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荡回转王宫,于偏殿见到了仲舅熊类,楚王熊类看到复回的嬴荡,心中沉了一沉,原本熊类以为三珪没有反对,事有可为,看来,还是自己想当然了,那平夜君景平的景氏一族多在楚**伍之中任职,又怎会白白看自己培植手下势力呢。
“仲舅。”
“荡儿,可是训练新军之事有何差池?”
嬴荡点了点头,将自己之前的经历说了出来,楚王熊类一听,道了声果然,司徒与工尹两职,牢牢把持着人与器两事,无人无器,想建立新军,自然是痴人说梦。
看到仲舅熊类在那皱眉凝思,嬴荡一拱手说道:“仲舅勿忧,关于新军之事,臣侄倒是有些主意,只是还需要仲舅的王令才行。”
楚王熊类听到嬴荡话,心中暗喜,自己早就猜测阿姊芈月手里有点人手,如今看嬴荡的话意,想来,肯定是立功心切,去找阿姊帮忙了,果然是少年心性……
“荡儿快说,需要什么王令,仲舅立刻就颁给你。”
“仲舅应知,母亲与您的母族乃出自宋国公族向氏,如今,国内权臣三珪当到,仲舅无权无势,在此之时,唯一能借助的力量,唯有当初随嫁过来的向氏滕臣方可依靠,自古外戚、权臣势不两立,仲舅可扶植外戚母族向氏,来发展自己的势力。”
楚王熊类本以为能捞到阿姊芈月暗中培植的力量,可没想到嬴荡说的却是向氏一族,刚刚泛起的心劲,又再度沉寂下来,不过,想了一想,却又觉得嬴荡所言不无道理。
芈月之母与熊类之母嫁入楚国之时,随侍滕臣数十,滕仆数千,被封于上蔡城周边之邑,随着楚国之前两次围攻宋国,向氏一族因宋相子阳之故,逃宋入楚,如今,向氏在上蔡县已是大族,治下奴隶加上族人,将近万余人,麾下族兵一千,徒人亦有二千,不可小视。
“向氏乃王后伯子的滕臣之后,可会相助仲舅?”
赢得的提醒,让楚王熊类认识到了向氏的作用,可毕竟自己母亲只是作为王后宋伯子的滕妾,随嫁入楚,又不是向氏效忠之人,本身又无权无势,向氏一族怎会相助?
向氏可不是单个几人的游学士子,效忠于谁,全凭本人心意,而是已在楚国生根繁衍近十年的氏族,不投靠掌权的三珪之旺族,反依附自己这个被架空的楚国新君?向氏有这么愚蠢?
仲舅熊类的疑惑,嬴荡自然能猜到一二,要不是来面见仲舅熊类的路上,秦伯转告了嬴荡,娘亲芈月的吩咐,嬴荡也无法相信向氏一族会愿意帮助仲舅熊类。
“仲舅放心,向氏一族由臣侄去说服,您就宽心的准备三月之后的会盟就好,到时,臣侄自然会带领一支三千精兵,前去武阳,随侍仲舅的。”
望着眼前信心十足的嬴荡,楚王熊类沉默片刻,想到阿姊芈月,也对嬴荡的打算,充满了信心,脸上挂着暖暖的笑容,对嬴荡说道:“那好,仲舅的大事,就托付给荡儿你了,对了,之前你要的王命是何?说出来吧,仲舅好下令。”
“臣侄需要一道抬级的法令,毕竟时间只有三月,向氏族兵据估算,顶多近千余,剩下的士卒只能在徒人之中选拔,可这样一来,新军之中国民奴隶两者具在,恐生对立,军心也无法混一,所以希望仲舅颁下一道抬级两千人的法令。”
嬴荡的要求,楚王熊类自是无不可,当即就召来寺人,笔刀刻令,嬴荡得了王令,没再耽搁,朝着仲舅熊类拱手行礼,立即离去,领着秦伯等人,出了项城,朝西南而去,直奔上蔡而去。
上蔡县以前乃蔡国的都城,不过,自从被楚国击败之后,就被楚国给割去了,如今附庸楚国的蔡国,只有淮水与颍水交界处的州来之地,蔡国转都于此,改州来县为下蔡县,在此建城,命寿春,定于王都。
项城到上蔡,一路平缓,嬴荡一行快马加鞭,只是三天,就来到了汝水河畔的上蔡县,远远望去,上蔡阡陌纵横,无数的民夫在田间劳作,看起来一片祥和。
“秦伯,向氏一族看来治理有方啊,以您看,一户可养人几许?”
“看此田间,耕作用具皆只青铜器具,耕作之法,亦大落于中原,不过,临水为上田,一户百亩,除了耕作两农,还可养六人。”
秦伯的分析,嬴荡自然深信,他可是听娘亲芈月说话,秦伯的氏族,在老秦那可是以善耕勇战闻名的,得到了秦伯的答复,嬴荡心中暗算,得出的结果,让嬴荡一喜,大感此行事必可为。
向氏一族据说有万余人,按秦伯所算之养人数的话,向氏有人约一万,户两千,可有服兵役的徒人四千,要是每户百亩都耕完的话,除了服役的四千人,还能再养八千人。
按照娘亲交给自己的数科之法计算,向氏能调动的力量为族兵两千人,还有徒人四千,这可就是六千人,比最初嬴荡所了解的情况,整整多出一部。
这对于嬴荡来说,自然是大好的消息,毕竟,之前是将向氏的军力全部征走,如今却只是征一半,难度自然就小了许多了。
嗒嗒嗒嗒……
正当嬴荡一行人朝着上蔡行进之时,忽然,从远处上蔡城的方向传来一阵马蹄之声,嬴荡一拉缰绳,让秦伯等人暗暗戒备,自己则是朝前远望。
只见二十余人策马而来,为首一人圆脸丁字须,身着一身黄色直裾袍,腰间带钩之上一块白皙美玉左摇右晃,一看就知道价值不凡。
来者的身份,嬴荡大略能够猜到,故而只是让秦伯防备万一,自己却安居马上,嬴荡虽说排斥礼学,可今天这种求人之时,断然不可弱了势头,不然事难为。
策马而来的二十余人,转瞬即到,当还距嬴荡二十余步之外时,赶紧扯缰下马,为首一人携诸人来到嬴荡近前,拱手行礼。
“向稷见过公孙!”
见对方已经行礼,嬴荡连忙跃下马来,拱手还礼道:“小子年幼,初奉王命,觍为莫傲,还望向氏族长多多帮衬。”
嬴荡的举措,让向稷心中暗暗惊诧,一惊,体魄异于常人,年仅六岁,可身材却如十五六岁一般高大;二惊,身为公孙,虽说只是先王熊当的外孙,可毕竟是贵族,竟没有如楚国权贵一般嚣张跋扈,反而谦和平顺;三惊,自己还未介绍,竟就猜到自己何位。
如此公孙贵胄……如此早慧少年……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