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言最近在学习一些东西,有关兵法和间谍、特工的书籍,当然这些东西,都属于绝密级的资料。
一般人是绝对看不到的,有些更多的是口传相授的经验。
历来,间谍特工的培训都是相当神秘的,似乎“间谍”是一种无所不能的存在,实际上,间谍特工大多数不过是掌握了一些特殊技能的普通人。
情报特务理论的基础就是《孙子兵法》中的“用间篇”,方法就是民间秘密结社并吸收欧美先进科学技术那一套先进的监测和通讯手段。
简单来说就是四个字“土洋结合”。
如果不是答应谭四担任这个“军师”,陆希言也犯不着刻苦钻研这些“害人”的东西。
但是,当你了解和深刻认识这些东西的背后,那真的是相当的可怕,如果把这些用到一个普通人身上,那会怎样?
想想都不寒而栗。
可如果用在一个十恶不赦的汉奸,卖国者的身上,那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方法,手段都是次要的,主要的还是看使用这个方法和手段的人,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特工培训的材料可不好弄,不过,以现在“铁血锄奸团”跟军统的合作关系,戴雨农当然不吝啬一套特工教材了。
能够影响到“铁血锄奸团”的方法他都愿意尝试,教材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这方面戴雨农也是实践出来的,在他看来,天赋比训练还要重要一些。
更多的技能都是在实际培训中,教官手把手教出来的,看书就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特工,那简直天方夜谭。
一个有活力的情报机构,除了人才之外,还需要一个效率高效的组织结构,不简单是各司其职,还有严密的保障和保密制度。
军统内部称之为“家法”,地下党内则称之为组织纪律。
当然,还有信仰。
信仰简单来说就是我在干什么,又为了谁干,我这么干意义是什么?
铁血锄奸团也有自己的信仰,很朴素的,也很实在,那就是保家卫国,抗击日寇侵略。
但是,在铁血锄奸团内,江湖义气很重,讲究兄弟义气,而这种所谓的义气,甚至凌驾于是非观。
这是不好的,需要改变,既然当了这个“军师”,他就不能视而不见。
还是在巨福路的凯旋歌舞厅,地下室。
陆希言提议召开了“铁血锄奸团”精简改革的会议。
谭四介绍了前一段时间铁血锄奸团的情况,尤其是跟“军统”方面合作的两次行动,有关铁血锄奸团接受重庆方面的“招安”等等。
“弟兄们,招安不是投降,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我们又不去重庆方面领皇粮,我们是为了生存,在上海滩,凭我们一家的力量面对日本人,那是不行的,我们过去跟军统是私人恩怨,老蒋只要抗日,我们就暂时认他,如果他不抗日,卖国投降,我们照样反对他。”
“弟兄们,有了这官方身份,咱们日后就算牺牲了,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也让后人知道,我们这些人也是为抗战救国出过力的。”谭四郑重道。
“军师,如果我们接受招安,那跟军统方面谁听谁的?”楚泽问道。
“我们不隶属军统,但跟军统是合作关系,没有谁听谁的,可单独行动,也可联合行动,情报共享。”谭四解释道。
“那是不是我们这些人都成了国军军官了?”
“理论上是,不过,你们当中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会在军令部备案之外,其他人都暂时没有军衔和职位。”陆希言顿了一下道,“当然,如果你们想要军衔也可以,但那样暴露风险会很大,危险也就更大。”
“那还是算了,这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嘿嘿……”
“我们在敌占区活动,人员一定要精干,宁缺毋滥,过去的那种拉人头的方式不适合我们,军统那一套也不能完全拿过来用,戴雨农给我们弄了一个军令部第二厅直属驻沪特别行动组的编制。”陆希言继续道,“既然咱们从草台班子到正规军了,那就有正规军的样子,不能再向以前那样了,我们的组织要更严密,纪律更严格,行动更果决。”
“我们这个行动组,核心成员就咱们这些,你们每个人都要重新取一个代号,比如,鲁达,你来一个?”
鲁达老脸一红,他一个大老粗,打打杀杀的还行,要让他取代号,那可真是为难他了。
“鲁达,你跟水浒里的鲁智深一个名字,不如就叫花和尚吧。”言虎笑道。
“花和尚,不错,不对,我一点儿都花,言虎,你什么意思?”
“哈哈……”
“就是个代号,鲁达,你要是不愿意,重新取一个?”陆希言也笑了,也不知道鲁达的父母怎么想的,怎么会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估计是听人说书来的,觉得好听,就给自家孩子用了。
“花和尚就花和尚,俺说出去的话,不后悔!”鲁达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我们这个行动组一共四个部门,情报,行动,通讯和后勤,情报部门由老五郭汉杰负责,设虹口,闸北,沪西,公共租界,法租界以及南市六个小组,行动部门由黄三和丁鹏飞领导,行动队不单独设行动小组,人员从现有的行动组中挑选精干之人,训练出一支精兵强将来,人数暂定为三十人,通讯这一块儿,军统方面答应给我们三部电台,我们需要这方面的人才,各位下面如果有所发现,可以推荐上来,这个工作暂时有老四负责,至于,后勤,这是咱们最重要的部门,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这么多人,都有家小要养活,必须保证大家无后顾之忧,所以,楚泽,这方面的工作还是由你负责。”陆希言一一的分配点到各人的职责。
“另外从现在起,大伙儿在对外接触的时候,尽量使用化名或者代号,真名要隐藏起来,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必要的保护。”
“是,军师!”
