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犹豫一下,正要点头,就看见柳元香手猛地一伸,以寻常女子不可能拥有的速度朝穆青衣拍去。
“该死!”方程毫不犹豫,蕴含狂暴内力的一掌就朝柳元香打去。
柳元香不能死!
她死了一切都将走向绝路!
这是穆青衣此刻唯一的想法。
是以她想都没想,就用身子去挡方程的那一掌。
方程肺都要气炸了,却不得不撤回内力收掌,内力逆行冲撞筋脉,猛地吐了口血才扼止住。
就在方程吐血的瞬间,嗤啦一声响,穆青衣闷哼一声,跌入他的怀抱。而柳元香,一击得手后便迅速离去。
可惜的是,穆青衣的身边不仅有方程,也不仅仅有怕泄露穆青衣身份躲在一旁的海棠牡丹,还有蒋家舅舅给的六个护卫,甚至还有明明早早离去,却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夏仪征,以及夏仪征的护卫。
柳元香才跑出两步,就被夏仪征一脚踢出数米远,紧接着就被护卫们一拥而上团团包围。
但夏仪征都没空理会她的死活,一个箭步冲到穆青衣身边,抬手给了方程一拳,然后便检查穆青衣的伤势。
腰侧不断有血渗出,很快就浸湿了夏季单薄的衣衫。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夏仪征直接撕开穆青衣的衣服,在她腰际裹了一圈。
“滚开!”方程低吼着将他推了一个踉跄,宽大的泛着莹光的手掌就覆在受伤的地方,夏仪征想推开他,但看见果然没有新的血渗出后便默默站到一边,神色复杂的盯着脸色苍白的穆青衣和同样面无人色的方程。
穆青衣说那话时,他差点就点头了。可他知道,她心里真正牵挂的只有方程。至于她为什么突然跑来跟他说那样的话,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十有八九也与方程有关。
他以前已经够蠢的了,为什么还要犯蠢呢?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英明无比的。
可这个英明无比的决定,让他好难受,难受的不能自已。
看着月光下神色痛苦的两人,他默默的退后,退到皎皎月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中。
这伤悲是他们的,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一定是疯了才那般折腾自己!
疯了,都疯了!
一咬牙,夏仪征转身离去。
血暂时止住了,那种呼吸都仿佛停止的剧痛也慢慢变得麻木,穆青衣这才有力气喘气。
“你知不知道会死!”方程吼着。
这是他第一次吼她。
穆青衣委屈的想哭。
她分明是为了他好。杀了柳元香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吗?不能!杀了柳元香就能堵住流言蜚语吗?还是不能!那为什么要杀她?
至于柳元香会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这不是略施手段就可以逆转的吗?为什么还要因此背负人命?
“好了,别哭了,是我的错,别哭了……”
他一定是上辈子欠她的!!!
“咳咳,打扰一下。”一个蒋家舅舅给的护卫,名为杨毅的年轻人道,“这匕首上有毒,还是先把小姐带回去解毒吧。”
“不用了,毒已经解了。”方程小心翼翼的抱起穆青衣,面无表情道。
杨毅:“……”卧槽,年轻人这么拽你家里人知道吗?
不过想到他那晶莹的手掌,又想到他对穆青衣的紧张程度,倒也不怀疑,只尴尬的摸了摸脑袋,面色为难:“这个女人怎么办?”
瞥了柳元香一眼,方程心底发寒。
没想到这个自视不凡嚣张跋扈的女人居然还有这等身手,是他大意了。
“杀了!”
“不行!”虚弱的穆青衣斩钉截铁。
“相信我,我会处理的。”完了又补充,“神不知鬼不觉。”
“不行,我不许!”
“你——”方程恨的牙痒痒,可望着她惨白的脸,又不敢太过严厉,“相信我,一定办好。”
“那也不行!”穆青衣开始挣扎。
“好,留她一命。”暂且。
方程咬牙切齿。
不,他上辈子肯定不止欠她那么简单!一定是他要毁灭世界而她拯救了世界!这辈子他就是来赎罪的!
穆青衣不知道他的盘算,安心的晕了过去。
他们这边发生了诸多事端,蒋泽那边却优哉游哉,好不惬意。
“表哥,我娘真的找不到?”一个带着猴子面具的小娘子鬼鬼祟祟的四下打量,悄声对身旁的俊俏郎君道。
“嗯。”蒋泽点点头,“但你若再这般大惊小怪,说不定会被发现。”
戴猴子面具的小娘子不做声,她四下看了看,朝一个卖糖人的小摊跑了过去。那蹦蹦跳跳的模样,看得出根本没把蒋泽的话听进去。
“喂,我是说真的,你能不能消停……”
“表哥你看,这个糖人可真漂亮!”
