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戎狄之语中,撑犁代表天,孤涂代表子,单于之意,乃是广大地貌之意,撑犁孤涂意为上天之子,单于意为大地之主。”
嬴荡还在思忖,骊江的声音,却从旁边传来,嬴荡和向寿皆是转头望着骊江,震惊不已。
“骊江,你竟然通晓戎狄之事!”
一直以来,因为同样学自墨学,向寿在骊江的面前可是从来不服气的,毕竟,一来,向寿身为男子,二来,自己无法统筹的后勤之事,骊江却做的极其出色,正是如此,向寿心中,一直有股想要与骊江比拼之念。
可这次,骊江表现出的学识,却深深的震撼住了向寿,以前,向寿还能安慰自己,骊江之所以在器械工程之事上强过自己,只是因为女孩子家心细罢了,可如今,这种见识之问,骊江却亦是胜过自己,这还让向寿如何逃避,如何再欺骗自己……
“江之母,乃赵国舞姬,出身于北狄匈族,对于戎狄之事,略有所知。”
与向寿不同,骊江却并没有觉得这些见识有何可自豪的,相反,骊江对这些见识,心中还有着些许厌恶之感,自骊江年幼时起,娘亲的身份,就多次给骊江带来了困扰。
可是,有礼法与自身品德双重约束下,孝大于大,骊江并无法将怨气归咎于父母的身上,毕竟父母也如她自己一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自然而然的,骊江的怨气就全都集中到了母亲出身的戎狄身上。
如今,已在嬴荡军中担任通粮近两年有余的骊江,至今,与玛哈两兄弟说过的话,加起来,竟都不超过五句,可见骊江对戎狄,是何等的厌恶。
或许,骊江之所以对阿弟嬴荡有不一样的感情,也与其乃是秦人,乃是一直与西戎拼死血战的秦人之故吧,当然,具体是因为何,旁人又怎能弄清,毕竟,女儿家的心思,如梦如幻,缥缈不可琢磨。
嬴荡虽说不知阿姊骊江为何突然情绪低落起来,不过他却知道该如何做。
“阿姊,我与表兄向寿去勘探地形,你去替我与那群商贾协商下吧,毕竟全军也就你善言辩,我等皆是粗人。”
“诺。”
骊江没理向寿,望了望嬴荡,行礼告退,向寿目视骊江走出军帐,心中疑虑,看向嬴荡,问道:“表弟,骊江是怎么了?刚刚还英气神武的同参军事呢,怎么突然做出如此碎女子之态?”
摇了摇头,嬴荡思忖良久,依旧无法明白,猜测道:“或许与我一般,因为出身之故?”
想不出头绪,两人也就先放了下来,毕竟还有军事要忙,随后,两人骑上战马,领着十多名卫士,朝着周边巡视了起来。
嬴荡兵马的来到,如今,还没有什么战果,此刻,岸门之南,颖水南畔,三珪所率的楚国大军,正驻扎于此,临河相望,北方岸门之处,炊烟四起,一看就知郑军主力已在此处集结。
楚军营地之中,中间三座比邻军帐,成品字形安置,其上三竿黄色纛旗耸立,上书昭、屈、景三个大字,正是楚之三珪,昭鲁、屈阳、景平之帐。
中间大帐之内,三珪坐于案席之中,坐于上首之人,乃是魯陽公昭鲁,屈阳与景平分坐两边。
“族老,此次资助嬴荡小儿五千兵马的粮草辎重,可是未见其效啊,那楚王熊类依旧稳坐大梁,丝毫没有动作,我等该如何?”
顾不得飨食,屈阳就望着上首的昭鲁问询了起来,不怪屈阳如此着急,虽说之前昭鲁已经说过,嬴荡与楚王熊类必会产生间隙,可如今,眼前的情况可对屈阳不大妙啊。
此次攻郑,很明显十拿九稳,魏国与韩国皆处在王位更替之危中,魏国是国君将崩,韩国是新君初继,皆不可能援郑,虽说,郑国以派大军于岸门之处抵御,可那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不管怎么说,郑国之民,只有区区数十万罢了,虽说近岁以来,屡屡胜楚,看似占了上风,可郑国的国力,却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而楚国民众数百万,整整是郑国的二三十倍,国力底蕴,自是郑国望尘莫及的。
楚国虽败,可败的起,如今,经过些许时日的休养生息,战力恢复,岂是郑国能与之抗衡的?
可如此一来,伐郑既然必胜,率军一同出战的嬴荡,那可就极有可能,再次立下战功了,如此一来,累功之下,嬴荡可就有很大机会,同他们三珪一样,封君建土了。
可这样的话,不管嬴荡被楚王熊类封赏是哪块土地,对于三珪,尤其是对于他屈阳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封给嬴荡楚国旧地,势必如之前上蔡旧事一样,屈阳手中所管辖的国县,会再度锐减一个。
可要是封赏的是此次新得之郑土,那可就更不妙了,郑国之土,四通八达,交通便利,乃连接楚与三晋之地,来往商贾,车水马龙,经久不息。
再加上楚国新都大梁,就位于郑国之东,一旦让嬴荡获封地于郑土,待其成长起来之后,定然是三珪的一大祸患,到那时候,他们再想如现在这么掌控楚王熊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屈阳不必惊慌,平已安排妥当了,此战之后,嬴荡那小子,别说妄想立功,能否保住自己的五千兵马不失,就算嬴荡那小子得天之助了。”
屈阳对席而坐的景平,见屈阳如此焦虑后,佛了佛胡须,胸有成竹的安慰道。
“莫非景平你……”
屈阳听到景平之言,吃惊回望,景平之人,虽说粗莽,可毕竟统领景氏一族多年,自然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如此说,自然代表已经做了些许谋划。
“屈阳可知,为何我要大军在此地足足驻扎一旬时日,一直等到郑国大军赶赴岸门之后,还不攻伐?”
“你准备出卖嬴荡?!”
“怎能叫出卖,只是声东击西罢了,待嬴荡所部将郑军主力吸引出城之后,我军立刻就渡河击之,一举击败郑军主力,让其无法回守城池,如此一来,我军伤亡必会大为减少!”
听着景平洋洋洒洒的一统谋略,屈阳的后背却已经湿了,这景平如此狡诈,谁知道他平时那样,是否其估计为之,自己以后可要担心,莫要中了景平之谋划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