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嫁这种事,不好听,不,简直就是难听,先例却不少。
嫡女定了亲之后遇见更适合的人选,庶出的妹妹便替姐姐嫁过去。庶女挣到嫡女的前程,嫡姐也感念恩情,两全其美。
庶出女儿被高门少爷瞧中,嫡母在底下玩一手偷天换日将嫡出的女儿嫁过去,倘若对方不满,再将庶出的女儿送去做滕妾便是了。若对方是个痴情的,非要给庶女正妻之名,这头拿捏庶女威逼利诱一番,庶女都低头了,那边不低又如何?再者还有礼义廉耻呢,嫡女的正室跑不了。
也有那起子,先前订给庶女的人家发达了,便将嫡女嫁过去。这边嫡女有了好前程,那边人家为着名声也喜欢嫡女多过庶女。庶女么,嫁妆丰厚些也就安抚了。
不仅女子,有些没规矩的人家,连儿子的婚事都敢换的。人都嫁过来同房了,女方又能说什么?
可见天下之事,不过是敢与不敢而已。既然大小姐和威远候世子都不满意这门亲事,那她帮帮他们好了。
“姨娘,这能成么?”穆青灵还没回过神来,说话都还打颤。
“灵姐儿,这事情还没做,谁都不知道结果。倘若人都往坏处想,都惦记坏的结果,都不敢做,这事又怎么能成呢?”
她没有说的是,当初老夫人房里那么多水灵聪慧的丫鬟,独独她给了定国公,不因别的,只因她主动跟老夫人表了忠心。当年和她一起进府的、一同服侍老夫人的,如今也只有一个金枝在老夫人身边当管事嬷嬷,余下的要不是犯错或死或发卖出去,要不就配给小厮,最好的也只一个金枝,可也到顶了。
她呢?她一世富贵不说,她的灵姐儿更是要嫁入王侯之家做太太、做夫人,子孙后代都是主子,再也不会干服侍人的事。而她,倘若如今还是当年的蒋氏当家,她也定然安安分分做她的姨娘,可惜现在是赵氏……
想到这里她的笑容更灿烂了,赵氏啊,风光不了几天了。便是生了个世子儿子,可世子难不成还管到国公房里来了?便是以后娶了媳妇,这么多年她布置的棋子,捏着那么多把柄,还能任人拿捏不成?等世子当了家,她也该老了……
“姨娘……”
程姨娘表情太狰狞,向来看不起她的穆青灵打了好几个寒颤。她没想到,自己眼中扶不起姨娘竟然隐藏的这么深。自己的姨娘尚且如此,其他人呢?眼前忽然闪过穆青衣的影子,她的忽然强硬,是不是意味着,她以前也同姨娘一样隐藏自己?
不仅穆青衣,还有慕青娴、夫人、爹爹、甚至身边的丫鬟,他们是不是都隐藏了真正的自己?他们是不是都小心翼翼装出一个个虚伪的假象来蒙蔽人?等所有人都被他们欺骗的时候,再撕破伪装露出尖牙利爪,给人致命一击?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上蹿下跳的自己如此愚蠢。
“灵姐儿,最近你要乖乖的。姨娘去求夫人,求老夫人,给你一个嫡女的名号。丧妇长女和庶女认嫡,从身份上来说差不离了。后边要做的,就是要穆青衣无法出嫁……”程姨娘没有注意到穆青灵的走神,她沉寂在自己的计划里。
无法出嫁……多的是手段。
病了、伤了残了、死了,都是无法出嫁的。
独独病这一个,便有施不完的法子。
※※※※※※
穆青衣不想陪定国公用什么膳,但小厮禀报说赵氏等在垂花门,倘若执意回去定会同她碰上,她便留下来了。
那次设计赵氏——其实算不得设计,她不过推波助澜了一把,若赵氏是个宅心仁厚的,根本不会中计。那次之后,定国公狠狠发作了一次,还赶她回娘家或者去庄子上。只是次日小白变身成小厮在楠苑闹了一场,李嬷嬷伤重毁容,定国公便没提那话。赵氏因祸得福留了下来,小白事后差点毁了她的被子。
赵氏虽然留下来了,可也打击的够呛。这些日子不仅没有找她的麻烦,还事事避着她,生怕招惹了她又惹定国公不快。饶是如此,穆青衣也不想见她,更不想给她行礼,更遑论母慈女孝的老掉牙戏码。
定国公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但也只为她留下来而偷乐一回而已。他对赵氏本就无情,当初选中她一是见她安分,二来也是不想祸害其他小姐。那些和定国公门当户对的小姐们,理应与更适合她们的人白头偕老,他显然是不合格的。
赵氏对长女的事让他愤怒,可冷静下来想想,赵氏敢那么做,府中奴仆敢轻视怠慢,根源还是在他身上。倘若不是他这些年的忽视与逃避,她又怎么会是那种处境?想来想去,他连“为了保护而疏离”这种话都说不出口,更没有立场跟理由埋怨长女的冷淡。
换句话来讲就是,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自己做的孽就要自己承受,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无论穆青衣对他多冷淡多疏离,甚至多怨恨,他都只能笑脸相迎并努力弥补多年的缺席。
只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
“姑娘家少喝些!慕青,给大小姐换果子酒来。”
没有外人,穆青衣才懒得给他面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定国公:“……”
对着干好啊,至少证明闺女没把话当耳边风……定国公默默为自己掬了把泪。
赵氏前脚走,穆青衣后脚就起身。定国公望着她红嘟嘟的脸蛋,亲自送了回去。
喝多了。这是穆青衣意识消退前唯一的想法。
小白费劲的从她身下钻出来,抬手就挠了把。
“姑娘喝多了,你别闹。”要不是盛夏在,海棠绝对会收拾它一通。她也想把盛夏打发出去,可今晚轮盛夏当差。
算了,来日方长。
海棠把小白推搡到一边,给穆青衣盖好薄被,又放下帐子点了香,跟盛夏嘀咕几句便走了。盛夏又巡视了一番,检查了琉璃塔里的冰块,方才退了出去。
这个五月并不热,穆青衣体虚畏寒,这种时节不放冰她也不热。但尽管她吩咐了,几个丫鬟还是在她房里置了冰,不过量少,穆青衣见了也懒得管,反正她冷就盖被子。
小白见人都走了,凑上前闻了闻。唔,一身酒气。不过脸蛋红红的模样很讨喜,它忍不住戳了戳。
“别闹。”穆青衣拍开它的爪子,翻了个身倒向外侧。
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小白装模作样的抱着爪子,圆溜溜的眼睛一只大睁,一只半眯,一副吐坏水的样子。
在方家发生了什么?好想知道肿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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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4174,bookname=《清朝的奋斗生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