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康没想到窦冕会有这么套理论,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面皮胀成猪肝色,自顾自的拿起酒樽,闷头喝起酒来。
卫柱听后,内心欢喜的险些叫出声来,以窦冕的说法,不论贤与不肖,唯才是举,至于这些官员的好坏,全需看朝廷的做法,“所修弥近,所济弥远”,不正是这说法的真实写照嘛。
“吾曾闻:君者,民之原也;原清则流清,原浊则流浊。故有社稷者而不能爱民,不能利民,而求民之亲爱己,不可得也。民不亲不爱,而求为己用,为己死,不可得也。民不为己用,不为己死,而求兵之劲,城之固,不可得也。兵不劲,城不固,而求敌之不至,不可得也。敌至而求无危削,不灭亡,不可得也。危削灭亡之情,举积此矣,而求安乐,是狂生者也。狂生者,不胥时而落。故人主欲强固安乐,则莫若反之民;欲附下一民,则莫若反之政;欲修政美俗,则莫若求其人。”
窦冕一听顿时乐了,这不就是对自己的肯定嘛,这不过是萧规曹随的另一种说法而已。
“彼或蓄积而得之者不世绝。彼其人者,生乎今之世,而志乎古之道。以天下之王公莫好之也,然而是子独好之;以天下之民莫为之也,然而是子独为之。好之者贫,为之者穷,然而是子犹将为之也,不为少顷辍焉。晓然独明于先王之所以得之,所以失之,知国之安危臧否,若别白黑。是其人也,大用之,则天下为一,诸侯为臣;小用之,则威行邻敌;纵不能用,使无去其疆域,则国终身无故。故君人者,爱民而安,好士而荣,两者无一焉而亡。”
窦冕等卫柱说完,立即开口接着卫柱的话说道:“治天下之人有四:善生养人者也,善班治人者也,善显设人者也,善藩饰人者也。善生养人者人亲之,善班治人者人安之,善显设人者人乐之,善藩饰人者人荣之。四统者俱,而天下归之,夫是之谓能群。不能生养人者,人不亲也;不能班治人者,人不安也;不能显设人者,人不乐也;不能藩饰人者,人不荣也。四统者亡,而天下去之,夫是之谓匹夫。故曰:道存则国存,道亡则国亡。省工贾,众农夫,禁盗贼,除奸邪:是所以生养之也。”
“窦小弟果真博学,我着实不如啊!”卫柱拿起酒樽还没端起来,就听见窦冕把他的话说出来,感慨的说。
窦冕趺坐下来,拿起一块猪蹄,一边啃一边从容的说道:“三代政暇,文翰颇疏。春秋聘繁,书介弥盛。绕朝赠士会以策,子家与赵宣以书,巫臣之遗子反,子产之谏范宣,详观四书,辞若对面。又子叔敬叔进吊书于滕君,固知行人挈辞,多被翰墨矣。及七国献书,诡丽辐辏;汉来笔札,辞气纷纭。言所以散郁陶,托风采,故宜条畅以任气,优柔以怿怀;文明从容,亦心声之献酬也。战国以前,君臣同书,秦汉立仪,始有表奏,王公国内,亦称奏书,张敞奏书于胶后,其义美矣。迄至后汉,稍有名品,公府奏记,而郡将奉笺。记之言志,进己志也。”
苑康不悦的放下酒樽,一脸嫌弃道:“说人话!”
“文藻条流,托在笔札。既驰金相,亦运木讷。万古声荐,千里应拔。庶务纷纶,因书乃察。今天下,书生气太过,奢华之气太浓,此天子之照也。”
“与陛下何干?”苑康阴着脸
“夫天之与帝,帝之与民,犹头之与足,相须而行也。陛下目不视鸣条之事,耳不闻檀车之声,天灾不有痛于肌肤,震食不即损于圣体,故蔑三光之谬,轻上天之怒。伏念高祖之起,始自布衣,合散扶伤,克成帝业,勤亦至矣;流福遗祚,至于陛下。”
窦冕捂着胸口,忿然道:“陛下既不能增明烈考之轨,而忽高祖之勤,妄假利器,委授国柄,使群丑刑隶,芟刈小民,虎豹窟于鏖场,豺狼乳于春囿,货殖者为穷冤之魂,贫馁者作饥寒之鬼,死者悲于窀穸,生者戚于朝野,是愚臣所为咨嗟长怀叹息者也!且秦之将亡,正谏者诛,谀进者赏,嘉言结于忠舌,国命出于谗口,擅阎乐于咸阳,授赵高以车府,权去己而不知,威离身而不顾。古今一揆,成败同势,远览强秦之倾,近察哀、平之变,得失昭然,祸福可见。危非仁不扶,乱非智不救也。”
“啪!”苑康脸色铁青的将手中酒樽砸在食案上,呵斥道:“放肆!陛下待尔窦家如此宽厚,竖子安敢背后非议?此非人臣之所为也!”
窦冕面色如常:“难道我说错了?我们窦家,世受国恩,虽废弃中,犹思所以报者,然……陛下非明君,臣贤而君暗,国之乱也,自秦以将,天下数次大乱,观所以失之之原,然后知所以取之之术。其始失之也,莫不以君暗臣邪,兵骄民困,奸党内炽,武夫外横,因小致大,积微成著。今欲为之,莫若反其所为而已。夫进贤退不肖,所以收其才也;恩隐诚信,所以结其心也;恩隐诚信,所以结其心也;赏功罚罪,所以尽其力也;去奢节用,所以丰其财也;时使薄敛,所以阜其民也。俟群才既集,政事既治,财用既充,士民既附,然后举而用之,功无不成矣!”
苑康听后,怒意渐渐散去,喟然长叹:“看来你有大报复啊!”
“不不不!诸位衮衮诸公不愿说,小子代言之,哪里来的大报复?何况以我之岁,就是有,又有何用?”窦冕咧着嘴笑道。
“天子有诤臣,虽无道,不失其天下。仲尼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世基岂得以炀帝无道,不纳谏诤,遂杜口无言?偷安重位,又不能辞职请退,则与箕子佯狂而去,事理不同。今天下全靠元礼公与仲举公二铮臣维持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