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经纬宗主要人物,除了花老爷子上座之外,几位重量级的长老也都参加了此次的挑选过程——花守仁、花守义、大弟子孙非、二徒弟楚天涯都在其中,甚至说当时被派往接待的花贵、庄子里吹埙的花福亦在其中。
花守义比守仁年纪略小,一袭白衣飘飘,手执水墨山水白扇,即使在山中林间穿了一夜,依旧片尘不沾风华绝代,仿佛是一位谪仙人!他自小便身弱多病,拳脚也只是强身健体而已,可是智谋极高,堪若这整个经纬宗的智囊,后来十余岁的时候被花老太爷偶然间发现暗器上的机缘,于是便苦练于此…现在那一手飞刀,只若有眼,堪比流星!
不过这倒是平添了翩翩公子的几分魅力!
孙非、楚天涯乃是花老爷子的徒弟,年纪都已逾四旬,学艺甚在守仁守义之前,现在一个负责门派中的弟子教导,另外一人则是负责诸事杂物,也算得门内的重要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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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众人面前摆着了张纸,上面写明了十个过关之人的情形,恐怕除了那全凭着运气一路到底的闻达之外,个个都是身负绝学之辈:
闻达:…
除了那原本所写的东西之外,还多了行小字:九道岭穿山之行,首达,身上无伤无痕。
漠北:关外人士,力气极大,好酒,易怒,使用的是一把硕大巨剑,传闻曾漂泊江湖学艺,刀法极像北方突厥路数;首场乃是算出方位之后所选,第二场无痕迹可言;第三场从三十七号位置上山,路遇群狼,靠着巨剑厮杀突围,负伤一处。
钱立本:江浙人士,本身便拜师学习过风水奇术,手中能够靠着鬼箓之旗召来冥火,灼烧魂魄,猜测乃是邪派出生…第三场路遇吸血蝠群,借以冥火屠尽,得以脱身…
汪洋海:中原人士,家传少许风水以及武术奥义,似某古老宗派遗孤,拳法古朴苍劲,略会术法;曾与至尊宝有所摩擦,正直、傲气,颇具正义之感;三场考试成绩均佳…
凤三:…
下面如闻达一般多了行小字:极其警觉、应对得体、颇有急智,在林中遇腐尸、山魈、大虫,均在对付发现之前离开,毫发无损…
童可久:少林俗家弟子,出师前曾担任过少林十八铜人巷中铜人,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一流,离开少林以后曾在江湖卖艺,后得消息之后来此拜师…嫉恶如仇,才情一般,经苦战才得以脱身…周身伤痕无数,所幸均是轻伤。
端木睿:东南人士,曾学过苗疆蛊术,行事诡秘,从未显露本事;对于经纬伦常之术略有涉猎,两场考试均算出了本家之意;第三场考试无从寻迹,只知道第七名到达山顶。
王策:世家子弟,由花守仁推荐,拳脚功夫不甚了了,但如同那闻达一般,运气极好,是第二备选的天泽之人。
乔木果:孤儿,天赋异禀,能出窍通灵兽禽之流,特别犬、狼之流能得以沟通交流;据说乃是野狼带大,故以能口吐狼言;前两场均以野兽之敏锐而洞悉究竟,堪堪过关;第三场遇险断崖,由狼群解救…
至尊宝:…
同样的小字,但是却只有一句:花守义俱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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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老太爷见众人细看过这纸页,等了半响,这才道:“你们都看了吧?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花家众人左右相顾,最后还是花守仁首先开口:“这次比料想的情形要好,这几个新来的弟子看着都还行——只不过没有经过查勘,也不知道我们说知道的那些事儿是否属实,或者说他们有无别的想法!”“不错,此话甚是有理!”孙非立刻赞同道:“虽然我们不是净门派别,可也得防着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来捣乱——要不,我们还是把不知底细、过分诡异之人剔除掉,以策万全?”
“譬如呢?”花老太爷淡淡道:“你认为谁人不知底细,过分诡异呢?”
孙非想了想,“师父,依徒儿之见,那浙江钱立本、东南端木睿、狼童乔木果三人太过诡异,不如先算作未过,剔除再说!”
楚天涯对此说法显然不敢苟同,笑道:“二师弟,要是按照你的说法,我认为那纨绔风气的至尊宝、狠辣异常的凤三、关外怒汉漠北亦是不堪…四个弟子直接便选那闻达、汪洋海、童可久、王策四人则以!”
