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眸色变暗,哈萨尔终是又回到了主题上,“我发誓,除了汝宁客栈那一次,我再没与李娇有过半分亲热,我待她好,只是因为你的照顾,实际上我一直不喜她……你信我,好不好?”
说到最后,他声音越说越小,近乎哀求。
她仍是没有回答,他慢慢的从掏出怀里两个半块鸳鸯玉佩来,将玉佩合在一处,接缝上一个象征爱情的“缘”字。他将它完整地放在李邈的手心里,合拢。
“我们曾经起过誓,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生,过去的事,是我对不住你。邈儿,从今尔后,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你放心,你不会逼你做任何不愿意的事。即使你不肯接受我,只要肯呆在我的身边,让我照顾你,弥补我的过失,我就满足了。”
他俊朗的面上,全是痛色,极是让人心疼。
李邈看着他,几次张开嘴,似是想说点什么,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然后哈萨尔紧紧的,抱住了她,闭上了眼睛。她身上的味道,不再熟悉,这不要紧。她性子的冷漠,也不再熟悉,这也不要紧。只要能抱住她,他的心都是踏实的,是这三年来,从未有过的踏实。
“走了,再看下去,就是限制级了。”
窗外,夏初七从捅开的窗户纸前缩回脑袋,瞥了一眼木然而立的甲一,轻轻说完,“嘘”一声,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步入了风雪飘飞的院子,才身心愉快的背着手,轻哈一声,笑了。
“甲老板,做好事的滋味好不好?”
“好。”
“剩下来的事,就靠他们自己了,这世间,唯独不能帮忙的就是感情。”
“是。可她没有被你采血,为何那般虚弱,说晕倒就晕倒?还一病不起了?”
这是甲一难得向她提问,夏初七嘿嘿一乐,很慎重地看着他,“我是谁啊?我不是神医转世的小诸葛吗?我让谁倒,她敢不倒?你没有听说过吗?女人在虚弱生病的时候,最需要男人的照顾,在这个时候呢,男人的体贴也最容易入她的心。”
甲一古怪的看着她,“不向她辞行了?”
夏初七摇头,“明儿哈萨尔会告诉她。我觉得哈萨尔这人还是值得我表姐托付终身的。关键是,我表姐是一个死心眼儿,若是她不跟了哈萨尔,估计这辈子也嫁不了男人。能促成一桩姻缘,那也是我积德行善是不是?”
“不仅是他人好吧?”
甲一今晚的话很多,在她的错愕里,他略带促狭的目光看向她,“关键是你该要的东西,到手了。另外还从他的手上得到不少好处,这才把你表姐卖给他了。”
夏初七脸都不红,理直气壮的翻了个白眼儿。
“我是这样的人吗?”
甲一再次发挥了他严肃的风格,点头,“是。”
“信不信我揍你?”
她说着举起了拳头,甲一很冷静地告诉她。
“你揍不了我。”
夏初七蹙起眉头,快被气死了。赵十九啊赵十九,你诚心整我吧?怎会派了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来与我寸步不离?
想到这里,她艰难的咽了咽唾沫,莞尔一笑,“是啊。我揍不过你,可是甲老板,正因为此,我更加好奇了,你说你这样的睿智,这样的俊朗,这样的厉害,怎会就跟了赵十九做暗卫?”
甲一微微一怔,回答,“是啊。我这样睿智,这样俊朗,这样厉害,怎会就跟了赵十九做暗卫?”
遇到这样的机器人,夏初七彻底服气了。
扭头,她瞄了一眼背后亮着烛火的房屋,低低一笑。
“走,瞧瞧冤家去。”
李娇从阿巴嘎郊外被胡和鲁带回来,就关押在城里,夏初七临别前,想去关照一下这个俏冤家,顺便问她一点儿事情。
阿巴嘎有北狄驻军,却无专门的监狱。
如今李娇就被关押在北院的一个马棚里。认真说起来,这个马棚比夏初七在大晏京师待过的天牢相比,待遇差了许多,她还没有走近,便闻到里头传来一股子马粪的味道,极是刺鼻。
若不是找她有事,她真不愿再踏入一步。
她来前与哈萨尔的侍从胡和鲁说了一声,胡和鲁亲自带他们进去的。里面漆黑一片,黑压压的光线里,只能依稀看见一个黑乎乎地人影儿蜷缩在角落里。
胡和鲁捂了捂鼻子,把手上的油灯递给了夏初七。
“我在外面等着。”
这是一个懂事的人,知道避讳。
夏初七暗赞一声,却低低喊住他,“她身上的箭伤包扎过了吗?”
胡和鲁摇了摇头。可他不知她来的意图,回答得极是保守,“没有得到太子殿下的命令,我们不敢给她包扎。不过,乌仁公主那一箭没有射中要害,侧夫人她命不该绝,死不了。”
夏初七听完,猛地一下拎起手上油灯,直接照到他的脸。
“朋友,好心提醒你,她不是太子的侍妾,侧夫人这尊称还是免了吧。你这句话,要是在你们太子殿下面前说起,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胡和鲁被她吓了一跳,了解她是与李娇有怨了,赶紧摇头,“嘿嘿,我们说习惯了,下次不敢再说。”
“咯咯咯!夏楚,你个小贱人,你来啊,你来杀了我啊。”
马棚里突兀地传来一阵怪异的笑声,像是李娇发出来的,但却嘶哑得不成样子。大概是她听出夏初七的声音了,接着就是好一阵吃力的谩骂。
胡和鲁瘪了瘪嘴,告诉夏初七,“这贱人从关入马棚就开始骂了,先前几个兄弟听不下去,进去收拾了她一顿,乖顺了一会,这又骂上了。”
从侧夫人到贱人,真是个利索人。
夏初七冲他一笑,“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胡和鲁点头下去了,夏初七把油灯交给甲一。
甲一老实的拎着油灯,由着她抱着双臂,看上去像是摆酷,实则是避免踩到马粪的慢悠悠走了进去。别说,地上“马地雷”很多,不踩到极有难度,等她好不容易才角落里看见李娇的时候,发现这位几个时辰前还光彩夺目的女人,如今正蓬头垢面的蜷缩在稻草上,身子贴着墙,头上是草,身上也是草,浑身上下都是血腥味儿与马粪的混合,极是难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