却只是一个区区弱女子,想要帮他却有心无力,她不能时刻跟在他身边,这样只会成为他的累赘,更何况平安也离不开她。
孟飞扬微微叹了口气,知道陆皖晚担忧的是什么,但他本身却也不能改变什么,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仿佛不说事情就不会发生一般。
“今日留下来可好?”孟飞扬将她的双手拢入掌心,双眼看来,一寸秋波,千斛明珠也暗淡了下去。
陆皖晚怔怔得看着他,脸白的近乎透明,双眼便愈发黑白分明,从其中卷出几分茫然和羞涩来。
孟飞扬的手指不自觉地抚过她微微张着的双唇,未曾思索便已低下头,轻轻地触上去,又柔柔地拂过,酥酥的麻痒仿佛钻进了心里,他托着她的腰,唇上渐渐用了力,待到退开,彼此都是气喘吁吁。
陆皖晚唇上火热,料想原本毫无血色的双唇已经红艳欲滴,不愿被他发现,埋头在他怀里。
孟飞扬箍在陆皖晚腰上的手越发收紧,然后猛地站起身,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进书房后面的小厅里。
孟飞扬将陆皖晚放在软床上,她依旧有些羞怯,只低着头不看他,孟飞扬察觉出她的情绪来,手抚上她的脸,微凉滑腻的触觉在掌中越来越清晰,忍不住索取更多。只是思及她们许久未在一起,不敢放纵,只是小心轻柔地亲吻她,将她抱紧在怀里,衣衫渐渐尽落,满室迤逦,叫人迷醉。
第二日陆皖晚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她用手笼着被子坐起身来,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如瀑一般,孟飞扬已是不在她身侧了。她微微掀开床幔一角,能看到孟飞扬坐在外面的书桌前,不知为何,只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就忍不住溢出笑来。
陆皖晚裹着被子下床,发现腿软的不行,好不容易捡了昨日乱丢在地的衣服穿好,便随意束了发,走到了外面书房。
孟飞扬听到动静,便回转头来,看到神情慵懒的陆皖晚,便顺手将她揽进怀中,笑着问道:“怎么样,昨晚睡得可好?”
陆皖晚的脸顿时羞红,略带嗔意地瞪了他一眼,却也不说话。
孟飞扬知道陆皖晚脸皮薄,便也不再逗她,只亲了亲她说道:“我让丫鬟拿水进来给你洗漱。”
陆皖晚连忙摇头,“不用了,我回自己房间洗漱就好了,一会儿平安就该醒了,他要是见不着我,又该闹了。”
“这死小子,整日就知道歪缠你,你可莫要太宠着他了。”孟飞扬似是吃自己儿子的醋了,轻笑着骂道。
“他还那么小,自然是依赖我,等再大一些,同我可能就没现在这般亲了。”陆皖晚很是无语地看着孟飞扬说道。
孟飞扬不再说什么,只亲自将陆皖晚送出房门,在她离开之前又是腻歪地搂了搂她,这般模样若是叫外人瞧见了,只怕会以为眼睛出了毛病。
陆皖晚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平安还没醒过来,橙儿见她回来,正要出声唤她,陆皖晚将食指放在嘴唇上轻嘘了一声,这才走到了床边,她在床沿坐下,看平安睡得香甜,面上忍不住浮上浅笑,俯身轻轻在平安额头上吻了吻,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的小厅,陆皖晚才与橙儿吩咐道:“去打些热水与我洗漱。”
橙儿偷觑了一下陆皖晚的脸色,面上也带了笑,盈盈应了是,便出去了。
陆皖晚看着橙儿的表情,顿时有些羞窘,心想着昨晚上就不该这么冲动在孟飞扬那里留宿的,现在着实有些难为情。
陆皖晚洗漱完毕之后,平安就醒来了,一睁眼就要找她,陆皖晚亲自替他洗漱,帮他换了衣服,又同他一起吃了早饭,才让橙儿将他抱到秦琴那边玩了,秦琴现如今几乎深居简出,除了陆皖晚偶尔会带着平安去看她,她平日里也不怎么见人,陆皖晚有事的时候,也会直接让丫鬟把平安带去她那里玩,平安也很喜欢秦姨,说是她那里有许多好吃的东西,每次要去的时候都是兴奋不已。
陆皖晚空出时间来,便想给孟飞扬做几双鞋,虽然他不缺鞋穿,但由她亲手做的,总是不一样。
陆皖晚本以为孟飞扬会再过一段时日走,没想到三日之后,他就要出发了,而陆皖晚的鞋也才刚做好了一双。
孟飞扬出发的前一晚,陆皖晚着实有些不舍,将自己已经做好的鞋子给他,秀美紧蹙,贝齿轻咬下唇,犹豫了许久才幽幽吐出一句,“你自己万事小心,记得我和平安在这里等你。”
孟飞扬将陆皖晚轻轻搂在怀里,轻叹了口气,道:“放心吧,我一定平安回来,到时候……我一定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夫人。”
本是十分伤感的离别愁绪,却被孟飞扬这一句话驱散了许多,陆皖晚忍不住发笑,用手捶了捶他的胸膛,“我在同你说正事呢,你正经一点。”
孟飞扬低下头,一脸我很正经的模样,然后亲了亲陆皖晚的额头,“我很正经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希望你能记住。”
陆皖晚不言语了,想到曾经那场荒谬的婚礼,却是止不住地想要发笑,曾经的她从未想过,会真正爱上眼前这个男人,所有爱啊,恨啊交织在一起,就变成了如今的离不开,舍不得,或许曾经她会那样恨他,也是因为心中有爱。
这一夜,陆皖晚和孟飞扬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却什么都没做,只是相拥而眠,那种感觉很温暖,是她未曾尝试过的,他曾经厌恶男人,畏惧男人,但现在却可以与一个男人这般亲密无间,只因为他是她所爱的,所以爱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能让人舍弃许多,也得到许多。
