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的丘陵山顶,太阳晒得正当时,生满茂密树丛的林中飞满了嗡嗡耳鸣的蚊虫,仿佛此地还是三伏天一般。
庞毅坐在一块长满绿苔的青石皮上,甩着偌大的飞袖,时不时仰头看着天,口中嘀咕道:“这南方真不是人待的,九月底了还这么热,都说瘴气逼人,这气候反正老头子我扛不住啦!”
距离庞毅不远的身后林中,一群兵士们正懒散的躺在林中休息,忽然一道清脆的枯枝断裂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兵士们不待庞毅反应过来,便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拿上自己的兵刃,一个个自觉的弯着腰,轻手轻脚的往往声音传来方向寻去。
庞毅以为有敌来袭,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向兵士们走去的方向望去,没多久,就见兵士们拥着两人从林中走来。
“潘叔!可算找找你了,小子都翻了好几座山了都。”
庞毅看来眼来人,惊讶道:“于鸷?你来这作甚?你不是和公子在一起吗?来这儿作甚?他又是什么人?”
“庞叔,这是潘盛,就是他今天带人从东面来,让我们白跑一趟。”于鸷指着潘盛解释道。
“带他来此作甚?你不知道我们现在还在探听敌人虚实吗?”
于鸷摊开手面露苦色:“小的知道,可公子让我带他来的,还说他对于你有用,呶!你看他带的这群要饭的也一起来了。”
“我晓得了,你现在赶紧回去备战,告诉公子万不可松懈,我这边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来时辰没有回报了,他们应该打探到了什么。”
于鸷向庞毅拱了拱手,悄然无声的转身走进了林中。
“你叫潘盛?”庞毅瞪了眼潘盛,双手负在身后,冷言道。
潘盛低下身,轻轻翻了翻上眼皮,看到庞毅那张不带表情的脸,小心的陪着话:“是!小人是叫潘盛!”
庞毅抬头看了眼天空,转过身漫无目的的走动着:“我家公子别看年纪小,他可是一等一的外戚之家,就是在京城也是满街横行霸道的主,非等闲之人可以亲近的,既然你舍弃匪身,那就说明你有向善之心。”
潘盛听完心里高兴的差些叫出声来,心道:“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一只凤凰,若能好好表现,以后飞黄腾达人前显贵也是可以预期的。”
“是是!小人一向心慕朝廷,屈身为匪,亦不得已,还请庞将军宽宥。”潘盛隐去喜色,小心翼翼的回着话。
“嗯!既然你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瞒你,我们今天本来是要去讨贼的,没成想昨夜剿贼漏了风声,不知现在你有什么拒敌之策啊?”
潘盛闻言,低着头略显胆怯的说:“小人曾闻,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小人今日能归于校尉麾下,就是因为城中有人报信告于小的,不然小的哪会有如此好运?”
庞毅扭头盯着潘盛:“你可知谁给你报的信?”
“这……小人非是不说,是真不知啊!”潘盛生怕庞毅不相信,解释起来:“小人是零陵人氏,只因桂阳李研造反,波及零陵,无奈之下,不得以从贼,李研被灭后,小人无处可去,便带了跟着我一起的那几个同村人,逃到此地落草为匪,现在虽说有二百余人,但大多都是胡兰造反害得,不得已跑到山寨为匪,小人没遇到校尉之前,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哪还有能力往城里发展什么眼线啊?”
“哦?照你这么说,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应该就是如此,小人记得当时报信的人穿的是一身仆人衣服,但……官话说的字正腔圆的,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小厮。”潘盛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庞毅抚着有些杂乱的胡须,烦躁不安的说:“若真如你说言,那洪也是因此此人而来?那这次拒敌之事可就有些不妙了。”
潘盛凑到庞毅身边,低声问:“不知将军欲如何拒敌?”
“嗯?”庞毅扭头瞟了眼潘盛,沉声道:“此事也是你问的?”
“不……不是那意思,小人曾经与洪在反贼李研手下共事过,素知此人做事反复无常,为人阴险狠毒,从来不按常理做事,若是将军欲拒洪,那校尉所在的地方排开阵型就可,但将军若欲剿灭此人,万万不可!”
庞毅听后,冷笑不止,伸手指了指附近并不高大的山:“这些山上,我都已派人去搜了,至今还没有音信,他们能从哪里进攻?难不成从天上飞不成?”
潘盛见自己的话不起作用,有些焦急的说:“将军,洪可是本地人,他的部众也是本地的人,想要寻一条小路来这,岂不是举手之劳?”
庞毅听后,收起了心中的不屑,面沉似水的问:“你是说此地有我们不知道的路?”
“不……不是,小人也不知道,刚刚的话,只不过是小人的猜测!”
“不!你说的很有道理,三军之乱,始于狐疑,夫妻之阂,起于嫌隙,既然有这种可能,自然要把事情探听清楚。”庞毅柔和的看着潘盛:“你须知,我们代表的是朝廷,公子代表着陛下的脸面,不容有任何差池。”
潘盛受宠若惊的回道:“是是!小人一定谨记!”
“你在此地有多久了?可熟悉这里的路径啊?”
潘盛壮着胆子说:“小人不熟悉,不过……我带来的人里面有几人熟悉路径。”
“嗯!很好!你让他们做向导,将山中可以藏兵的地方好好再搜一搜。”
“是!小人这就去。”
“等等!”庞毅叫住刚刚转身的潘盛:“你刚才说你与洪共过事?”
潘盛生怕庞毅问罪,弓着身子,小声说:“是!小人当年……与洪在同一人麾下共事,这事情我已经向校尉说过。”
庞毅闻言,顿时眉开眼笑,他终于知道窦冕派此人来是为何了。
“我想派你去洪营中走一遭,不知可有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