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下起来零星小雨,悄无声息的打落在地面,不知不觉间,地面的血腥味夹杂湿土的腥气,包裹着一动不动的残尸,让这短短的一截路,像地狱一般可怕。
随着战局的胶着,土匪中的许多墙头草,见胜算不大,再次撒手而逃,因叔标的强悍而振奋起的士气,在土匪零零散散离开后,沉了下去。
叔标此时有苦难言,包围他的兵士们行止有度,根本不与他多纠缠,但他只要一有逃脱的举动,这些人便会瞬间向他攻击,饶是他身穿刀箭不如的藤甲,也有些吃不消这般无赖的攻击。
随着长时间的消耗,叔标的双臂渐渐有些不听使唤了,只得无奈的一边抵抗一边撤退。
于鸷麾下的这些兵士们可不傻,刚才都见到自己队正都伤在此人手上,所以在叔标退却之处,纷纷让开路,专心清剿两侧抵抗的山匪,对叔标视而不见。
叔标见自己并没有被这些人群起攻之,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定下心神之后,专心抵抗着围攻了自己好半晌的这些兵士。
潘盛躲在兵士后面,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叔标,当见到叔标踩在血泊中,脚底一不小心滑了下,潘盛便知叔标死期将近。
围攻叔标的这什兵力,此时已经都出现了力竭的症状,只不过之前于鸷的下场在那,容不得他们有太多疏忽,完全是硬着头皮在坚持着。
窦冕简单的包扎好于鸷的伤口后,便着人将于鸷抬进了城里,当这两名兵士从城中归来之际,窦冕见到了随二人而来的庞毅及其部众。
窦冕见到庞毅的那一刻,心里激动的无以名复,感激的说:“庞公,可算是等到你了,你若不来,迟早得给小子我收尸啊!”
“公子不可乱言,一切皆怪老夫未能探听虚实,以至您陷如此困局,老夫之罪也。”
“庞公何罪之有?若不是你派潘盛去打探消息,我晚上可就要吃一败仗了,不过你此时来的也不晚,还请庞公接手战局,速速清剿抵抗的余孽,将他们打回谷内。”
庞毅抬头看了眼战事,抚着胡须不紧不慢的说:“此地战事已经差不多了,还是公子在此坐镇吧,我带他们去冲一波。”
庞毅说完,抽出腰间装饰用的长剑,举剑在手,大喊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是该我们抛头颅洒热血,以报朝廷生养之恩的时候了,随我冲杀!”
跟着庞毅的这些兵士们,白日钻了一天的山,丝毫没有收获,心里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这会虽然有些累,但想到对面那些山匪有可能会改变自己和家人以后生活,整个人便精神百倍。
这群抱着你死我富得心态,如下山猛虎一般,冲进了疲惫的战局中。
山匪们本来就已经开始败退,随着庞毅军队的加入,战场上变成了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局面。
官兵们因为有了帮手,士气士振,而山匪们本来就是全力一搏,加之谷口地形狭窄摆不开阵型,官兵摆出的小阵型就像无底洞一般,无时无刻不收割着生命,以至于山匪们心中多有惧怕,脚下也跟着不灵活起来。
叔标此时心里可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除了抵挡身边的攻击,还要照顾喽们的士气,由于自己这一点始终没有进展,喽们心里那点希望渐渐也有破灭了。
当对面官兵出现新的生力军时,叔标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咬着牙大喊一声:“撤!我来殿后!”
叔标话音刚落,早已经按捺不住逃跑的喽们,丢下武器,转身就往谷内跑。
兵士们可不管那么多,在没有鸣金收兵之前,他们只管杀敌,当土匪们往谷口逃时,兵士们迅速追上砍杀起来,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地上躺着的敌人尸体已经比整晚的战果都要丰厚,完全就是一场屠杀。
叔标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好心办出这种坏事,有些无奈的跺了跺脚,扔下与自己纠缠的兵士,迈着艰难的步子,提着狼牙棒走进了仓皇而逃的自家队伍中。
潘盛等待的这一刻太久了,转身向正打算的松口气的兵士们喊道:“冲进里面,不要走了贼首!建功立业只在今夜。”
兵士们听到潘盛如此煽动人心的话,一个个顿时打起了精神,用着自己拿双已经酸痛的胳膊,拿起已经放在地上的残破兵刃,全靠一股搏富贵的心气,硬撑着冲了上去。
追击战简单而又粗暴,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屠刀之下,瞬间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地面被血液和雨水覆盖,血红血红的。
一夜时间倏忽而过,当天空第一道曙光照在大地上,窦冕见到脚下的土地的颜色,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怜悯。
“鸣金收兵吧!”窦冕情绪低沉的向身后护卫自己的兵士说道。
随着收兵命令迅速传遍战场,兵士们纷纷放下武器,坐在满是腥味的土地上,小憩起来。
山匪们听到命令,一个个喜出望外,顾不得身边的同伴,逃也似的冲进了已经稀稀落落的人群,逃出生天的喜庆感,瞬间掩盖了战败的气息,脸上此时没有失去同伴的悲色,只有幸存下来的喜悦。
潘盛拖着已经贴在身上的破烂衣服跑过来,大声嚷嚷道:“校尉!不可放了他们,那个叔标走了,以后想抓可就很难了。”
窦冕狠狠瞪了眼潘盛:“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别的不用你操心了,把兵士们带下去休整吧。”
潘盛本来还想劝,但见窦冕脸上的表情不像开玩笑,潘盛咽了口唾沫,向窦冕拱手退了下去。
“主人,咱们伤亡实在太大了,这样值不值得啊?为了这么个破县城,死了这么多兄弟!”冯牙唠唠叨叨的大声说着话,一脸不情愿的对窦冕嚷嚷道。
窦冕报以苦笑:“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你速速下去统计一下损耗,将伤员抬进县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