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三十这一天,所有的阿哥们都带着福晋和孩子来到宫中,大家先到毓庆宫里会合,然后再一起去慈和宫陪着太皇太后,有身孕的大福晋和黛玉自然被重点保护着,两个只一左一右陪着太皇太后说话,看着显怀的大福晋和黛玉,太皇太后乐得合不拢嘴,她这一生拼死拼活的,不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一切么。
其他的阿哥福晋们都在帮着张罗宴会,三十晚上是爱新觉罗自家的团年宴,到了初一才是大宴,从年三十到正月十五,可有的忙了。
慧妃想着月仪说过三十晚上一定会给她惊喜,便穿戴起来早早的去了慈和宫,没出她的意料,今儿在慈和宫理事的,就是宜妃。宜妃今天穿着一身既喜庆又庄重的簇新玫瑰紫绣金五彩团花旗袍,点翠旗头正中是一只赤金点钻卷须云脚九翼正凤钗,两旁各有三串长长的流苏东珠串儿。
那东珠串儿中规中矩,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可是那旗头正中的凤钗却有得一说,只见那凤钗正中的主体是一颗异形东珠,赤金凤口里衔着三条流苏珠串儿,每串流苏底下都缀着一颗泪滴形的粉紫珍珠,九只卷须凤翼轻灵飞扬,每股凤翼尾端都镶着一颗光彩夺目的火钻,九颗火钻九种颜色,交相辉映出炫彩的光华,将宜妃衬托的高贵华美,让人不敢抬头直视。
“宜妃妹妹今儿好光彩照人啊,都能带九凤钗了。”慧妃暗藏恶意的酸溜溜说道。宫中早有定规,九凤钗只有贵妃以上的品级才能佩戴,而宜妃现在还没得到加封。
宜妃微微一笑,抬手微旗头上垂下的那串长流苏得体的说道:“这是皇上的恩典,昨儿晚上皇上亲手给的,还特意吩咐了让妹妹今天晚上戴着,慧妃姐姐看着可还好看么?”
慧妃见宜妃脸色红润神彩飞扬,一看便知昨儿她被皇上狠狠滋润过了,反观自己,用了厚厚的脂粉才遮住了憔悴苍白,想想皇上已经一年多没有临幸过自己,慧妃的心便如同被虫蚁噬咬一般,恨得几乎要咬断银牙。恨归恨,可她还得应付宜妃的还击,只故做高贵的说道:“妹妹脸小,倒有些衬不住这枝凤钗了。”
宜妃也不生气,只笑着说道:“是么,看来是皇上哄妹妹了,昨儿皇上还一个劲儿的说好看呢。”慧妃被宜妃堵的心里透不过气来,只通过干笑道:“皇上只瞧着妹妹,可不是怎么瞧怎么好看,除了妹妹,我们这满宫的妃嫔在皇上眼里可都成了马棚风,再不入眼的。”
慧妃说这种话原是为了拉几个盟友,可是却得罪了那一票年轻漂亮的妃嫔们。密嫔走上前,脸上带笑,眼中却暗含刀子的说道:“慧妃娘娘到底是宫里的老人儿,才敢这么编派皇上,我们是断断不敢的。”慧妃一滞,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的言语有些过头了,竟把矛头指向了皇上,她忙忍怒干笑道:“想来皇上也是常夸赞密嫔妹妹的,是姐姐说话不当,密嫔妹妹可别往心里去。”
宜妃已经取胜,便也不必再作口舌之争,只微笑说道:“慧妃姐姐,密嫔妹妹你们慢慢聊,我还得到前面瞧瞧去,既接了差使,便要用心做好,慧妃姐姐你说是么?”说罢,宜妃便甩着帕子轻盈的走了出去,这些年来宜妃在照顾小儿子的同时,也学了些养生之术,明明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宜妃却将自己保养的如同三十刚出头的美艳少妇,慧妃和她一比,真正是马棚风了。
后宫妃嫔们争风吃醋是常有的事,因此也没有谁特别在意,慧妃在宜妃这里吃了亏,她也没地方找补去,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天色擦黑,康熙才带着林海青玉来到慈和宫,大年下的,黛玉出了阁,林家越发冷清,这几年来的三十晚上,林海父子都是和康熙一起过的。月仪看到林海父子来了,低垂的眼皮遮住了眼中的一抹阴冷笑意,林海,就怕你不来!你若不来,这台戏可没法子唱下去。
