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黄顺叹气道,“男人都在忙着训练,女人都凑一块玩自己的,就把我晾一边了。现在又在闹刺客,上街我还怕小命不保。所以,就成孤家寡人了。”
呼延康抿嘴一笑,说道:“孤家寡人?这个词不能随便用吧?称孤道寡不是王以上的大人才可以吗?”
黄顺“咦?”了一声,夸赞道:“想不到,你对中原文化,很了解啊。我这人,说话就是口无遮拦,所以我才不为官呐。否则,一定会坏在我这张没把门的嘴上。”
呼延康说道:“我爹对中原很是向往,曾重金为我们聘请汉语先生。所以,我对你们中原文化,一点也不陌生。”
黄顺对此很警觉,当下问道:“你爹让你们学汉语?你爹也对中原有野心吗?”
呼延康笑道:“中原繁华富庶,谁不向往呢?我们呼延部只是小部落,在定襄都要受人欺负。我们学习汉语,初衷还是结好汉民以自保。问鼎中原?嘻嘻,我们就是敢想,你们中原人让吗?还不得把我们吃了!”
黄顺一想也对,自己是因为梦的缘故,知道后世胡人将荼毒中原。但现在,中原在这些胡人眼里,还是只可远观流哈喇子,却不可亵玩的既高贵又神秘的存在。
黄顺看着呼延康,突然有了想法:既然这个呼延康也是读过书的,当有些见识,今日反正左右无事,不如与她交流一番,听听她的想法。
“我最近经常思索此行塞外的事,有一事一直想不明白。中原气候也不算太好,有十年七灾的说法。但我们就知道在丰年储备足够的粮食,以补灾年的不足。朝廷每年也会从富余区调拨粮食到灾荒区,以保证各处百姓,都能活的下去。
既然中原能做到依靠自己的力量,很好的应对天灾**,你们为什么就不行呢?一遇天灾,就知纵兵抢掠,侵犯我们的土地,抢夺我们的财富。难道是因为你们生活在马背上,天生就骁勇善战,所以,脑子里只知用战争解决问题吗?”
呼延康呆了一呆,没料到黄顺会跟她谈这个,想了一会,说道:“虽然胡汉有别,但都是爹娘生的。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谁愿意冒丧命的危险去打仗?
你们种粮食,丰年可以存起来。我们放牧,丰收的牛羊群怎么保存?活牲畜一遇灾年还是全死,死的不出几天就腐烂,不能食用。我们没法做到像你们那样储蓄一些牛羊以备灾荒。”
黄顺搓着下巴,问道:“牛羊不可以储存,但粮食可以。你们为什么不拿牛羊跟我们换粮食呢?只要你们不抢掠,还是会有很多人愿意跟你们做这个买卖的。
换来粮食,就可以储存了。出现灾年,也不至活不下去了。”
呼延康有些悲愤道:“我们倒是想换,可你们让吗?你们巴不得我们的牛羊遇灾全死了,你们宁可自己的粮食烂在谷仓里,也不卖给我们。
你生活在襄阳,或许不知道,边界处的互市,已经十几年不开了。以前虽然开过,但也是只能换一些铁锅、茶叶什么,粮食你们根本不卖。
你们就是希望我们全部饿死,才不会威胁到你们,你们才能安稳过你们的小日子。”
黄顺这下呆住了:一直以来,他都是认为,十恶不赦的是那些胡人,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对他们,就该斩尽杀绝,最起码也要远远驱逐。
前汉的卫青、霍去病,就是全体汉人的心中英雄。因为他俩凭着强大的军队,将匈奴打的溃不成军,被迫远遁。
然而,那些胡人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似得,走了匈奴,又来了鲜卑、羯、羌等族,仿佛天生就是跟汉人过不去,打走一波再来一波。谁来都是纵兵抢掠,没人愿意跟汉人做好邻居,交朋友。
久而久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待诸胡,能杀就杀,能赶就赶的观念,便根植在所有汉人心中,根深蒂固。
黄顺从未想过,温文尔雅,热情好客的汉人,在与胡人的交往中,有什么错。现在,呼延康一语提醒了黄顺。
黄顺紧皱眉头,在思索:梦里似乎也有这方面的资料,只是自己从未注意过。胡人也是人,只要能够温饱,没人愿意走上以命搏食的绝路。
呼延康看着黄顺在思考,开始冷笑,“怎么,你不相信?你们骨子里就认为我们野蛮粗鲁,与禽兽无异。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的。”
黄顺说道:“这次我跟你们去定襄,若能打通商路,从此你们需要的东西,都可以从中原买到。是不是胡汉之间,就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呼延康也是一愣,半响方道:“你真天真。你顶多每年来回一趟,能带多少东西?互市不开放,怎么着也是没用。你想法很好,也很善良,但这个问题,除非你当皇帝,否则没用。”
黄顺摇头道:“谁说只有当皇帝才能解决。只要你们呼延人愿意,我可以说服大汉边军,允许你们互市交易。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
呼延康连忙摇头,说道:“千万别,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呼延家好,但我们没那个实力,受不起这个。其他部落会把我们撕了的。”
黄顺也知道,挑头做这个,没有强横的实力做后盾,一切都白谈。这要放在几天前,黄顺可能还真就此打退堂鼓了,但现在,见识过重甲骑兵的威力,黄顺很是自信:凭借着手中这二百人,足以纵横塞外。
但塞外太大,黄顺这点人手,撑死也吃不下,必须寻找个可靠盟友。而黄顺目前唯一能够结识的,就是呼延部落。
“我既然敢说这话,就有实力助你们一臂之力。”黄顺自信道,“只要你们呼延部有这个大志向,我会帮你们成功。”
呼延康蔑视道:“就凭你那二百来号人?不怕打击你的积极性,这点兵力,放在定襄,就像一滴水落入这池塘。多它不多,少它不少。”
黄顺当然不会跟一个女孩子大讲重骑兵是如何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如何具有摧枯拉朽的力量。
因此,黄顺只是笑道:“空口白牙,怎么说你也不信。反正我们早晚都会去定襄,你等着看好了。”
呼延康看着黄顺,突然一笑,从衣袋里取出一块糕点,递给黄顺,“给,你还没吃早饭吧?”
黄顺愕然接过来,问道:“你怎知道?”
呼延康噗嗤笑了,“你连脸都没洗,眼屎都没擦掉,怎么可能会吃早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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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