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衣寸步不离的跟在定国公身后,虽然竭力隐藏还是忍不住满面喜色。定国公分明走在前头,后脑勺却像长了眼睛一般,他猛地回身,怒视穆青衣:“你够了!回去跟赵氏学学德容言恭淑女闺范!”
穆青衣:“……”
见定国公走远,她又跑过去,愤愤反驳:“怎么了怎么了,还不许人笑了?!”
“就是不许!”定国公瞪着长女,幼稚而蛮横的道。
“算了,您是爹,不跟你计较!”说着就上了马车。
定国公气结,气冲冲的上了马,想来想去始终意难平,干脆走到穆青衣的马车旁,一边敲车窗一边道:“我想过了,方程不适合你,现在我就去跟陛下求求情,求他收回成命。想必看在你姑姑的份上也未有不可。”
说着果真掉转马头,朝皇宫走去。
“……”
这么任性!有关系了不起啊!
还让不让人好好的开心了!
“杨毅,把国公爷追回来!”
“为什么是我?”杨毅苦着脸问。他们虽然有六个人,但貌似,跑腿啊得罪人啊什么的都是他,凭什么呀!他可是老大!
“难道我去?”穆青衣瞪眼,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跟她讨价还价,知不知道轻重缓急呀!
杨毅咧着嘴,牙疼似的道:“这个可以有,我可以背着您去。”话音刚落,就被另一护卫踹了一脚:“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所谓金口玉言,又所谓君无戏言,定国公也知道找皇帝求情收回成命是不可能的,他不过一时负气之言罢了。待杨毅寻他时,便也黑着张脸回去了。
方程那个庶子,怎么能配他的宝贝闺女呢?就算是武状元也不行!反正这事他不同意!
虽然,他同意不同意都没什么用,唯一的法子就是可以给方程添点堵……可给方程添堵之后他会不会还在自个儿闺女身上,他就不知道了。
真是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一朵娇滴滴的花骨朵儿,怎么就插在牛粪上了呢!还有没有天理啊!
定国公垂头丧气的回了府。
到二门时忽然问穆青衣:“你和方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倘若说只因为夏仪征那次对方程芳心暗许或者怎么样,方程来庄子那次也可以解释成祺哥儿的意思,但穆青衣今日的反应,全然没有半分矜持和羞涩,怎么都不像一厢情愿。而方程那球,分明朝相反的方向抛去,结果居然被反弹回来,还躲开侍卫们的夹击,准确落入穆青衣怀中……
要是没有猫腻,他就不姓穆!
穆青衣“呃”了一声,理直气壮的回了句“你想多了”便转身回了梨苑。
但是,定国公眼尖的发现她的脚步有些急,步子有些乱,还险些踩着裙子……
果然所料不差!
好你个方程,居然敢诱.骗我的宝贝闺女,等着,看爷怎么收拾你!
回到书房,定国公换了三本书都没能静下心来,又烦躁的在书房里直转圈,许久之后才高声唤来慕青。
“你去把大小姐的大丫鬟叫来,瞧瞧的,别让大小姐知道。”
慕青抬眼飞快的睃了他一眼,旋即低头恭声应:“是。”
他将将走到门口,又听定国公吩咐道:“把大管事也请来。”
大管事先到,定国公也不跟她啰嗦,看门见山的问:“上次是李娘子给青衣诊的脉?她当时有没有说别的?”
听见问的与穆青衣有关,大管事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先是细致的回忆了遍李娘子说的话,又将药方子细细想了想,并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定国公又围着书房转圈。
大管事躬着腰,一动也不敢动。李娘子分明说大小姐无大碍,只是身子弱,好好补着便是。别的不说,这补药,府上却是从不曾缺的,可看国公爷的模样,却是十二分的大事,莫非大小姐身子不好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额头就涔满细密的汗珠。
正在他惶恐不安胡思乱想之时,慕青带着海棠来了。
“奴、奴婢给国公爷请安,国公爷万福金安。”海棠不是第一次见定国公,但那是穆青衣都在场,被定国公单独召见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还是在这么庄重的地方,这让她十分不安。
都大丫鬟了,怎么说话还结巴?定国公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起来说话。”定国公心中虽有不满,但却没为难小丫鬟的癖好。
海棠颤颤巍巍的起身,却是不知如何站了,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连眼睛都不知看哪儿才好。
定国公看了更觉上不得台面,心里也多了几分烦躁。就是因为这样的不伶俐的丫鬟,才让方程那个混账东西有了可趁之!都是这些丫鬟疏于职守的错!
