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两人所想,这所谓的囚禁,那便是将人关押在个封闭之处,派人隔三差五送以饮水食物,寥寥为生——可这一路而来,看那草庐中人已死,熔岩沼泽中又是数年不曾见得人般的模样,那得人来送此生计之物?
玉笙烟心中不禁忐忑,极为不安,生怕到那囚室之时,见得娘亲已经饥渴毙命,只剩骨骸…可现在既然未见到那一幕,只得心中默默祷告,按捺心思继续朝前。
两人好不容易从那熔岩沼泽出来,堪堪到达岸边,对看一眼不禁都笑了起来——两人满身大汗淋漓,水渍混飞灰在脸上抹出一道道黑斑,眉发皆弯,略有焦黄,看着便像那火场中逃出升天的难免一般,狼狈不堪。
所剩不多的饮水已经泼在了头脸身上,现在也无水清洗,至尊宝倒是罢了,玉笙烟却仔细弄那包袱布在脸上擦拭,直到自己觉得干净清洁才罢…至尊宝不明白女子心思,只道是玉笙烟不喜污秽,于是便陪着她一并收拾妥当,那才继续。
从那熔岩沼泽出来,便是一路沿着山腹内壁向上,那石梯并不宽敞又陡峭得紧,两人好不容易才爬完这百余丈距离,出现在了洞口之处——
本以为,这洞口之后要么便是那继续朝上的山路,要么便是囚禁玉笙烟母亲的囚室,再不然,或者便是继续前行的隧道…但是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洞口穿行数十丈之后,面前景色忽然一转,出现一道万丈深渊!
石梯到此便到了个突兀的巨石之上,没有了下文!
那深渊无尽,看着整个黑漆漆的不着丝毫光亮,也不知道下面是有多深,对面之处虽远,但是看过去却尽是石壁,没有任何的洞穴或者出口。
朝上望去,漆黑的穹顶,严丝合缝;四面再看,只有两人站立的所在有此洞口;朝下看去,一整个深渊,像是长着大口的怪兽,不知深达几许…路,没有了!
玉笙烟猛然一愣,立刻便转身跑了回去,站在那洞口朝着熔岩沼泽望去,透过那阵阵白烟远眺,拼命想找出个出路——她找了,至尊宝也找了,可是依旧没有发现!
可以断定,除了这里,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让人而上!
他们又回到了那深渊的面前,站在露台之上,股股冷风吹出,一股说不出的阴寒之气直透骨髓——但此刻,至尊宝与玉笙烟的心情比那风更冷,更阴沉,像是整颗心都掉进了深渊中,朝下不断坠落…
囚室在那里?人在那里?
一切似乎在忽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若没有希望,人或许还能淡然,可偏偏得到了希望,转瞬又变成失望,那巨大的落差像是把人瞬间从天堂拉到了地狱——玉笙烟猛然捂住了嘴,拼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只余那眼泪从脸颊滑落,滴在石上。
至尊宝虽不曾言语可是心里着急焦急,他拼死回忆那在花家所读的书籍,猛然想起一事,骤然之间嘴里哎呀一声,伸手在头上重重一拍,诧然呼道:“我怎地把此事忘记了?!”
听得那喊,玉笙烟骤然便回过头来,惊道:“怎地?”她便如个落水之人抓住根救命稻草,眼中尽是那急切的眼光,双手也不由自主抓住了至尊宝的手…
至尊宝脸上微微一红,装作不经意般反手将她之手握住,带到那露台边缘,朝着下面一指,“这下面虽然看似无尽深渊,但我们未曾看,也不知下面究竟会有何物,所以…”“所以,我母亲也可能是在下面?”玉笙烟面容舒展,喜道:“定然如此,定然如此…宝哥,幸好你想到此事,否则我到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快替我想想,怎地才能下去?”
朝着那万丈深渊略略探头,至尊宝也苦了脸,摇头哑然:“这、这可当真不好办了。”
※
看此深渊就像口深井,周遭山壁光秃秃的,非但没有野草树枝之类可以攀附,甚至连缝隙、凸起、凹陷也不曾有得,纵有长绳亦是不易而下,更莫说两人现在身无长物,就连仅有的法绳都拆了来绑那骨鞋了…
两人心中正值为难,忽然之间至尊宝小腹一凉,接着半空中凝起一道烟雾,有人抱怨道:“哎呀!玉笙烟,至尊宝!你俩这次可得感激我,就为了帮忙,我这仅存的阴气都被掏空了…”天吴的身影在漆黑的深渊上方渐渐从淡变浓,露出张愁眉苦脸的丑脸,“你俩啊,真得好好补偿我一下!”
“呀!天吴,你已经恢复了?”至尊宝早已从玉笙烟口中得知了天吴对自己灌输阴冥之气的事儿,现在看它出现,不由得喜道:“能从沉睡中苏醒,想必你身子已经恢复了吧?”
