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片刻,待君上魏候击搀扶着魏相田子,一同来到图架之前后,整理好自己心神的吴起,立刻手指韩境之地,说道:“君上请看,韩都宜阳之地,离函谷关之处,只有数百里之途,以秦军之速度,东出函谷之后,区区两三日内,就可兵临宜阳城下!”
吴起眼前之人,魏候击也好,田无择也罢,皆不是庸人,只听吴起言说数言,田无择就立刻大略知晓了吴起之谋,眉头微皱,疑惑的问道:“函谷关久被我国所占,秦国如何相信我国不会截断其归途,安心去攻打韩都宜阳,而不是复夺函谷,或者北上进犯国都安邑?”
老师田无择所问,亦是魏击所想,见老师已经出言问询,魏击不再复言,吴起听到田无择所问,点头认同,说道:“田子所问之处,正是此间关键。”
田无择昔日之谋,据吴起所知,乃是用三晋之兵,攻打秦国,其后,与赵、韩两国,一同瓜分了秦国之地,如三家分晋一般。
吴起平心而论,此谋确实合适,魏国亦是得利最大,秦国之土,咽喉之处,乃在崤函之险,而崤函之险要想成效,关键之处,乃在西河之地。
山东列国想要进攻秦国,只有两途可走,一为秦之北部的西河之地,一为函谷所在的崤函通道,田无择之谋,乃是北处,与赵国联军,从西河进攻秦境,只要魏国把持西河之土,不管赵国侵吞多少秦土,都不过是案板之上的鱼肉,任凭魏国侵夺。
至于南处,与北处一样,与韩国联军,魏国手握函谷关塞,亦是可为刀俎,可眼下,南方的蛮楚紧逼,却让三晋的矛头,不得不转向南方。
不过,吴起在兵戈之事上的才能,确实不是田无择能比,待田无择之言方落,吴起就满脸自信的指着函谷南方的洛水之处说道:“君上请看,此乃昔日上洛之路,秦军从其东境,走洛水之途……”吴起的手指沿着上洛之处,顺着洛水,朝东划去,一直来到韩都宜阳!
“只要秦军行舟,顺洛水而行,就可直达韩都宜阳!”
“什么!”
魏候击与魏相田无择惊呼出声,两人的眼睛,死死的盯在地图之上,吴起之言,真是让两人惊住了,一直以来,不管是眼前这对魏国君相也好,亦或是其他山东列国也罢,对于攻打西陲之戎秦,一直都只关注着陆路。
毕竟,崤函之险,天下闻名,所谓灯下黑,正如此事般,二十多年前,列国战阵之法,多倚重战车之威,中原北部列国,在舟船之道上,皆是疏忽,所以,但凡行军征伐,大多只走陆路。
水路之途,一般仅仅作为运送军粮的辅助罢了,可如今却不同了,只是匆匆十数载来,自从马镫、马鞍等战马利器,经羌族商贾之手,传遍列国之后,战车就立刻被淘汰了下去,而自古以来的战阵之法,亦是面目全非了。
昔日,车阵交战,所选战场,皆为平缓之处,如此,方能让战车之能,充分发挥,可如今却不同了,不管是战骑冲阵,游骑奔射,亦或是轻骑探路、奇袭,每过不久,就会有能人,改良战骑之法,如今,战马奔腾,呼啸踏营之景,已成了当前战事的主旋律。
待君上魏候击与相国田子缓和下心神之后,吴起方才继续说道:“此次南伐蛮楚,我魏国定当大举出征,除了西河驻军不调动外,剩下的国内之军,抽调七成南下征伐蛮楚,而起,亦会随军出征!”
吴起一副指点江山,万里决胜之态,可魏击心中却有些担忧,说道:“吴子领军征伐蛮楚,自然稳操胜算,可如此一来,戎秦与北赵,却有些隐忧了啊……”
魏击所忧,确是实言,想那区区南方蛮楚,上次,只是公孙座与魏击这等魏国年轻一代为将,就将蛮楚打的丢盔弃甲,数十万大军,灰飞烟灭,连那把持楚国大权的楚之三珪这等卿贵大臣,都落得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这次,换做久经战阵,绝世名将的吴起统军南征,以蛮楚之能,还不血流成河,作鸟兽散,可是,如此一来,西河之地,没了吴起驻守,戎秦与北赵,或许就会有所觊觎了,不可不防啊……
可让魏击出乎预料的是,听罢自己的忧虑,吴起非但没有遇到困局之意,反而脸上更加自信的说道:“起之所愿,正是想让秦国兴兵来犯!”
吴起一挑眉头,傲然说道:“君上定知,臣起驻守西河,已过十余载,臣浴血奋战,偶有虚名,只要臣在,秦必不敢犯,可一旦得知臣领军南征,以戎秦之秉性,必定兴兵复仇!”
“可秦国君臣,毕竟亦不是庸人,攻打西河,困难匆匆,外人尽知,三晋一体,秦国无力攻打西河,定然侵略弱韩,如此一来,韩、秦自然互斗!两国互弱,君上不管西吞戎秦也好,亦或南灭韩国也罢,皆能大增国力,为扫平天下,打下坚实的基础!”
吴起之言,确实激荡人心,可田无择望着地图,却心有疑虑的问道:“要想使秦国放弃攻打西河,选择攻打韩国,恐怕不是易于之事。”随后田无择视线望向北方的赵国之处,轻松的说道:“至于赵国,倒是不用顾虑,如今又到寒冬,老臣听通卒回报,北方草原,又是大灾之年,想来,北方戎狄南下劫掠,应在近期之中。”
戎狄南下之事,吴起身为军方之首,当然知晓,不过既然相国田子已经说出,吴起也不用再做饶舌,只是指着韩国,朝君上魏候击说道:“要想让秦国按我方之愿行事,简单异常,只需要一人就可……”
“谁?!”
吴起身边,君上魏候击与相国田子皆是惊呼出口,能以一人而左右一国,此人何许人也?
吴起脸上挂笑,嘴角微扬,朝着相国田子望去,说道:“昔日秦国废世子公子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