小娘子带着面具,看不见表情,只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露在外头,配上雀跃的声音,可见的兴高采烈。
蒋泽把话咽了回去,默默掏荷包付钱。
今日是乞巧节呢,有情人众人眷属呢。
看着那弯成月牙的眼睛,蒋泽不禁想到。旋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陪着小娘子几乎逛遍了所有街道,直到她脚上磨起的泡又被磨破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上了轿。
“表哥,以后你还会陪我出来吗?”小娘子问。
蒋泽抿着唇,一言不发。直到小娘子的软轿失去了踪影,他仍旧傻傻盯着那个方向。怔愣了许久,才抬脚回定国公府。
一入梨苑,他就敏锐的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
想也没想便去了穆青衣的厢房,探头一看,嗬,好家伙!自家爹和定国公都在!还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一看就没什么好事,他还是出去吧。
“进来。”
才将将抬脚,就被蒋盟阳叫住。
蒋泽也没多想,转身又进了屋子。谁知还没在蒋盟阳跟前站住,一拳头就挥了过来。
虎毒不食子,他爹一定疯了!
不用想,身形一闪就避了开去。
“逆子,竟敢躲!”外甥女在眼皮子底下受伤,蒋盟阳本就羞愧交加,看见儿子就忍不住手痒——若是这小子跟着,亲亲外甥女也不会受伤了哇!
结果混账小子居然躲了!居然躲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叫一声,又是一拳像蒋泽袭去。
蒋泽当然知道老爹生气了,可他爹向来疯疯癫癫的,他娘又告诫过他,爹爹发疯的时候可以躲藏可以反抗甚至可以敲晕之。
不过今日有外人在场,敲晕之影响不好。
一个追一个躲,要追的没追上,该揍的也没揍着,反倒是穆青衣屋里的摆设遭了央。那只摆在门口的粉蝶大赏瓶,比穆青衣还高,虽不算名贵,可胜在精美大气,结果蒋盟阳一拳……
那红木圆桌,也不名贵,可那镂空雕花精致绝伦,漆也是一等一的好,光泽明丽简直可以当镜子用,结果蒋盟阳一腿……
“你们够了!”定国公大吼。
可那两只怎么会听他的?吼了几次见根本没用,定国公气着气着也乐了——狗咬狗,管你!
拂袖进了内室,看见穆青衣惨白的脸色,又心疼又悔恨又气恼。
好一个柳家,竟敢伤我的宝贝闺女,等着,本国公定要你好看!
定国公想要给柳家好看,谁想还没出招,就被人拆了。
次日,定国公府的嫡长女,与方家庶子私相授受暗渡陈仓的丑闻长翅膀一般传遍了京城。
京城上下一片哗然。
这定国公府的嫡长女,不就是那个被威远候世子退亲的女子?莫非当初威远候世子正是知晓了实情才坚决退婚的?
可不对啊,听说后来威远候世子还主动求娶来着……
很快,又传出端亲王府的小少爷,和林家某姑娘有染的消息。
穆青衣卧床养伤,却对这些了如指掌。
她蹙眉,忍不住问方程:“纪闵那个也是你放出去的?不是说先让咱俩的消息传几日吗?”
方程捏碎个核桃,挑出完整的核仁喂她,柔声道:“不是我,大概是旁的人。不过这些都与我们无关,你且安心养着,有我呢。”
新鲜的核桃饱满晶莹,细细咀嚼唇齿留香。
咽下核仁,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穆青衣又问:“那,纪闵和林丹羽,不会是真的吧?他们互相都不认识,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啊,怎么会有人把他们想在一起?”
“谁知道呢。”方程才不想管纪闵玩什么把戏,他只需要知道这事对他没坏处就行了。
穆青衣又吃了几个核桃,吃的舌头发苦这才想起件要命的事来。
“我想起来了!”她激动的跳起来,结果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的她呲牙咧嘴。
这还是方程及时按住她,若等她真蹦起来,那口子该裂了。
“想起什么了?这么兴奋!”脸色有些臭。
“嘿嘿……”穆青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却不知怎么跟方程解释。
她终于想起前世有关林丹羽的事了。
她不过一介庶女,还门第不高,却不知怎的被高门公子看上,意.欲聘为妻。
这本是再好不过的事,可惜,她的嫡母却玩了手李代桃僵,让嫡出的女儿代她出嫁。不仅如此,还在新婚之夜将她鸩杀。
当然,事情到这里远没有结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