今年是胤禟黛玉归来的头一个团圆年,而且大福晋和黛玉都有了喜,胤礽胤禟又凯旋而归,对于爱新觉罗家族,可算得四喜临门,每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极为高兴,自然,有人是真高兴,有人是装高兴。
酒过三旬,除了大福晋和黛玉,大家的脸上都有了酒意,林海觉得今天的酒特别烈,他的心跳的特别的厉害。林海心知再喝下去他一定会醉倒,便起身告罪,想到外面醒醒酒,青玉本要跟着,林海见他和胤俄他们几个玩的正开心,便没让青玉跟着,只一个人信步走出慈和宫正殿。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天空里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这场雪下得好大,飘棉扯絮一般,不过片刻的功夫,天地之间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一时兴之所致,林海忽然想起慈和宫配殿的院子里有一株老梅,前些日子打了许多的花苞,今儿想必已经开了,雪下访梅再是清雅不过的,林海便信步往配殿走去。
正殿之上,月仪侍立在慧妃的身边,她轻轻扯了扯慧妃的衣袖,慧妃会意,只装着不在意的样子,举杯向坐在她隔壁的宜妃敬酒,然后手一抖,便将酒洒在宜妃的衣服上,慧妃连声致歉,宜妃淡淡一笑说道:“没什么,慧妃姐姐不必介意,回头换套衣服也就是了。”
太皇太后听了点头道:“慧妃想是有了酒,苏麻,着人拿醒酒石给慧妃醒酒。宜妃,你去后面的暖阁子收拾收拾。”
慧妃宜妃站起来领命,慧妃也不敢劳动苏麻喇姑,只让月仪去取醒酒石。黛玉见桃红回去拿衣服,宜妃身边服侍的又是个瞧着有些眼生的宫女,便站起来轻笑说道:“玉儿陪额娘进去。”
宜妃忙笑道:“玉儿你只安心坐着,不过是换个衣服,犯不着兴事动众的。”
黛玉听了忙说道:“服侍额娘原就是媳妇的本份。”
宜妃笑笑说道:“罢了,只叫你的丫头跟着过来,也算全了你的心意。”黛玉忙让素绢和雪羚过去服侍宜妃到后面的暖阁子去了。
林海到了配殿院中,果然见一树红梅凌霜傲雪,看上去铁骨铮铮,林海不禁击掌赞道:“好一树红梅!”林海正要往前走,忽然,他身上的玉佩莫名的发烫,林海心里一沉,这玉佩是黛玉向无嗔大师求的,一遇到有毒之物便会发烫示警。林海心念一转计上心头,他只假装脚步沉重,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一个太监打扮的人看着倒在地上的林海冷笑起来,他上前将林海拉起来扛到背上,又用掌风搅起一院落雪,雪花重新飘落下来,很快便遮住了林海倒下留在地上的痕迹。
林海屏住呼吸假装昏迷,任那个太监将他扛到了正殿后面暖阁子的窗根底下。这个太监从怀里拿出一只铜鹤,向暖阁子吹了起来,林海偷眼看了,一见那铜鹤,林海便想起当日在金陵小米曾经抢来的那只迷香铜鹤。
宜妃正在吃茶,忽然间便觉得一阵头晕,便倒了在地上。在一旁服侍的素绢和雪羚也跟着倒下。那个太监打扮的男子得意的一笑,挑开窗子将林海送了进去。他刚进暖阁,便觉得颈后酸软,整个人无力的倒在地上。这人惊恐的瞪大眼睛,看到林海神清气爽眼神清明的看着他,脸上还有一抹讥诮的笑意,这人大惊,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林海先点了这人的穴道,然后沉声说道:“你们两个丫头别装了,快起来吧。”
素绢雪羚听了林海的话,一骨碌从地上站了起来,两人将宜妃扶到椅子上坐下,用清水拍了拍宜妃的脸,宜妃便悠悠醒了过来。
一看到林海,宜妃愕然惊问道:“林亲家,你怎么在这里?”