听那至尊宝的口气似有恭维之意,天吴不由得意起来,哼道:“那是自然!我毕竟是天吴,而不是别的什么小神小仙,有这根基底子在,又有什么能难得倒我?”
没想到,至尊宝听得这话,脸上露出个极为狡黠的笑容,嘿嘿两声:“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麻烦你了,想个招数将我俩送到那渊底…天吴大神,你身子好了,想必不在话下吧?”
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等着我!
天吴顿时心中一惊,慌忙不迭的推托:“没有,没有!这事儿真不行,我、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你刚刚才说身子恢复了,又说是大神,怎么会没本事?”玉笙烟在一旁插话,对至尊宝道:“唉!宝哥儿,看来这意思明白了,人家天吴现在本事大,不愿意帮助我俩了…”
“是啊是啊,”至尊宝也斜起脸瞥了一眼道:“看看,又能自己现身,又能自己化形,那还把我们放在眼里啊——咳咳,看来划清界限还真是必!,过了今儿,我也和某人算算,还是别混在一起了,各行其道才是最重要的…”
玉笙烟的挤兑天吴倒能装疯卖傻,可是至尊宝这话虽然是威胁,可也不能完全无视…它从半空落到两人面前,满脸愁苦:“这事儿太难了,我可真是没把握啊…”
听到这话,至尊宝眼睛一亮:“这话虽然说是没把握,可内中的意思倒是有法子了——天吴啊,你不如把你的法子说出来,让我们听听,看能不能让这把握大一点?”
天吴皱了皱眉,缓缓道:“你们想下去倒不是没法子,可是现在看你们的情况,既没有长绳软梯能一直垂下,也没有铁锥凿子能开出石梯,所以,只能借助法术而为了。”
天吴分析甚是,两人也点头应声:“不错,我们是想借助法术而为…”
“但是,要想借助御神能下到深渊之底,除非是花老太爷御气飞升的九霄,或者是诸葛大师借土攀岩的五彩太岁才成,别的御神不能飞天借土,即便有,也是不行的。”
“那,你说没有把握,又是什么意思呢?”玉笙烟急急追问道:“你明知我是没有御神的,宝哥身边也只有你——难道说,你想托着我俩下去?”她揣测道:“可是你不知道成不成,所以才说没有把握?”
听她一说,天吴顿时连忙摆手:“非也,非也!我是水伯河神之体,所御的也无非便是水、阴之属,不能借以气、土两味,虽然我自己能悬浮半空,却无力将你俩送到渊底——我说的有把握,其实是另一个法子,只是不知道成还是不成…”
“哦?”两人齐齐惊讶一声,俱沉下心来,听那天吴细说其中分明。
“我除了借以水属之外,由于依附在至尊宝身上,所以也有了能借助阴冥的能力,倘若我们能够找到一些冤魂鬼魅,那我便可以借得至尊宝的力气让他们现形,冻于石壁之上作为人梯——届时,十鬼一队在山崖上冻住,让他们送你俩下行一段;下面十鬼第二队再成一道人梯,又下行一段…”它顿得一顿:“当第二队的十鬼送你们下行的时候,上面第一队十鬼化实为虚,那石壁上便冻不着了,它们立刻又可以来到第二队下面…如此周而往复,无论此深渊究竟几许,对我们来说亦不在话下!”
听那天吴所说,两人心中寻思片刻,立刻便明白了此法的妙处——凭借那鬼魂的虚化实、实化虚,自然便可以冻在石壁上,亦或脱离石壁,届时有这些鬼魂所化的人梯相送,那到底便不在是个难事——两人心中喜欢,不由同声叫了起来:“此法妙极!”
可不等两人话音落定,天吴又继续道:“只不过,这两组鬼魂却就难办了,孤魂野鬼愈多,我这人梯一次所连便愈加之长,能下降的高度也是逾多;倘若我们只能找到三五鬼魂,那么这一路下来就不知道所需的时间要多久了…”它面露尴尬之色道:“鬼魂多,我施法一次便能下降数十、数几十丈;鬼魂少,我施法一次只能有丈许高度,这一路下去,那施法的次数便就太多了…”
两人何等聪明,立刻便明白了天吴的意思,反问道:“你之所以说是没有把握,怕的便是这鬼魂寻得少了,这一路施法次数太多,法力不能久持?”
“正是此意!”天吴立刻击掌道:“法力有限,所能施法的次数亦是有限,关键便在那鬼魂身上!”“这有何难?”玉笙烟立刻笑了,口中道:“我倒是何事,原来你所说的便是招魂之术啊!没关系,我这便施法,看能不能将这岛上的孤魂野鬼都给招将过来!”
边说,她边就伸手入怀去取了符箓黄纸出来,刚刚把手摊开,怀中摸出的那些符箓黄纸,却在那山谷冷风之下化作了片片碎屑,随风飞到了半空之中!
熔岩沼泽中的炙热,早已把符纸全部烤的焦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