于是询问间态度就不那么和善。
“大小姐的癸水,什么时候来的?”
“啊?”
海棠吃了一惊。想到定国公的问话,脸红的跟烧着了一样。
这个,癸水,这个……就算国公爷是姑娘的亲爹,也不好过问吧……
“咳咳。”见海棠反应过大,定国公觉得尴尬又丢脸,可又不好在一个丫鬟面前显露,只好色厉内荏的恐吓,“你只管实话实说,若有隐瞒,定将你打了板子发卖出去!”
发卖对丫鬟来说无疑是噩梦中的噩梦,海棠也被吓到了,于是便不经大脑思考,直接脱口而出:“姑娘的小日子就在这几日,这些事是牡丹在负责,不信您问问牡丹。”
她一说完就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好端端的,提劳什子牡丹啊!自己真的是脑子有病!
“这样啊。”定国公松了口气,小日子照常来就好,这说明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
“那姑娘最近,睡的可好?吃的可香?可有提起过什么人?”
这都是什么问题?海棠狐疑不已,但因对方是定国公,因而都一一回答:“姑娘最近睡的好,吃的香,至于常提起的……小白算不算?”
真是的,不过一只肥的要死的猫,姑娘居然那么稀罕,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提到猫……
“那只猫,是哪里来的?”
先前他一直没有追问那只猫的来历,甚至还主动背了黑锅。现在想想,那猫似乎是那次伤后的事情?那也是她性格大变的转折。今日那猫将榜样林开的绣球挡出去,却没有管方程的……莫非,那猫和方程有关?
该不会,就是方程送的吧?!
想到这里定国公唰的站了起来——他觉得他真相了!
方程外表女气,内则阴狠,与他宝贝闺女又没有多少接触,可他一贯柔弱得让人心疼的宝贝闺女居然敢当着一大家子的面悔婚,对方还是夏仪征。
且不说夏仪征这人品行多糟糕,家世容貌却是万里挑一,她若不是先见了容貌更加出色的方程,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夏仪征?!
还有,他不过是想给祺哥儿请个蹴鞠先生,怎么就好巧不巧的请了他?这分明是他千方百计接近他宝贝闺女的佐证!
不用说了,他肯定居心叵测,对青衣意图不轨!不行,他的宝贝闺女再没人要,也不能嫁给这种人!不对,求娶他宝贝闺女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会没人要呢!自个儿真真是被急糊涂了!
他想明白了,觉得整个世界都清晰了。一抬头,看见海棠还杵在那里,愕然:“你怎么还在?”
海棠:“……”
“算了,你下去吧。”定国公挥挥手,让海棠回去了。
他自个儿又在书房里转悠了许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总有一种感觉,一种不详的感觉。好像有什么非常不好的事,就要发生了。
或者,已经发生了。
这种感觉,已经许久年不曾有过。上一次,还是嫡妻诞下长女的时候。
那时,妻子难产,一天一夜才生下瘦弱的不成人样的穆青衣。随后,妻子也……
这一次又是为什么?
在书房呆了许久,他再次唤来大管事。
“你去把李娘子请来,我有事要问她。”
大管事惊讶的抬头,却见定国公一脸多年未有的严肃认真,又想起他方才问起的有关大小姐的事,便咽下即将出口的疑问,用最快的速度去请李娘子。
很快,李娘子来了。
“你说,你根本没有跟青衣把脉!”
不足一刻钟,书房发出定国公的怒吼,正准备叩门的慕青愣了愣,不由为自己的悲惨的小厮人生点了一桌蜡。
别人家的小厮总是能得到一大堆的赏钱,他这个小厮,却只能得到主子的黑脸和怒火。
真是够了,还让不让人愉快的当小厮了!
慕小厮心中咆哮,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敲响了门。
从一默数到二十四,门开了。定国公站在门口,一脸怒气。
慕青忙垂下脑袋,恭敬的行了个礼,道:“禀国公爷,日晟殿的宝公公来了,请您出去见一见。”
日晟殿的宝公公,名气比皇后都还大。定国公便是满腔怒火,也只能跟他强言欢笑。
“国公爷好,陛下差奴家来问问国公爷,府上可还有别的待嫁的姑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