“如此也未不可!”孙非道:“那四人无甚可疑之处,来路亦正,我觉得收录门内也属应当。”“可是,这样是不是太过儿戏了?”花守仁皱眉:“而且,似乎对那些弟子也无法交代…”
“何必要交代呢?”孙非昂首道:“我们第一场不是说了么,这是我们经纬宗的规矩,服与不服只在我们一念之间…”
“唉!”看那孙非越说越起劲,楚天涯不由得出言劝阻:“这样说起虽然在理,可那只是第一场之前才行,但是到了现在,他们历经生死艰险才走到这一步,我们轻易便让他们回去怕是不能服众,对于我们经纬宗的名声亦是有损…师父,依弟子所见,不如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比武而定吧?”
“万一那几个人胜了呢?”孙非不服,那花守仁同样有此疑问:“爹,我怕真要是比武下去,获胜的会是哪些不堪之人…”
“这便是起初所定的,又有何不可?”楚天涯同样不服:“祭拜祖师爷得到的训示,难道容得我们此刻更改么?”
……
几人议论纷纷,看来竟然是谁也说服不了谁——那花老太爷并不插言其中,任由他们众说纷纭优劣辩来,等众人都说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开口道:“都住了罢!”
花老爷子既然开口,几人又何敢再言,都等着老爷子予以定夺,但见花老太爷微微一笑,忽然朝着花守义转过脸去,问道:“守义,此事你怎么看?”
花守义在此次收徒之中,一直都没有以花家之人的面目出现在人前,而是躲在暗处收集考生的背景等等资料,那册子也是他为主口述让人记录下来的——听老爷子发问,他只是微微一笑:
“其实这次考试收徒的事情原本就是祭拜祖师得到的训示,所以我想,祖师爷对此定然有了安排,只要一步步走下去,那必然会有个满意的答案的,”他手中折扇唰声展开,扇扇道:“我们又何必多忧多虑呢?二师兄,大哥,你们说对么?”
听他问来,那守仁才看了看花老爷子,回道:“可是弟弟,你可知道其中有些人并非善类,怕是多出意外——祖师爷训示最后不是也说了么:收徒之时凶险异常,须得多加小心,若是天数不允,必遭劫难…我想便是暗示我们,须得早些准备,剔除闲杂之人!”
“闲杂之人?”花守义笑了笑:“即便是那些弟子中有闲杂之人,你也未必能看得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谁说那身怀异术、来历不明之人便是这血光之灾的源头呢?”
“难道你还觉得他们不会么?”孙非急了,有些焦躁道:“师弟,我和三师弟所说的几人,可都是你写的啊,难道现在你又对自己的评论加以否定了么?”
“非也非也!”花守义淡淡道:“我的评论只是依照这几日的表现来写,并不是真正算是了解他们——譬如,那纨绔子弟至尊宝,虽说感觉有些不服花贵的安排,执意住进厢房之中,但是你们可别忘了,他那一路是如何上山来的…”
众人听他一说,这才想起了堪堪见到至尊宝时候的情形——
那至尊宝全身伤痕无数,看着像是穿过了了烽烟缭乱的战场一般,周身无完,居然找不到一块地方不挂彩带血,再看他身后背着的那个头颅,更是叫人吃了一惊…
这居然是整个九道岭中最凶恶异常的妖孽,四百年人魔首级!
等到把至尊宝送到宅中调养,那跟在他身后的花守义才说出了缘由:原来至尊宝根本没有挑选任何路径,而是一路朝着山上直直冲来,无论有何物阻挡都是一战而胜…即便路上遇见那百年人魔,也是奋力一战,虽说受伤甚重,但是却斩下了那厮的头颅!
光凭这一勇气,也能备受花家关注了!
花家虽然也在这山中来往,可是对于那人魔亦是不去招惹,相安无事,众人心知肚明,倘若是要自己去除那人魔,胜负亦在伯仲之间,堪堪难定。纵然花守义那般精明之人,也是远远的看着,不敢上前,直到见那人魔伏诛,这才知道那孩子把此人魔给灭了。
一干人等尽数默然,再不多发一言。
花老爷子这才点点头,叹道:“其实,世间之事难以定论,我们经纬宗亦是!这些弟子有些看着顽劣,可未必便是不成材之辈;有些看着憨厚,也就未必不会背叛师门…阴阳师这一脉中,除了那爻彖宗能真正的窥探天机,其他人又如何不是顺天而动呢?罢了罢了,还是按照我们商议的,由你们四人各自带着他们去那泰山山谷中吧,等十日之后,我们便以比武来定弟子!”
“是!”几人齐齐应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