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随城北上,经厉城,翻越桐柏山,嬴荡一行走了整整两旬,才终于来到了稷城,这稷城南靠桐柏山,又在淮水河畔,依山傍水,可谓得天独厚。
只是楚国当初消灭稷国之时,稷城这座都城被攻破过,虽说经过这么多年后,如今的稷城也依旧有些破落,毕竟,楚国比较大的经济区一个在郢鄀二都,一个在东西不羹二塞,一个是政治中心,一个是军事要地。
而这稷城上不挨北军事经济区,下不挨政治经济区,虽说因为水源充沛,农事轻松,渔产丰厚,可依旧没什么名气,最少,嬴荡就没听过,要不是秦伯的向导,嬴荡准一路顺淮水向东,赶往江城了。
稷城没有多大,一眼就能望穿,此地空气湿润多雨,楚国占领以后又没有修缮,年久失修下,城墙早已消失,据秦伯说,他也就来过一次。
“秦伯,这里倒是神奇……”
四五十间茅草屋星罗密布,只有中间一座高大的两进院子,是砖石建筑,几名稚童跑在土路上,看到嬴荡一行人后,赶忙一哄而散,而一些晾晒渔货的妇人赶忙跑了过来,领着各自的稚童,行礼于路边。
“公孙,事态紧急,还是赶快去寻此地县尹吧。”
“嗯,这就走。”
秦伯的提醒,让嬴荡转回了视线,步伐加快了几分,如今,已经过去两旬,还要些许日子才能赶到鄢都,事态还不知发展成了什么样,还是赶路要紧。
稷城的县尹是名而立之年的士人,据说是从郑州来的游学士子,嬴荡将公子类交给其的令符递给县尹过目之后,就经过县尹的命令,征调到了一艘行舟,顺着淮水向东划去。
嘿咻……嘿咻!
整齐的口号从五名划船的壮汉嘴中发出,秦伯望了望这五人,暗暗点头,倒是五个战场厮杀的好苗子,公孙的天赐神力锅然不凡,只是短短时日,没想到这五名圉牧竟有如此变化。
五名划船的壮汉个个身材魁梧,方脸剑眉,竟仪容有些不凡,如今,他们脸上个个神采奕奕,粗壮有力的臂膀用力划着,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这五人正是之前交战后,幸存下来的那五名圉牧,在嬴荡坐着马车驶入随城,将牛群与缴获的青铜短矛与县尹交接后,五人就突然跪倒在了嬴荡的面前。
随后没等嬴荡做出反应,五人就咬破手指将血涂在嘴角,向泰一神发誓,效忠于嬴荡,效忠仪式并没有多长,五人宣誓之后,将沾着血的手掌印于牛皮上,制成了“质”,就马上双手捧向嬴荡。
嬴荡满脸肃穆的将这张牛皮收起,将五人搀扶了起来,春秋晚期,战国之初,此时社会风气依旧重言信诺,像这种宣誓效忠,是与吻颈之交并称的两大誓言,至死方休。
与普遍的士臣效忠、卿贵拜服不可同日而语,嬴荡如今,也就秦伯手下那两名跟随的髦头骑,因为秦伯的指使,向嬴荡效忠了,如今加上这五名圉牧,嬴荡才有七名效忠之人。
“你等以后,就跟随这两名骑士,为他们之仆臣。”
像圉牧这种奴隶阶级,在现行的礼法来说,是要子子孙孙永为奴隶的,但凡是如卿贵这种统治阶级,是绝对不会接受他们的效忠的,非但如此,像这五名圉牧,要是换成别的卿贵阶级,早已视其为挑衅侮辱,而将他们虐杀了。
五名圉牧原本效忠的行为,也是心存侥幸,打算碰碰运气,因为他们总觉得,眼前这名公孙大贵人,与以前见过的大人物们不同。
不但愿意浪费唇舌,向他们这种奴隶讲解自己的谋划,而且还愿意浪费珍贵异常的草药,救治他们的贱命,再加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神奇变故,一方面因为敬畏拜服,一方面为了子孙万代,五名圉牧才豁出性命,跪到嬴荡的面前,争一个未来。
在嬴荡愣神之时,五名圉牧心里可是忐忑万分的,心里也不免苦涩起来,感叹像自己这种贱民奴隶,自然无法让这位神圣的公孙看重,可没想到,嬴荡愣了愣后,竟然接受了他们的效忠。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竟然从圉牧这种奴隶阶级,直接被提拔到了仆臣这种士的阶级,五名圉牧皆是欢天喜地,不管是之前的搬运舟船入河,还是如今的划船行舟,都是干劲十足。
五名新近仆臣的兴奋,秦伯与两名髦头骑都能理解,按照现行的礼法来说,人分五等,奴隶与罪犯一级,国野乡民一级,君卿与士大夫一级,天子、公、侯、伯、子男这些统治阶级是一级,五名仆臣虽说如今虽说只是两名骑士的附庸仆臣,依旧地位卑下,可他们所处的阶级,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夸了两级,从奴隶阶级,跳过国民阶级,直接进入了士大夫这种官吏阶级之中。
这可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因为他们现在已经能够立功行赏了,再也不是贱奴平民,而是官僚了,虽说是最小官僚的附庸,可官与民,怎能相提并论?
秦伯对于公孙嬴荡的行为,倒是没有干涉,根据他的猜测,如今的鄢都,想必情形一定错综复杂,多五名仆臣手下护卫公孙,那是再好不过了。
顺着淮水往东,一路行进到颍尾,随后向北,经过胡、养二城,哪怕用快捷的水运方式,嬴荡一行人,停靠补给几次后,还是又花了一个月,才终于到达了位于陈城南方的项城。
从项城开始,地形就不在难走,一条北向之道,从项城经陈城直达鄢都,这条道路,因为军队与商旅经常行走,所以被包养的不错。
嬴荡听从秦伯的建议,打算在项城休息片刻,吃点东西,随后,将从稷城征调的舟船,归还给项城县尹,让其入库登记,并从他处征调九匹快马,好让他赶往鄢都,顺便让那五名新近仆臣跟髦头骑学习下骑术。
想来,有着天赐之力的加成,五名仆臣应该能很快的就掌握骑术,并且要不了多久,自己手下就能多出五名骑兵可用了,虽当成冲阵骑兵近身搏杀有些欠火候,可当名袭扰与侦查的轻骑兵,那是绝对够的了。
可嬴荡一行人刚停靠在项城岸边,就被百名士兵给围住了。
“别动!你们是什么人!楚国国君正在举行继位大殿,尔等是何人?速度道来!”
“什么?已经开始继位了?”
嬴荡和秦伯听到兵士的喝问,俩人都有些目然,紧赶慢赶的,楚王新君都开始继位了?
到底是何人继位……接下来又该如何呢?秦伯一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弄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