筚老头风风火火的跑了大半上午,眼看过了正午,窦冕腹中有些饥饿,揭开车板的暗道拿起锅盔啃起来。
“主公,来车了!”筚老头趴在一颗树上大喊道。
窦冕一瞧筚老头这样子,立马在脑里浮现出土匪劫道喊山的场景,赶紧招呼筚老头从树上下来,自己则放下手中的锅盔,把手随意的放在衣服上擦了擦,负手立在道路中间。
筚老头从树上下来,慌里慌张的跑到窦冕身边,轻轻拽了拽窦冕道:“主公,你这是作甚?不想活了?”
窦冕横着就是一脚,直接踹过去道:“车呢?”
“来了,刚才转过弯。”筚老头话刚说完,又急急忙忙的指着前面:“来了,你看!”
窦冕拱躬着身子,抱拳大声说:“卿虽乘车我戴笠,后日相逢下车揖,我虽步行卿乘马,后日相逢卿当下!”
前方缓缓走来的马车,看到路中间有个人,急忙拉紧马缰绳,当听到窦冕语不押韵词不对称的几句话后,车夫转过头对着车上的人小声说起来。
良久,车上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人,身着白色素衣,头戴一顶进贤冠,脑袋上绑着一条白色多万布带,红润的脸色透着凄然之色,下巴一小撮胡须使他看起来文质彬彬。
“这位小友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为何阻我等之辙?”中年人一连串的问道。
窦冕满脸笑意的行礼道:“自雒阳而来,欲至山阳,无奈老马无力,还望先生驽马替我家老马分担一二。”
中年人拿着手上的竹简指了指自己问窦冕:“你可知我乃何人?我有急事欲先行,岂敢耽搁?”
窦冕摸着下巴戏谑的说:“最多是官,然又如何?不过半日之路,载我等一程何妨?生死不过定数,何必给予一时?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中年人莞尔一笑,对着身后的车夫道:“江伯,去将竹简搬一部分放到车上。”
身后的车夫赶忙大步走到中年人身边,劝阻到:“老爷,我们要去冀州,这不顺路啊!”
“无妨,正如小友所说生死皆有天命,顺其自然吧,去搬去。”
车夫还要说话,可一看到中年人的脸色,不由得将话咽了回去,垂头丧气的走到窦冕马车前搬起东西来,筚老头赶忙走上前帮忙。
窦冕和中年人就这么对站在官道中央,四目相对,中年人面带微笑的说:“小友,不知谁家公子?”
窦冕拱手道:“长安平陵窦,不知先生何人?”
“在下李燮李德公,不知道游平公是你何人?”
“不敢欺瞒德公,家严便是!”
李燮哈哈大笑起来,走上前抱过窦冕,走到官道旁,席地而坐,爽朗的说:“当年游平公与先父同朝为官,这次进京竟没想到游平公辞官退商,真可谓智者!”
“人生所处者名利而已,家严下有我与兄长,只能退避三舍已保其命,不得已唯利是图罢了。”
“游平公乐其哉。”
李燮说完话后,两人之间平静了好一会,直到筚老头悄然走过来才打破这种平静:“主公,可否请这位先生坐我们的马车,他的马车已经堆得差不多了。”
窦冕转过身一看,这哪叫搬一点啊,这全搬了好不?对着筚老头厉声说:“筚老,你这怎么能这么干?人家也要赶路的,把马压坏了怎么办?”
“老头子知错了,我这就去卸点下来!”筚老头自责的拍着脑袋。
李燮起身说:“不用了,我坐你们的车吧!”
“多谢德公体谅,请!”窦冕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李燮也不推辞,在马车的竹简堆里随便寻了一处坐下,筚老头看着两人已经坐好,心情愉悦的赶起了马车。
李燮坐在车上闲极无聊,看着窦冕正在闭目养神,于是随意的抽取了一卷竹简,打算做打发时间之用。
当李燮才看到第一眼时,只是对人物的介绍,名字虽然没听过,可介绍的不像是州郡才子,更像是对人一个人刨根问底,里面父母子孙朋友关系写的大致很清楚。
李燮看完之后,小心的卷好绑起来,处于好奇于是又打开一卷,可当打开这卷时,仅仅看了几行,已经头冒冷汗,里面写到某年某月某人纳妾,连对话都写在上面。
“这是何物?为何里面有此记载?”李燮质问着正在打盹的窦冕。
窦冕慢慢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慢悠悠的说:“你继续看,看完再说,我再睡会。”说完继续闭上眼睛睡起来。
李燮好奇心越来越盛,逐一打开竹简,每一字都不放过,可当从最开始的疑惑转到最后怒不可遏的愤怒时,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岂有此理!天下还是大汉的天下否?阉人真乃天下祸害,若不除去迟早扰乱天下。”李燮压制着自己的火气,愤懑的说。
“这都司空见惯了的啊?德公兄,您之前在哪?不会不知司隶之情形吧?此地已如火山,任谁为三公皆置于炉上也!”
李燮惊讶的看着窦冕:“此地十余年前不是如此啊,虽跋扈者行于市,然畏法也,你看现在这……”李燮拿着手中的竹简脸色涨得通红。
窦冕郑重的行礼道:“未曾请教德公兄家世,莫非也为执牛耳者?”
“先父乃顺志二帝太尉李子坚是也,因劝大将军梁冀立帝,宜择年高而有德者,为亲事者,学周勃立文、霍光立宣,而不能如邓、阎太后以主幼弱者,由是而恶于梁冀。”
窦冕以手支着头想了好一会道:“我曾听顾言:处士汉中李固,年四十,通游、夏之艺,履颜、闵之仁。洁白之节,情同皎日,忠贞之操,好是正直,卓冠古人,当时莫及。元精所生,王之佐臣,天之生固,必为圣汉,宜蒙特徵,以示四方。夫有出伦之才,不应限以官次。昔颜子十八,天下归仁,子奇稚齿,化阿有声。若还琼徵固,任以时政,伊尹、传说不足为比,则可垂景光,致休祥矣。李公人主为之改容,奸萌为之弭息,四夷闻之而不敢窥伺,正直之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