第二日天未亮,孟飞扬就起来了,陆皖晚亲自帮他穿好铠甲,并将他送到大门外,十万将士已是在城外等候,陆皖晚看着孟飞扬一身戎装,翻身上马,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他低头凝视着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陆皖晚忽然觉得眼睛有点热,却是拼命忍住泪,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马蹄声想起,征战的夫君渐行渐远,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孟飞扬离开之后,陆皖晚的日子越发清闲,府上的人都尊称她为夫人,据说是孟飞扬吩咐的,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习惯,后来慢慢听习惯了,也便没让他们改过来。
孟飞扬将影枭和一部分暗影卫留了下来,保护她和平安,陆皖晚虽觉得在界城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也知道孟飞扬是有备无患。
到了三月中旬,孟飞扬已是离开有十日了,陆皖晚收到他派人送来的信,十分兴奋地拆开了,里面的内容并不是很详细,只写了已经快到达京城,行进当中攻占了好几个城池,并未有什么重大伤亡,让她与平安勿念。
陆皖晚细细看了好几遍,才仔细地将信收了起来,却是越发牵肠挂肚,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去孟飞扬身边,看他如今好不好。
“夫人,夫人,外面来了几位客人,指明要见您。”橙儿有些慌张地走进屋子里,神情慌张地与陆皖晚说道。
陆皖晚将手中的信收进匣子里,边说道:“不就是来客人了吗,你这般慌张做什么。”
橙儿眉头紧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夫人,那些客人中的一人奴婢认得,前些日子他才刚来过府上,不过那时候他是来见公子的,而且他们似乎来者不善,还带了许多侍卫来。”
陆皖晚一听,神情才稍稍严肃了起来,脑中精光一闪,便出口问道:“你说的那人,是否就是咱们上次在回廊上遇到的那个?”
橙儿连忙点头,“是的夫人,就是那人。”
陆皖晚的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又是问道:“他们统共来了多少人?”
“进到府内的只有十几人,但应该还有没进府的,具体有多少奴婢也不清楚了。”橙儿回道。
陆皖晚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你先出去传话,就说我正要换衣服,要过些时候出去见客。”
橙儿担忧地看了陆皖晚一眼,才犹犹豫豫地低声应了是,转身出去了。
橙儿前脚刚离开,陆皖晚就去了隔壁的书房,平安正在里面由秦琴教导着认字,而影枭则是守在门外,目不斜视的模样。
陆皖晚在影枭面前停下,急急与他说道:“影大哥请跟我进来,我有要事相商。”
影枭不明所以,却还是跟着陆皖晚进了书房,秦琴看他二人一起进来,也是十分惊讶,敏感地察觉到不妙,出口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陆皖晚让影枭关上门,才开口说道:“方才橙儿过来禀告说是府上来了客人,而那客人我和他曾经都见过,我怀疑他想趁着夫君不在,带走平安。”
影枭微微皱了皱眉头,面上神情顿时一片肃然,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问道:“难道是……陈老?”
“你认识他?”陆皖晚立即看向影枭问道。
“陈老是三朝元老,曾经是先帝的老师,后来又教导过太子一阵子,不过在太子去世之后,就告老还乡了,他一直暗中拥护太子,当初还是皇子的李琰追杀公子的时候,也是他庇护了公子,所以他对公子可以说有救命之恩,公子一直十分敬重他。”影枭与陆皖晚说明了那老人的身份。
陆皖晚心中越发沉重,知道自己与这陈老不能力敌,便很快下了决定,看着影枭说道:“影大哥,请你带着秦姨和平安立即离开,将她们带到夫君身边去。”
孟飞扬离开时让影枭全权听从陆皖晚的,所以影枭也没有犹豫,立即点头应道:“夫人您放心,我一定会将秦姑娘和小公子安全送到公子身边。”
“那你呢绾绾,难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秦琴也知道许是要发生什么事,紧张地拉着陆皖晚问道。
陆皖晚立即安抚着她说道:“我要留下来与那陈老周旋,放心吧,他又不是朝廷的人,他不会伤害我的,你带着平安赶紧去到夫君身边,绝不能让他们带走平安,等夫君回来自然就没事了。”
这般说完,陆皖晚又是将平安抱起,亲了亲他的脸颊说道:“平安乖,先跟秦姨去找父亲,娘很快就同你们会和。”
平安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陆皖晚,犹犹豫豫地问道:“娘您不会骗我吧,您会马上来的是不是?”
“那是自然,平安每天数一个数,等数到一百,娘就回来了。”陆皖晚笑着安抚平安道。
平安却是苦恼地拧起了眉,要数到一百啊,好像要好久的时间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