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身着侍应生服装的莫利纳端着一道焗蜗牛的法国菜走出来的时候,面色忽然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中浮现出黯然的神色。
不过他的心态调整得很快,只是略微一定,便低着头将盘子放在了桌上。
“先生,请慢用。”
这样了一句,莫利纳转身就准备离开。
结果客人叫住了他。
“等等……哈,这不是我们的神探先生吗?真是很巧啊,莫利纳,没想到咱们在这里又见面了。你现在混得可真不错啊,不当球探,倒是当起了服务生。哈哈!”
声音充满了调侃和不屑,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满是轻视的看着莫利纳,正是莫利纳曾经的同事鲁斯托。
尴尬的神情在莫利纳的脸上一晃而过,很快恢复了自然,他只是了头,没有话。
倒是和鲁斯托一起而来的同伴们或惊讶或讥讽的出声了。
“真的是孔特拉雷斯!天呐,你怎么在这里干起了侍应生?”
“哈,真是没想到啊,孔特拉雷斯,原来你最适合干的工作是给别人当孙子?不过也不怪你,毕竟足球的工作真的不适合你!”
“因为上次的事情,恐怕没有俱乐部愿意聘请他吧?不过也没关系了,听当侍应生的酬劳可不低呢,还有不菲的消费。伙计们,大家都慷慨解囊吧,这是我的费,一欧元,够了吧,神探先生?”
人就是这样,对于比自己过得好的人,不是羡慕就是嫉妒,而对于比自己混得还不如意的人,尤其是这个人还和自己很熟悉,心中莫名的就会生起一股优越感,而后便是毫不掩饰的冷嘲热讽。
曾经的同事露出的嘴脸让莫利纳心中暗自摇头,到现在他才觉得,自己为俱乐部工作的这么多个年头,完全都是白费了,他不清楚,这些年他是怎样糊涂,才会和这样的人一起工作。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尽管叫我。欢迎你们光临本餐厅,祝你们用餐愉快。”
面多众多的嘲讽和讥笑,莫利纳只是淡淡的回应一声,便要离开。
鲁斯托好整以暇的看着莫利纳,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到自卑和失落的情绪,但是他失望了,从始至终,莫利纳表现得都很平静,似乎眼前的人都只是一些无关人等,他全然不放在心上。
这让鲁斯托感到很失望。他可是没忘记,几个月前,莫利纳带着那个可恶的东方子,在毕尔巴鄂的办公大楼将自己狠揍一顿的场景,哪怕过去了这么久,他仍然无法忘记当时的那一幕,那张愤怒的面容,那双猩红的眼睛,有时候他都会从噩梦中醒来,梦里那个让他既怨恨又惧怕的少年,再次挥拳将他暴揍。
那一顿暴打,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的阴影。他恨范毕庄,也恨莫利纳。在他看来,如果不是莫利纳坚持将那个没有教养的混蛋带来,他就不会丢这么大的面子,受这么大的罪。
原本他以为莫利纳离开之后,他便不会再和对方有交集,却是没想到,只是一次和朋友的聚会,再次遇见了对方。
鲁斯托的心思活泛开了,羞辱对方,给对方找不自在的念头一生起,便不可遏制的疯狂生长。
见着莫利纳表情平静的要走,鲁斯托自然不乐意,他伸了伸手,将桌上的勺子打落在地,“叮当~”的声音,格外刺耳。
“很抱歉,侍应生先生,我的勺子掉在了地上,劳烦你能帮我捡一下吗?”
话语很诚恳,也很有礼貌,但是鲁斯托的表情却是在笑,很畅快的笑。他的脚踩上了地上的勺子,眼睛定定的看着莫利纳。
这是一个很侮辱人的动作,因为如果莫利纳帮忙捡勺子的话,身子就会从鲁斯托的胯下钻过。
同伴们的表情变得丰富多彩,有的人一副看好戏的笑容,有的人则是脸上闪过不忍,还有人想要劝阻,却被同伴拉住。
莫利纳终于变了脸色,他看着对方,沉默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孔特拉雷斯,你还杵在原地做什么?这位先生的勺子掉了,你赶紧帮他捡起来。这里是餐厅,我们是服务生,顾客的一切要求都是我们需要尽力满足的,快一。”
胖子主管出现了,他也看出了这一行顾客是来莫利纳麻烦的,不过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对他而言,对方是顾客,那么就是上帝,至于莫利纳的尊严,哈,尊严,尊严能抵得过花花绿绿的钞票么?
“呼~”
攥紧的拳头突然松开了,莫利纳深深的看了鲁斯托一眼,却是在主管的催促下,弯下了腰。
莫利纳很聪明,他绕了一圈,让身子避开了对方的胯下,尽力伸长手臂去抓勺子。
鲁斯托刚要笑的表情猛然一滞,莫利纳避重就轻的动作让他感觉到很没面子,心下一狠,拿起桌上的水杯,装作要喝水的样子。
然后……然后杯中的水便滴落下来,完全浇在了莫利纳的头上,身上。
“真是抱歉,侍应生先生,我的手好像出了毛病,没拿稳水杯,打湿了你的衣服,没关系吧?恩,我想应该是没关系的,这样吧,我给你十欧元,你可以将衣服送到干洗店。哈哈!”