林海指着地上的太监说道:“此人要算计娘娘和臣弟,幸而被臣弟及时发现。请娘娘先行回避,臣弟也好将计就计揪出幕后黑手。”
宜妃点点头,她带着素绢和雪羚去了暖阁的里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没过多会儿,那个太监便什么都招了。宜妃在内间听得清楚,不由气上心头,挑帘出来恨声说道:“好狠毒的心机,林亲家,这事断不能这样算了,一定要讨个公道。”
林海点点头说道:“请娘娘先离开暖阁回避一下。”宜妃明白林海的意思,便从暖阁里间的暗门进了太皇太后的寝殿,再从寝殿绕出去,只往后面院子里看梅花去了。寝殿的侍卫见宜妃出来,不由吃了一惊,宜妃只笑道:“本宫去院子里走走,借着雪气醒醒酒。”于是乎,宜妃便又给自己找了个证人。
月仪拿了醒酒石正要往回走,却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慧妃见月仪许久都没有回来,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可又不好说什么。苏麻喇姑瞧着慧妃的神色微有些个古怪,便暗暗留了心,她只悄悄离开正殿,原本想四下里巡查一下,可是刚出正殿苏麻喇姑便看到通往暖阁子侧门的路上有好些脚印,其他的地方都是白茫茫一片,苏麻喇姑带着两个小宫女向暖阁子走去。
“啊……”一进暖阁子,跟着苏麻喇姑的小宫女便惊叫起来,在暖阁子外间的绣榻上,有一男一女赤着身子抱在一起,从外面看上去,是那个女子用手脚缠着那个男子,身体扭动着,好似求欢一般。从苏麻喇姑到两个小宫女,个个羞的面红耳赤,苏麻喇姑既羞又惊,忙低喝道:“不许声张,快去看看是什么人?”
小宫女臊的脸色涨红,走上前探头一看,又低呼了起来:“苏嬷嬷,这女的是慧妃娘娘身边的月仪女官。”
苏麻喇姑一听不是宜妃,便松了一口气,淡淡说道:“去请李总管过来。”
苏麻喇姑和小宫女的声音惊动了月仪,她惊恐的抬起头,可是旋既又被身体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征服,只不管不顾抱着男人拼命的磨着……苏麻喇姑看了这种情形,心中很是惊讶,只暗自忖道:怎么会是这样?
正殿之上,慧妃笑着说道:“自从四福晋生下净雪格格,雍王府已经好几年没有动静了,身为皇家阿哥,开枝散叶是应尽的职责,四阿哥的额娘过世的早,我们这些个做长辈的很应该多关心关心他才是。”听了慧妃的话,太皇太后微微点头,康熙却皱起眉头,用审视的眼光向看慧妃。
胤禛双眉皱了起来,淡淡说道:“谢慧妃娘娘关心,如今胤禛儿女双全,已经心满意足了。”
“唉,老四可不能这么说,你如今虽然儿女双全,到底是单薄了些,你媳妇生净雪的时候身子吃了大亏,这几年都没怀上孩子,也是时候纳侧福晋了,也省得外人说三道四,于老四媳妇名声有亏。”
胤禛脸色阴沉下来,整个皇室谁不知道他们夫妻感情极好,瑾瑜两次怀孕,胤禛便两次持斋守戒为瑾瑜祈福,连他皇阿玛都没有二话,偏她慧妃要多事。
太皇太后淡笑问道:“慧妃说的也有些道理,你既然如此说,想必已经有了人选,不知道你为老四挑了什么样的人儿?”
