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公伯胜长吁一声,一屁股坐到了草堆上,慢吞吞的说道:“你不知道啊!娃之前虽说腿上受了伤,但最后他可是为我而死啊,这不……临死之前,他告诉我,他这心结只有你能解。”
阚子平静的听公伯胜说完,心中不由地冷笑起来,娃的死对他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那天晚上院子里清楚自己所作所为的,就只有娃一人,而今既然死了,那就说明存在已久的隐患也随即消失了。
“哈哈……将军既然如此看得起小人,您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了,小人就是看在娃的份上,也一定会竭力完成。”阚子咧着嘴,心中窃笑着。
公伯胜感慨道:“世间英雄不问出处,我呢……此来与你有要事相商,既然你如此问,我也就不好藏着掖着了,我就开门见山了。”
“小人恭听将军训示!”阚子躬着身体,摆出一副恭顺的样子。
“你杀蔡的事,那是陈年旧事,提了也没啥意思,如今我要说的事,比杀蔡更有挑战性,至于你想要什么东西,你想好了,就告诉我,我替你办妥。”
阚子没想到公伯胜敢如此大胆,耸着眉头,凝重的问:“什么都可以?”
“自然!赏必加于有功,你先说条件吧!”公伯胜调整了一下坐姿,金刀大马的坐在那里。
阚子见公伯胜如此目中无人,有些嗔怒,不过随即一想,便明白公伯胜的这种高傲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白天的时候,营地来过许多兵士帮忙干活,这里面许多人连最简单的砍树都不会,当阚子与这些人攀谈之后,才发现这些人张口闭口都是评论王府的奢华与皇宫的美奂。
阚子想了想:“将军,小人不要其他,只要一个出身,我出身低微,就是想混口饭都难,我只想要一个出身。”
“这都是小事情,一张告身就能解决,你再提吧。”公伯胜摆摆手,一脸嫌弃的回道。
阚子听后,一时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自己杀蔡其实就是为了一个出身,想要跟着席婺归顺朝廷后,能够博些功名,毕竟班固将人划分三六九等后,想要跨越,比攀登天堑要难的多。
公伯胜见阚子半天不说话,以为阚子还在思考,公伯胜面带微笑的说道:“人生在世,不过就是为了功名利禄嘛,你的出身,决定了你前两样碰不到,后两样你可以随便提嘛。”
“利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禄为羁,我等方敢言其无害也。”公伯胜如实说道。
阚子听公伯胜如此说,不由开怀大笑起来:“将军多虑了,小人不过一黔首,就是不满又有何妨?将军何必如此?难道将军要做什么瞒天之事?”
“哈哈哈……阚好汉真是直爽之人啊!来!附耳过来。”公伯胜勾勾手指,咧着嘴开心地笑着。
“您……”阚子迟疑了一下,少少思索后,阚子脚不自觉的迈向了公伯胜身边。
阚子听完公伯胜说的话,背后禁不住冒出了一丝细汗。
“阚好汉,不知如何啊?”公伯胜心中警惕着,故作轻松的问。
阚子听到让自己弑主,而这次所能得到的比席婺给自己的要多的多,至于能不能做,阚子一时间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因为这次若做,那这辈子弑主的称谓是逃不脱了,就是以后想要去投奔谁,别人收留自己的概率也是很小的。
“公伯将军!且容小人思量思量,此事……”阚子低着头,心中不住的盘算着,犹豫地说道。
公伯胜听阚子的言语有些动摇,顿时乐了:“好好好,我在县衙与公子等候好汉大驾,至于成与不成都无所谓,你平安就好。”
阚子埋着头,脑中一个劲的思考着是否该去做,因为理由很充分,弑主的名声让他有些裹足不前,但与公伯胜说的利益相较起来,似乎又能去做。
公伯胜站起身,拍拍阚子的肩膀:“成败在於决断,吾曾闻:勇则能决断,能决断则能若雷电飘风暴雨,能若崩山破溃、别辨坠;若鸷鸟之击也,搏攫则殪,中木则碎。此以智得也。夫民无常勇,亦无常怯。有气则实,实则勇;无气则虚,虚则怯。怯勇虚实,其由甚微,不可不知。勇则战,怯则北。战而胜者,战其勇者也;战而北者,战其怯者也。故成败在于决断,勇怯在于度衡。”
阚子眼前一亮,默默地点点头,低头暗笑着。
公伯胜走出房间后,与宋遂一路有说有笑的闲谈着,仿佛远归的行人一般,不急不躁。
窦冕坐在屋里,如坐针毡般坐立不安,因为他知道此次事成则沂源平,事败则泰山郡必。
当年商鞅徙木立信就是因为朝廷说话不算数,如今朝廷保持信誉几百年,自己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把朝廷的威信败没了,窦冕苦苦思考着其中的利弊,可对于这么一个若针芒在背的席婺,窦冕只能吞下这个让朝廷失去威严的苦果。
“公子!公子!您睡了没?”公伯胜在县衙门口,压低声音喊道。
窦冕听见声音,激动的站起来跑出来房间,不待公伯胜说话,窦冕便已经问了起来:“你如实说,阚子可答应了?”
公伯胜轻轻拍了拍紧紧攥着自己右手的窦冕双手,从院门伸出头观察了一会街面,轻声轻语的安抚道:“公子,此地不是叙话的地方,咱们进去再说。”
窦冕对宋遂比划了一下:“你去坐在门口招呼着,有人来了,你就咳嗽两声。”
宋遂挠了挠头,不情愿的回道:“公子,这个点了,应该没人了吧?”
“别嗦,咱们若是传出点风声,都得死,还不快去!”
“诺诺!小人这就去。”宋遂一听如此严重,拍着屁股跑到空荡荡的大门口,习地坐了下去。
公伯胜走进屋中,还没来得及坐下,窦冕已经开口问了起来:“钱可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