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伯胜这一去,回到县衙的时候,天早已经放的大亮。
之前围在县衙里里外外的兵士们,早都散去了,这会窦冕用完早饭,正拿了一卷竹简,坐在院子里编写启蒙读物。
“公子!大喜啊!”公伯胜一进院门,大声嚷嚷起来。
窦冕抬了抬眼皮,冷哼一声:“喜啥喜?昨晚我都被兵谏了,有啥好高兴的?赶明儿……你把门给我安好,我还想睡个安生觉。”
“兵谏?”公伯胜脸唰的一下阴了下来,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道:“我怎么带了这群货色?妈的!公子,是谁带的头?饿哦这就去宰了他!”
“行了行了!指望你,我年都过错了!”窦冕没好气的挖苦了一句,而后面色凝重的说:“这次若在出什么问题,我只能把你的首级带回去了。”
公伯胜身体一震,沉声道:“请公子放心,小人这次绝对不会在出现上次的事了。”
“至于如何做,你去找阿颜纳,他会告诉你,还有……若是我们的人不够,你们就在里面挑选孔武有力的人做伍长。”
“伍长?”公伯胜满头雾水的看着窦冕。
“去吧,我这几天闭门不见客,你找人来把门给我修好,这玩意阿颜纳、奚固利两个人给我砸的,反正没大门之后,这县衙还不如茅房,谁都大摇大摆的往里面冲。”
公伯胜心里想着窦冕之前的话,对窦冕这句自言自语的话,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若有所思的走出院子。
此后数日,窦冕开始把大脑里的千字文,一个不落的誊抄在竹简上,不过千字,竹简竟然写了十多捆,待到最后,窦冕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写错了。
当这些竹简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窦冕才发觉自己把教材编写好了,没有教习的人,仅凭自己这么一个半大小子教,能听进去的人肯定很少,毕竟不是所有的人跟、垢一样能够想着上进。
窦冕在脑中搜索了很长时间,发现能入自己法眼的只有李瓒,可如今李瓒在平原王府教习刘宏,自然不能为了芝麻而丢了西瓜。
再三斟酌后,窦冕推开了整整五日没有打开的院门。
街上行人如常,脸上带着祥和刀刃表情,可以看的出来,这几天城中的人并没有被那些新到来的土匪影响到。
窦冕行到城外,仔细观望着还在修建的营地,营地的大略已经被这些新来的汉子用泥石夯了出来。
营地下方的河岸边,聚集了许多妇孺,这些人面带喜色的抬着竹篮,里面装着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有说有笑的对身边的人说着话。
羽林卫的这些兵士们,如今已经放下的自己的身段,衣服上满是泥土,与这些分到的新部下,打成了一片。
窦冕沿着营地周围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公伯胜这些管事的人,情绪低落的走下山。
正当窦冕还在为如今这县城乱糟糟的模样感到烦心时,忽听身后传来了一声呵斥声:“喂!前面挡路的这小子,是不是找死啊?站在路中间咋回事?”
窦冕许久没被人如此骂过,转过身看向身后,简陋的牛车上坐着一身材短小的汉子,此人皮肤黝黑,仿佛像烧炭的一般,发髻被随意用一块抹布一般的布裹着,整个人看起来邋里邋遢。
“哎呀!县长大人,您怎么站这哩?”汉子那双绿豆大的眼珠子瞪得直愣愣的,慌张的从车上跑下来。
窦冕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人,想了想:“你……”
“小人丑贯!卖油的,上次小的还给您送过油。”汉子打断窦冕的话,指着身边马车上摆的坛罐,吐词清楚的解释起来。
窦冕上下打量了一番,感觉自己似乎是认识这个人,但记忆里的映像着实很模糊。
“你……你这是去哪?”窦冕歪着头,一副很傻很天真的问。
丑贯双手作揖,笑容满面的回话道:“不瞒县长大人,这不……城里新来的些人,把我存的那点油买完了嘛,小人今儿……要去奉高购置点货,不然以后只能喝西北风了。”
“奉高?”窦冕摸着下巴,绕着牛车转了一圈:“你这真的是到奉高?”
“咳!小人骗您作甚?”
“琅邪国不是挺富裕的吗?怎么不去?”
丑贯拍着大腿,弓身解释起来:“县长可能不知道,盖县入徐州琅邪国,需要经过公来山,此地来了一伙强人,这都好几年了,一直在那摆着,根本过不去啊。”
“韦仇不是在去奉高的路上吗?他们不拦你?”窦冕板着脸问。
“韦仇可瞧不上我们,他们只劫商,可如今哪有商人来,所以这些人现在也开始在山里种地了。”
窦冕听到丑贯如此说,心里顿时明了起来,走到牛车中间上车的地方,废了好大力气才爬上去。
“既然你去奉高,我这不也没啥事,随你去奉高转转。”
丑贯没想到窦冕摆出这么副姿态,霎时慌了,结结巴巴的说:“县……长,您……您可不能这么着啊!若是出了什么事,小人这身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啊!”
“出事?”窦冕敲着身后的坛坛罐罐:“你最好祈祷不出啥事,不然我可不知道为做出什么来,赶紧上车,唧唧歪歪作甚?”
丑贯听窦冕这口气,彻底是吃定了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回到牛车上,拿起鞭子赶起来。
当离开沂源,进入鲁山的崇山峻岭中间后,窦冕整个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彻底没有了之前那种压抑感。
丑贯一路上,丝毫不敢大意,对于他这种走南闯北惯了的行商,虽然不知道窦冕的来历,但也能从年龄上看出一二来。
一路上,窦冕过得很是舒适,事事不用过问,丑贯便已安排妥当,窦冕从没有过过如此舒心的日子。
丑贯跟窦冕同行了几日,每天觉得自己像在悬崖上行走,夜不能寐,睡不安枕,每天早起晚睡,就怕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导致出现什么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