笑声响起,伴随着还有鲁斯托那真诚的“道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突兀的静止,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道伏低在桌下的身影,那个身子已经在微微颤抖的男人,依旧沉默着,水滴从他的头上不断的掉在地上,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他的头埋的很低,就像他的尊严一般,很低很低,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被肆意践踏。
有其他的客人站起了身,他们也看不下去了,但很显然他们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只是扔下餐具,转身离开了。
胖主管的脸色也变了,他就算再贪婪,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做不到无动于衷,他的员工们都在看着他,如果他再不做出一表示,恐怕他的员工都会“造..反”了。
“先生,你这是……”
胖主管上前两步,想要什么,这个时候,餐厅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两道身影出现在门前。
正是从比利亚雷亚尔赶到毕尔巴鄂市的范毕庄和费丽莎。只不过刚刚进门,就见到这样的一幕,这却是令人始料未及的。
“爸爸!”
娇俏可爱的女孩脸上原本洋溢着青春的灿烂笑容,只是在突然看到这样一幕的时候,却是不自觉的变了脸色,尖叫过后,泪水便是止不住的奔涌而出。
她不是傻子,只是这一眼,就知道她的父亲正遭受着不堪的羞辱,他的尊严正在被人践踏。
听到熟悉的声音,莫利纳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眼中有着欣喜,却也有着黯然和愧疚。这位父亲到了此刻,心中想的仍然是自己的女儿,他觉得现在这副出糗的样子让费丽莎看见了,这会让别人觉得她的父亲很没用,很给她丢人。
面对哭着跑过来蹲下将他抱住的费丽莎,莫利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费丽莎你……爸爸的衣服很脏,别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不哭了,费丽莎,爸爸没事,没关系的……”
费丽莎不话,只是紧紧的抱住他,一个劲的在他的怀里哭泣。
这个时候,一声巨大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莫利纳,所有人都看见,一个拿着椅子的少年,正淡淡的注视着大堂,在他的身边,是碎裂的玻璃门,他的脚下,满是玻璃的碎渣。
“你是谁,你……”
见着自家餐厅的大门被砸坏,胖主管先是一愣,随即气急败坏的怒声大叫,在范毕庄平静得似乎要杀人的目光中,他还是明智的闭上了嘴。
一个钱包被范毕庄从口袋里掏出,扔在了地上。
“从现在开始,到我离开的时候,这个餐厅被我包了,所有无关人等立即离开,这里……打烊了!”
语气很平静,也很淡然,冰冷的目光在场中环视一圈,范毕庄的手上仍旧拿着椅子,手上因为玻璃碎渣的缘故,割裂了几个伤口,鲜血正在流淌,这让他更显冰冷冷漠。
似乎预感到这里将要变成“战场”,残留的客人快的离开,就连一些餐厅的员工也是走进了后厨,很清楚接下来会生什么的他们,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胖主管张了张嘴,也走了进去。
鲁斯托的几个同伴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也快的离开。对于眼前的这个少年,别人或许会陌生,但是为毕尔巴鄂竞技工作的他们可不会不认识,几个月前,这个凶残的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鲁斯托打进了医院,他们可没那个胆子去和对方放对。
“别,别走,你们别走……”
在范毕庄进来的那一刻,鲁斯托就知道要糟,这会儿见到同伴离他而去,更是急慌慌的连连大叫,并且还想跟着众人一起离开。刚才还和他称兄道弟的同事,此刻如避蛇蝎,唯恐避之不及。
“我的无关人等,可不包括你哦,鲁斯托先生!”
范毕庄提着椅子,笑吟吟的一边,一边走了过来。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让鲁斯托觉得心寒,几个月前的那一幕,又开始在他的脑中浮现。
“别,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叫警察了!……救……救命啊!”
鲁斯托一边后退,一边惊恐的大叫。
“叫什么叫,走吧,是你自己跟着我走,还是我拖你出去,自己选吧!”
范毕庄一个箭步上前,扯住鲁斯托的西装领子,将其几乎是拖着往餐厅的后巷走去。鲁斯托不断的挣扎,却是毛用没有,范毕庄的手就像是钳子一般,将他紧紧的制住。
“范,你……”
莫利纳终于回过神来了,他用手捂住费丽莎的眼睛,想要制止接下来即将要生的事情。
范毕庄回头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放心,莫利纳先生,我可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可不会让未成年的姑娘见到暴力肮脏的一面,交给我了,我保证下次他再见到你的时候,一定会老实得像条狗!”
“汪汪~”
脚边的春节不满的狂吠起来,似乎对范毕庄将这个家伙拿来和它做比较,表示很不满。
范毕庄呵呵一笑,拖着鲁斯托,进了后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