“老四,一会儿把让大家把代号报一下,今后,我们的任何情报来往和交由,都不用具体人名,全部使用代号。”陆希言吩咐道。
谭四点了点头,以后在内部,还有少数人能掌握下面这些人的身份,其他人只能知道一个代号。
而这个代号下的人是谁,那就未必清楚了。
……
“楚泽,我今天的决定,你不会有意见吧?”会后,在三楼谭四的办公室,陆希言把楚泽留下,与他单独交谈。
“不敢。”
“楚泽,我听谭四他们说你跟军师是有亲戚关系的,不知道我能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是,我跟军师的确有点儿亲戚关系,他是我的表姐夫。”楚泽想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表姐夫,怎么说,军师结婚了?”陆希言很惊讶,为何谭四他们不知道呢,甚至对是自己说不知道军师还是否有家人?
“嗯,但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楚泽脸上闪过一丝痛楚,很明显,他不愿意提起这件事。
“那军师的夫人可还健在?”
“我表姐她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陆希言心里咯噔一下,不在这个词儿,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不在本地,另一种就是人没了。
很明显,楚泽话中表达的意思是人没了,不然他的语气也不会如此的伤感。
“十年前,四·一二时候,在老蒋清党反.共中被杀了。”楚泽解释道。
陆希言有些惊讶,原来“军师”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军师的夫人是共产党?”
“不是,我表姐怎么可能是共产党,她最多也就是同情共产党的左派人士,但是,那个时候,老蒋杀人杀疯了,只要跟共产党有关的人他们都杀,那个时候军师还不在上海,死了很多人。”楚泽道。
这可是杀妻之恨,军师的形象在陆希言心目中变得更加高大起来,一个男人能放下个人仇怨,一心抗战救国,锄奸诛杀国贼,这样的男人也算是世间少有了。
“军师还有父母亲人在世吗?”陆希言问道。
“我不知道她们还是不是活着,我和军师找了她们十年了。”楚泽道,“也许早就不在人世了。”
“军师还有后人?”陆希言惊喜道。
“我跟军师南下广州的时候,表姐刚生了一个男孩儿,当时才满月没多久,而等我们再一次回到上海的时候,只看到的是一座孤坟,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楚泽说着忍不住潸然泪下。
“这些谭四他们不知道吗?”
“不知道,谭四他们是后来才跟了军师的,他们不知道这些事情,军师也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起过。”
“没想到军师还有这段过往。”
“所以,在谭四他们找你来假扮军师的时候,我心里是十分愤怒的,我不希望有人利用军师达到他们自以为是的目的,这是对军师的声誉的玷污!”楚泽道。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出来呢?”陆希言问道,“如果你说出来,或许我们可以找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来?”
“当看到你从电梯里出现的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铁血锄奸团如果没有了军师,顷刻之间就会垮掉,如果我这么做,是不是亲手将他多年的心血给埋葬了呢?”楚泽看看陆希言道。
“可是总有一天,我们要对外公布军师的死讯,我也不可能顶着军师的身份活一辈子?”
“军师只是一个代号,你可以,我也可以,只要军师在,铁血锄奸团人心就不会散,但是不见得人人都能做得了军师,谭四如果只是想推出一个傀儡来,我肯定会反对,但如果他是为了铁血锄奸团,那我可以不反对。”
“可是,我也看得出来,你很想做军师这个位置?”
“是,我走上这条路也是因为军师,他资助我读书,又是我的老师,又是我的引路人,我也视他为偶像,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这也是从小立下的志向。”楚泽很干脆的承认道。
“你觉得你可以吗?”
“我……”
“楚泽,如果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我可以去跟谭四说,军师这个位置我可以让给你。”陆希言道。
“不,我不需要你让给我,我知道我离军师的标准差的太远,我没有你那出色的逻辑思维能力,没有你身上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如果你让我当军师,我只怕根本应付不过来眼前这么复杂的斗争局面。”楚泽摇头道。
“所以,你想说什么?”
“只要你能够秉承军师的遗志,就算你当一辈子的军师,我也不会反对。”楚泽道,“反之,我会第一个反对你。”
“军师的遗志是?”陆希言略微沉吟一声,问道。
“驱除日寇,恢复中华!”楚泽说道。
“这个本来就是我辈奋斗的目标。”陆希言正色道,这一刻起,他才真正感觉自己走进了“军师”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