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眉梢一抬,“说什么呢?”
陈大牛在京师待了四年,说“宁贵妃”习惯了,一口改不了口。被元祐一瞪,他面上满是愧色,“俺错了,不是宁贵妃,是乌仁公主。”
元祐此人说怒就怒,说笑又笑了。哼一声,他懒洋洋咧了咧嘴,露出几颗大白牙,笑道,“这还差不多,算是你亲兄弟。只不过,兄弟你不懂啊,我这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人家根本就不兴搭理我。我天天腆着脸,也惹人心烦不是?吁,要是我小表妹在就好了,她总有法子应付这些破事儿。”
陈大牛本就想岔来那个沉重的话题,他又绕上去了。
无奈地笑了笑,陈大牛有点“江郎才尽”了。
凑过头去,他小声道:“小公爷,俺也有好法子,要不要听听?”
元祐斜斜剜眼,鄙视地瞅着他,“你若是有法子,会被人揣下床两个月还爬不上去?”
“呃”一声,陈大牛噎住了,“不提这茬儿你会死啊?俺哪是被揣的?是俺自觉自愿去偏屋睡的。”
看他急得脸红脖子粗的辩解,元祐拍打着桌面,再次狂笑,“定安侯惧内,京人果不欺我也……”
看他如此,陈大牛与陈景也忍不住发笑起来。然而,等几个人笑完了,回过神儿来才发现,东方青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了。
这厮向来性子古怪,生人难近,他们都是晓得的。而且,他们也知他滞留在南晏京师两个月而不返兀良汗,便是为了夏初七,或者想要见上她一面。看他对夏初七执着如此,几个人也是有些同情的,便是先前对他有什么误会与不满,也随着金川门那日,消散了。
“金川门那天,这厮可没少出力。”陈景点头叹道。
“那又如何?”元祐哼一声,极有感触,“郎有情,妹无意,做什么都白搭。”
陈大牛拧紧眉头,不扯东方青玄,只同情看着元祐,打击报复先前的一箭之仇。
“小公爷先甭管旁人,回去使点劲,趁着陛下与北狄联姻,说不准有戏。”
“去,你还是先睡回了自家床上,再来说小爷吧。”元祐白他一眼,顽笑几句,想到与乌仁潇潇之间的种种纠葛,又扯着嘴唇喝茶苦笑,叹道,“更何况,若是一纸圣旨就可以捆住她的心,那我又何苦等到现在。女人心,硬起来,比男人狠多了。她若是不愿意,你便是八抬大轿放她面前,也是不屑一顿的。”
陈景看着这“不幸福”的哥俩,强插了一句嘴,“这倒……未必。”
元祐转头向他,“喔唷,很懂的样子,你来说说?”
陈景似乎很有经验,凝神正色道,“妇人与男子不同,只重当下感受。在她们面前,你得有个诚意。你说像你这般,整天端得像个大爷样,摆出一副‘老子肯要你,是你福分’的姿态,她如何肯跟你?乌仁公主本就性子倔强,加上……”说到此,他停顿一瞬,似是不想戳元祐的伤口,“反正你自己晓得便成,改改这臭脾气吧。”
“操!”元祐眸子泛了点戾气,“说话能不甩半句么?”
陈景眸子一暗,问,“那我说了,可不准置气?”
元祐为了乌仁潇潇的事儿,正求救无门,急需鸡汤,自是点头不已。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当没听见。”
“……你都听不见,那我还说甚?”陈景剜他一眼,看他笑愣住,考虑一瞬,方道,“乌仁公主毕竟跟过赵绵泽四年,对女子来说,贞节事大,又重口舌议论。若你不是她非嫁不可之人,她何苦放下尊严与礼数,将后半生相托?”
元祐没好说乌仁第一次是跟自己,但却把陈景的话听懂了一半。
“就是不能摆架子,做大爷呗?”
陈景点头,温和道,“妇人心软,很多事,几句软语便过去了。你莫要放不下脸面。”
元祐再次点头,“便是学大牛那样儿呗,在她面前装怂?”
陈景一愣,看着陈大牛满面通红,笑着点头,“算是。”
“那好办!装怂还不是小事一桩?”元祐一拍桌子,大喜道,“谢了,兄弟,今儿请你两个喝酒,咱仨,不醉不归。谁也不许装怂。”
“……”陈景无语看他。
与晴岚结婚之后,陈景属实是暖男。平素里,他对晴岚极好,便是洗脚水也会亲自为她端去,伺候得尽心尽力。当然,这也仅限于小夫妻俩在闺房之中。在他老陈家人面前,他也是不敢的。那样做,只会为晴岚招来祸端。如今的将军府里,虽然晴岚名义上是皇后娘娘的义妹,老魏国公的干女儿,可虽然没了门第之见,婆媳仍是天敌,互相总是不对眼。
吃着小酒,哥仨唠着夫妻之道,很是得了一番滋味儿。
等他们从锦绣楼出来时,外面已淅沥下起了小雨。
陈景居住的大将军府,位于京师南郊,是一座御赐的崭新宅院,院子别致精巧,占地不算特别大,却被布置得极为温馨。尤其这会儿快到腊月了,家里已开始置办年货,看上去更是有几分和暖的“家味儿”。晴岚正在屋子里清点东西,看见陈景回来,赶紧过去为他接下马鞭和衣帽。
嗅到他身上的酒气,她皱鼻子道,“吃酒了?”
陈景点头,“与大牛与元祐俩,一高兴,多吃了几盅。”
晴岚抿唇笑了笑,没有追问,又望向里间,冲他努了努嘴巴。
“娘在屋里头生闷气,你去哄哄吧。”
“又怎了?”陈景皱眉问。
“今儿她老人家身子不舒坦,便一直追问为啥不把囡囡带回来给她瞅瞅。”晴岚微微垂眸,道,“我与她解释过了,可老人家愣说是我……是我把她孙女藏起来了,就是避着她。还说咱俩办喜事也没经她与爹同意,孩子生了也瞧不上一面,心里不得劲。你去说吧,反正我说了,她也不肯听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