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卫一行在公伯胜的强力压制下,走走停停,终于在翻山越岭了半个月前后,见到了沂源县。
当众人看到崇山峻岭中隐藏的这座县城,顿时都炸开了锅,窦冕心里更是不平静了,站在山上瞅着距城池不远处的狭窄河流,怒极而笑:“哪个王八蛋写的地方志?依山傍水,阡陌交通,乃扼徐州之咽喉。”
公伯胜这段时间着实也累的够呛,一路上除了管好兵士,还要照顾伍被送的马车,早已没有了太多精力去管其他,这会儿听到窦冕嘀咕声,强忍着心中的疲惫,走了上来:“公子,此地应该不算咽喉吧?”
“废话,这些拍马屁的玩意,真是脸都不要了,还阡陌交通,这里除了这条河能通下游,还有啥阡陌的?”窦冕心里很是不舒服,没好气的回道。
羽林卫这些大多都是在司隶地区长大的,见到如此寒酸的地方,没有一个人表现是满意的。
别的地方就是再穷,也会把城池修缮好,如果不修缮,也会在城外建一些建筑,为的就是让别人看起来这地方繁华,不是自己不修城,而是不想去扰民而已。
可这沂源这地方就奇怪了,一条大道越城而过,城外没见有住户的样子,这城墙也着实够寒酸的,与石楼那城池很相似,清一色都是用石块、泥土堆积而成,说它是城池,不如说它更像是牢笼。
窦冕带着众人从山上走下来,发现了一个让自己感觉很奇怪的现象,紧靠山下的地方,四处堆满了被砍伐下来的粗壮大树,树杆早已经干枯了,有些树木上长起了木耳,但这一切却没有什么人来收拾,地面铺满了寸许小草,有些倔强的从树干之间缝隙中露出青嫩的叶子来。
城外安静的有些吓人,两边零零散散的房子,看起来似乎荒废了许久,有些已经坍塌,似乎这里许久都没有人来一样。
兵士看到这一幕,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了,本来就有些不愿来,来到这一瞧,又是这种鬼地方,心中都打起了退堂鼓。
心态最好的俩匈奴人,这会也不那么乐观了,自从见到山间荒废的田地,手不自觉得攥紧了腰间的刀柄。
众人行到城门口,只见栅栏做的城门后面,站满了两股战战的青壮汉子,这些汉子手执尖锐的竹竿,眼神中满是惶恐之色。
公伯胜取下铭牌大步走了过去,城门处最中间一名身着破烂青色皂衣的汉子,大喝道:“来者何人?还不速速止步?”
“在下平原王府羽林卫护卫卫士长公伯胜!特护送新任县长先来赴任,尔等县长何在?”公伯胜站稳身形,手举铭牌,大声喊道。
公伯胜的话传入人群中,这些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也不知谁在大喊了一声:“谢县长死了,新任县长可有文告,从外面传来就好。”
窦冕一听,忍不住骂了起来:“这都什么事儿?到这来,县长还死了。”
公伯胜对着身后大喊道:“洪恂!把公文拿来!”
一直跟着公伯胜跑前跑后的二十来岁汉子,从身后人群中跑了出来,脸上带疲惫与兴奋。
公伯胜接过洪恂递来的竹简,用力丢了出去。
城门处的汉子们见到栅栏外的竹简,顿时都愣住了,一时间众人不知道该如何做。
为首的那个汉子,弯下腰伸出手从栅栏的空隙中将竹简拿起来,然后退回人群中与众人商量起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这些青壮们忽然将栅栏推到了,然后齐刷刷的分开弓身站在城门内。
公伯胜对着身后一挥手:“清理路障,进城!”
苏仝一听终于轮到自己的这一队路面了,大声向身边的同伴们说道起来。
这些本来都算老弱一类的人,一听要干活,自然也就没二话,卷起袖子,从侧面跑到城门处收拾起来。
当众兵士进到城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外面失望的有些早了,为何?因为城内更穷!
偌大的城内,就像没有富人存在一般,清一色的石板房歪歪斜斜的耸立在所谓的街道两侧,这街道说是街道,不如说是羊肠路,因为道路着实不宽,一辆牛车通过都有些困难,地面四处坑坑洼洼的,有些地方还有着人排放的腌物,发出着骚臭味。
一条几百米的街道,众人足足走了半柱香时间。
当走到所谓的县衙外时,窦冕险些爆起了粗口,这哪里是什么县衙啊!堂堂的县衙围墙竟然是用木头桩子隔出来的,门口那代表朝廷威严的鸣冤鼓竟然只剩下了一点外壳。
公伯胜砸吧着嘴,揶揄道:“公子,你挑的这什么地儿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县衙是茅草房,这怎么住?”
“住?”窦冕摸着下巴,反问道:“咱们是来住的吗?”
“那咱们怎么办?不可能让兄弟们住城外吧?”
“对!”窦冕转过身,对走在身后的奚固利与阿颜纳二人吩咐道:“尔等传下令,着县尉、三老前来见我,我需要知道如今的局面,至于兵士们,城外扎营!”
阿颜纳、奚固利两人愣了下,拍着胸脯一本正经的回道:“我等这就去传令!”
两人一边大声传令,一边大步奔跑着,没一会羽林卫开始缓缓的向进来的方向退去了。
公伯胜走进县衙内,看见院子里空荡荡的,除了角落处有几只巴掌大的小鸡在啄食外,县衙内再无活物。
县衙的建造很是简单,除了一栋大些的茅草屋作为主宅,右侧位置还有一间石板房,房门外蹲着一处大水缸,里面的水已经长出了水藻,地面有几根没有劈完的木头,斧子被丢在一侧。
“此地着实清贫啊,能在此做官几年,好好奋斗,一飞冲天也在可以想的啊!”窦冕看着乱糟糟的院子,感慨道。
公伯胜低声回道:“公子,哪有那么简单?为吏一方,能吏者有几人?若无师生、父子,谁愿意照看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