慧妃也是头发昏了,硬是没有听出太皇太后淡淡语气后的怒意,只说道:“回禀太皇太后,她就是臣妾身边的钮钴禄月仪,当年皇上就曾将她指为老四的侧福晋人选,不知怎么的,硬是没给进门。”说着这话,慧妃颇有含意的瞟了瑾瑜一眼,言下之意不言而谕。
慧妃没有注意到高高在上的皇上脸色也阴沉了下来,黛玉却是知道内情的,只在心中暗笑,慧妃这会这个大钉子可是碰实了。慧妃又继续说道:“月仪这个孩子也是个死心眼儿,自从皇上指了婚,便把自己当成老四的人,虽然……”
“够了,慧妃,你管的太宽了,将手伸到老四府上,你想做什么?”康熙一拍桌子大怒的吼了起来。慧妃一怔,她没想到向自己发难的竟然会是康熙。就在此时,悄悄下去的李德全回来了,他将慧妃刚才说的话都听在耳中,便跪下说道:“启禀皇上,慧妃娘娘的女官钮钴禄月仪私会石藤秽乱宫闱,请万岁圣断。”
李德全此言一出,整个慈和宫正殿都静了下来,慧妃忽然失声叫道:“不可能,明明是宜……”慧妃发觉自己失言,忙将那个“妃”字咽了回去。可是大殿上很静,所有的人都听清慧妃刚刚说了什么,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慧妃姐姐可是在说我么?”宜妃手持一枝怒放的红楼款款走了进来,她直直走到慧妃的面前,淡笑的问道:“明明是宜什么?”
慧妃见到宜妃,便如同见了鬼一般,只惊叫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暖阁……”
宜妃淡淡一笑,离开慧妃的面前,走向太皇太后,微笑说道:“老祖宗,臣妾想着后院子的梅花也该开了,便去看了一回,瞧着梅花开得正好,便折了一枝贡瓶,好让老祖宗不出门便能赏梅,请老祖宗别怪妾身自做主张。”
宜妃这话说的好,明明听着是向太皇太皇邀功,却也将自己的行踪说了出来。慧妃的脸色顿时变了,康熙冷冷的看着慧妃,眼中的寒意让慧妃激灵灵的直打寒颤。胤褆夫妻看着慧妃,两个人的脸色都极为苍白,慧妃看到胤褆眼中的浓重的绝望,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事情完全没有朝着她设计的方向发展。
“来人,带钮钴禄月仪和石藤押上来。”
两个侍卫粗鲁的将钮钴禄月仪和石藤押到阶下,看着这两人头发散乱衣衫不整,什么都不用再问,大家都明白了。康熙冷声喝道:“来人,将这两个贱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钮钴禄月仪一听这话,便拼命的磕头叫道:“皇上饶命呀,娘娘救救奴婢……”
慧妃此时已经是自身难保,她明知道月仪必是被算计了,可是却说不出来,谁让她们主仆是最先算计的人。
月仪看到慧妃不看自己,竟要将自己舍弃了,便疯狂大叫道:“娘娘,奴婢是清白的,您要给奴婢做主呀,奴婢全是听……啊……”钮钴禄月仪的话没说完,便被胤禛射过来的核桃塞住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她只能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胤禛。
胤褆明白胤禛是在保全他的脸面,向胤禛微微点头,胤禛浅浅笑了一下,起身向康熙说道:“皇阿玛,儿臣管着内务府和刑部,这事就交给儿臣处置吧。”
康熙点点头,胤禛便命人将月仪和石藤押入大牢,先将他们关着,等过了年再审。
康熙看着慧妃,双眉紧锁的说道:“胤褆,送你额娘到寒翠宫思过。”胤褆起身谢恩,慧妃无力的瘫软在地,她跟着康熙的时间最长,因此她明白,这只是康熙惩罚的开始,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慧妃不敢去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