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冕花了很长时间,终于搞定了筚老头,之后一行人就像无事般把车队停到界休城外,忍了很长时间的妇女们就像狼见了肉一样,还没等着停好便纷纷从马车上跳下来,成群结队的涌进了小小的界休城。
窦赐一见人都跑了,赶忙从车上往下爬,嘴上还奶声奶气的叫嚷着:“别跑啊!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窦冕一把抓过窦赐,废了好大的力气抱到车上,气喘吁吁的说:“臭小子,你跑丢了我去哪找?赶紧给我坐下背书。”
窦赐皱了皱鼻子,满是委屈的用力展开布,不甘心的往说说笑笑的妇人们方向看了一眼,拿起棍子在布上一笔一画的写起来。
筚老头站在太阳底下着实有点忍不住,向窦冕告了罪,转身拉上少年们,跑到路对面的大树下聊起天来。
窦冕拿起自己准备好的竹根,每说一句就让窦赐重复一句,当窦冕说到‘富与贵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知,不处也’之处,窦冕解释道:“此处胡诌,略过。”
正在这时,忽然从路中间传来:“真是有如斯文!不以其道而得富贵,仁者不处也,何有错?”
正憋着满肚子气的窦赐,听到有人开始反驳自己的哥哥了,赶紧让开身子,撅着嘴,双手抱在怀里,安安稳稳的做起了旁观者。
窦冕听到别人反驳,可是有点不乐意了,抬头瞧向刚才说话的少年,此人文质彬彬,一身灰色儒衫搭配着头上的绛色的缁布皮冠,面上露着怒容,直直地瞪着窦冕。
窦冕不悦的说:“小子,看你也是读书人,不知道在给别人授课时打断,很无礼吗?”
“黄口孺子,懂书否?也敢曲解论语,真真狂妄!”少年抖动着眉毛,眼睛里透着火气。
窦冕心道:“我逗我弟弟,关你屁事,狗拿耗子。”但嘴上可不敢这么说,拱手问道:“那要怎样?”
少年昂起头,大言不惭道:“小子不才但也师从儒学多年,你可以想我赔罪,我会做梦告诉先师的。”
“不知师长如何称呼?”
“庞冗,字长奇!”
窦冕听都没听过此人,不屑的说:“读了几本书就敢不知天高地厚?小子,你还差了点,回去把能用上的人都唤来,咱们斗上一道斗,就让小子看看你斤两,如何?”
庞冗指着窦冕,面色胀红着说:“孺子,你等着!”
庞冗说完话,转身便小跑着从官道进了城里,十二子后知后觉的跟着筚老头跑过来,一个个眼巴巴的围在窦冕身边。
“都一边去!我要开始和人打擂了,你们给瞧好了。”窦冕信心十足的说。
子关心道:“少主,要不让我们来?他那么大年纪,不是以大欺小吗?”
“我当年告诉过你们一句话,先达大道者为师,尔等可是小觑与我?”窦冕歪着身子瞥向众人。
十二子左右对视了一会,都露出无奈的表情,但依然躬身向窦冕说:“我等不敢。”
一直坐在一边的窦赐满脸崇拜的看着窦冕,沉着众人都没在意的时候,轻声说:“大兄,要不我们进城吧,你看外面这天气这么热,把我热坏了可咋办。”
窦冕从怀里掏出手帕,轻轻地擦了擦窦赐脸上的细汗,对着站在车边的众人说:“筚老,就有劳你看下车,我们一起进城去。”
“为少主彩!”丑举着胳膊大声吼起来,众人也不示弱,一声接着一声喊。
“行了,手放下,让你们这么一搞,我都快成丁春秋了,来赐儿,我们走咯!”
窦赐直接扑到已经蹲下身的窦冕怀里,小心翼翼的抓着窦冕的头发问:“丁春秋是谁啊?”
“一个骗子,走到哪都有一群跟屁虫跟在身后,大声喊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窦赐一听窦冕的解释,捂着嘴轻笑起来,可当透过窦冕肩上看到身后的十二子时,再也憋不住了,咯咯的笑起来,身后的十二子不知道小公子笑什么,一个个挠着头尴尬的陪笑着。
一行人走过毫无阻拦的穿过简易的城门,大摇大摆的走到街上,窦赐从窦冕怀中跑下来,跑到自己从来没有吃过的小食摊旁边,指着各色的食物要取下来尝鲜,身上带着钱的寅小心翼翼的跟在窦赐后面,一一买下这些食物。
卯一直注意着四周的状况,忽然弯下腰,凑到窦冕身边小声说:“少主,我刚看东门附近有一群儒生向这来了。”
“肯多,他们要出城找我们。”窦冕转过头看了寅一眼,吩咐道:“寅,照顾好我弟弟,我去了。”
听到声音的寅转过头看了眼面带微笑的众人,又瞧了眼正在挑东西的窦赐,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众少年拥着窦冕往来人方向走去,随庞冗一起的书生们没有料到窦冕会来找他们,直接在路口处迎了一个对面。
“长奇兄,我等特意来找你论道,不知道在哪摆擂?”窦冕长揖着说。
庞冗一愣,转过头和身边的儒生嘀咕了两句,大声说:“我等书院外有一座杏坛,可否一战!”
窦冕大手一挥:“请前面带路!”
众儒生争先恐后的往来路疾走,窦冕则让丑背在身上,紧紧的跟着儒生们身后。
出了东门,众儒生沿小道而去,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直接走到一座竹搭的台子上,齐唰唰在左边坐下。
窦冕从丑的背上下来,看了一下四周,全是竹林,没有所谓的杏树,不解地嘀咕道:“这地方怎么被称为杏坛?叫竹坛还差不多。”
儒生们听后捧腹大笑起来,坐在最中间的少年指着窦冕:“何其无知?“孔子游于缁帏之林,休坐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故以讲堂旧基石为坛,环植以杏,取杏坛之名名之,杏坛非有杏树之坛,乃设教之处也。”
“噢!懂了,坐吧!”窦冕对身后的十一子招呼道。
十一子等着窦冕坐好,齐齐的跪坐的窦冕身后,一动不动。
儒生中靠在最右边的少年不屑的说:“黔首之辈亦敢与士同席?”
窦冕清了清喉咙反驳起来:“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黔首何时不如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