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荡拿眼扫视几名向氏族老,旁边的向寿听到族老之言,更加恼怒,刚要上前继续分说,身后的嬴荡却拉住了向寿,向寿回头朝嬴荡望去,只见嬴荡冲其摇了摇了,往日在军中的上下之别,让愤怒的向寿还是强忍着怒意,退了下来。
向寿之前回望自己的神情,在嬴荡脑海之中浮现,额头冒汗,眼中血丝密布,一看就知道其已是激怒攻心,如此状态,哪可能与几名向氏族老耐着性子细言,为了避免事态激化,嬴荡自不会让其多说。
“你就是公孙嬴荡?”
不远处,那几名脸色通红的族老在喘息了一会儿,理顺了胸中气息后,惊讶的看到之前还张牙舞爪的族长嫡子向寿,此刻竟平静了下来,从小看着向寿长大的几名族老,一望向寿依旧攥紧的双拳,就知道其怒未消,可就是这样,却还是听了眼前这名少年人的话,这少年人的身份不问可知。
“小子正是,之前,几位族老所言,荡感佩,只是,小子疑惑,几位族老明明深爱向氏一族,可为何要将向氏一族推入火坑?”
“胡说!”
“黄口小儿住嘴!”
“你这小儿,敢诋毁我们老哥们儿几个!”
嬴荡的话语刚落,几名刚刚才稍微情绪平复的向氏族老,一个个就扯着喉咙,怒斥起了嬴荡,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要将嬴荡生吞活剥一般。
嬴荡看到几名族老的反应,心中压的大石,终于才算落下,刚才,在门外与向寿偷听之时,听到向氏族老竟然说郑国叛楚亲三晋,更与其组成联军时,嬴荡初还以为几名向氏族老是已经投靠三晋了呢。
如今,用言语试探之后,发现几名向氏族老心中依旧死忠向氏,嬴荡暗暗轻松了许多,而他心中的一些谋划,也有了施展的前提。
“几名老者还请勿恼,请听小子一言。”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嬴荡赶忙拱手行礼,态度摆的很低,一点也没身为主人的姿态,向氏的几名族老看到嬴荡如此作态,心中虽愤,却也不好再继续纠缠。
毕竟,向氏乃嬴荡之母的滕臣一族,身为小主子的嬴荡这么谦和,族老们在挑刺,可就于礼不通了,之前可以,那能说成是自己身为族老,对宗族的忠心,此刻再胡闹,可没什么站得住脚的说头了,更何况,一边面沉似水的向氏族长向稷还在那看着呢。
嬴荡看到几名向氏族老不再多言,一副听教的姿态,心中大呼,这让人厌恶的周礼多少还有些用处,脸上却依旧带着谦和笑容的说道:“几位族老,年久识广,想来应该知道灭口一说,三晋与郑国如此隐秘谋划,为的可是楚国那广阔的土地,此刻,向氏去投靠,几位可有进身之资?三晋为了保密,会如何做,以几位族老的见识,自然无须小子多言。”
几名族老一听嬴荡之语,眼睛都是猛然瞪大,脸上也渐渐的布满汗水,嬴荡之言,甚是浅显,他们被嬴荡一点,立刻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之前只是因为忧虑家族过甚,才会病急乱投医,如今,思路被点开,一个个都知道了自己险些害的家族毁灭,脸上都充满了羞愧之颜。
“几位长者,切勿自责,您等亦是为了宗族才多番思虑,况且危机未成,哪需要愧疚?总比临阵逃脱强了百倍,只是,小子还有一些疑惑,还请几位长者教我。”
“几位叔伯皆乃向氏长辈,忧虑家族,何错之有?更何况,如今,乃是向氏危难之时,还请几位族老抛弃个人荣辱,共赴族难,向稷拜谢了。”
嬴荡的宽慰,让几名族老心中的自责与悔恨减了几分,再看到连刚刚被自己等人威逼的族长向稷竟冲着自己等人顿首而拜后,几名族老赶忙上前搀扶,眼中泪水闪现。
“族长切莫如此,真是折杀老夫等了!”搀扶起族长向稷,向氏族老朝着嬴荡拱手而拜,嬴荡赶忙回礼,几名年过古稀的老人给自己行拜礼,这不是折了自己寿数么,嬴荡自是不敢领受。
“公孙但有所问,小老儿等,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望几位长者告之小子,您等是如何得知郑国叛楚之事的,好让小子心中有数,方便谋划。”
哎……
听到嬴荡所问,几名族老对视彼此,皆是悔恨的叹息了一声,随后,一名向氏族老拱手回到道:“其实这个消息,我等已得知几个月了,这几个月来,纠缠族长,亦是因此而起。”
“哦?那您等是从何处得知?”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公孙请听小老儿为您细言。”
通过向氏族老的分说,嬴荡总算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此时还要从去岁,楚王熊类未登基之时说起,楚声王与一干王后被袭击而死,未留诏命,而楚声王的正妻宋伯子并无子嗣,如此一来,楚声王的两名庶子,公子定与公子类就都有资格继位了。
与公子类这位宋国滕妾所生之子不同,公子定虽是庶子,可母亲却是来自早已归附楚国的陈氏一族,并且不像公子类那样与卿贵无法接触,公子定自幼就与斗氏、成氏等族亲善,在卿贵之中,有很大的支持度。
按说,有众多卿贵支持的公子定应该继位楚王,可问题却出在了芈姓公族中最强的三大旁支昭、屈、景三族身上,在楚声王身上摘过跟头的三珪,此刻,一心想的只是如何大权独揽。
支持已有众多卿贵为党羽的公子定,对三珪来说吸引力不大,这时,公子类这名不受卿贵待见的另一名有资格继位的庶公子,公子类,进入到了三珪的视线之中。
没有党羽,与卿贵也无甚联系,唯一身边之人,竟只是身为一介女流,将来注定要成为联姻之人,被嫁于外国的公主芈月,这个人选,可是实在太符合三珪的意愿了。
就这样,强大的三珪之族,用各种谋划与妥协,将公子定的党羽给压服了下去,而公子定亦是如丧家之犬般,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可谁知,过了一岁之后,曾经的公子定竟然杀了回来,就在前几个月的一天,一名陈氏之人,竟找到了几名族老,劝其归顺,并且想要让他里应外合,夺取大梁城,而郑国的消息,就是在这次交际之中,被那人告知的。
“那公子定竟然想要夺取大梁?!”
听完向氏族老的分说,嬴荡惊呼了起来,这公子定的打算,可是有点不同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