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统愣在那里,作声不得。徐平仰天大笑:“满朝文武,只知舞弄文墨,耍嘴皮子。到了动真格的时候,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阚大人,此次大审,如此仓促结束,确实不妥,毕竟满城百姓兴致勃勃而来,却败兴而归,大煞风景,不如请大人安坐,继续审下去,如何?”
阚泽说道:“无人能站出来与你对证,如何审下去?难道我们俩人对证不成?我手上没有你丝毫的犯罪证据,真是那样,我只能宣布你无罪。”
徐平说道:“他们不敢跟我对证,那是我行的正,坐的直。但他们坐在这里,就不一定了。他们不敢跟我对证,我却敢跟他们对证!”
阚泽看着徐平,慢慢坐下,问道:“你要跟谁对证?”
徐平大声说道:“严畯大人,请您出列,小人要与你对证!”
严畯一愣,连忙说道:“我也没有真凭实据,不用对证了。”
谁不知道徐平牙尖嘴利,无理尚能占上三分,没有确凿把握,谁愿意出头触这个霉头?要是平日,硬着头皮出来,也就是了。但现在,满城百姓都在看着呢,谁也丢不起那人!
徐平冷笑道:“就知道你是在污蔑好人,往我身上泼脏水。今天我找你对证的,是你的罪行!”
严畯慌张道:“我的罪行?我什么罪行?”
不怪严畯慌张,徐平自担任校事以来,出手无不中,冷酷无情,朝中官员谁人不怕?当官的,谁个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严畯慌张,太正常了。
徐平看着严畯,嘴角流出一丝胜利的笑意,问道:“昨天我刚被打入大牢,您老昨晚就迫不及待派遣刺客入狱刺杀!可有此事?本人与你有多大仇怨?你就非想着要致我于死地?
惩治奸佞,是校事的职责。我们都是为皇上办事,同朝为官。就算在公事上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那也该公事公办,就像现在这般,你可以写奏章弹劾我嘛,派人杀我,可着实令我不解了。”
阚泽神色严肃起来,问徐平道:“真有此事?”
徐平点头道:“千真万确,刺客被狱卒当场擒获,询问幕后主使。刺客亲口承认是严大人指使。”
“你血口喷人!”严畯大叫道,“我要求与刺客对峙!”
徐平冷笑道:“严大人好算计,明明知道刺客已经被你灭口,你还口口声声要对峙?”
“死了?”严畯一愣,“仅凭你的一言之辞,如何能信?”
“加上亲眼目睹此事的狱卒呢?”徐平冷笑着问道。
“狱卒?”严畯来了精神,“一吊钱就能买通他们,能证明什么?”
徐平转身看向阚泽,说道:“请大人做主。”
阚泽为难道:“这个,确实不好定罪。”
徐平伸手入怀,拿出刺客签押的供状,说道:“有了这个,也不足以定罪吗?”
严畯一看就知那是牢狱审讯专用的案纸,当即不顾形象的大喊道:“你那是屈打成招!这也能做信?”
徐平冷笑道:“你好像什么都看到了似得。好吧,就算刺客这事,你可以杀人灭口来推脱罪责。但你贪污受贿的罪行,你如何抵赖?我那里可有铁证,你可敢跟我在大堂之上一一对证?”
严畯扑通一声坐下,面色惨白,徐平不依不饶,说道:“本来你的贪污罪行不是很大,我正考虑着奏明皇上,对你网开一面,以观后效。谁知你竟然为了自己前程,不惜雇凶刺杀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严大人就不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阚泽说道:“此案已经超出本官主审范畴,此案还是由徐大人亲自料理为好。本案庭审到此结束。本官要回宫交旨了。”
说完,阚泽头也不回,匆匆离去。
皇宫内,孙权拍着阚泽的肩膀,哈哈大笑,“审的好!朕在后面,差点没憋住笑。那帮可恶的官员,说起大道理来头头是道,真到了用人时却一个个成了鼻涕虫。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此案你审的漂亮,朕一定要重重赏你。”
阚泽连忙说道:“皇上,不是微臣审的漂亮,是百官胡乱弹劾徐平,想以人多势众来压皇上疏远徐平。在微臣看来,这是犯了人臣大忌。微臣不过是站在道义一边,公正审理而已。如果群臣却有真凭实据,微臣对那徐平,也不会手软。”
孙权笑道:“朕要的就会你的公正审判。你先下去。朕这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过段日子,朕再找爱卿叙话。”
阚泽连忙施礼告退。走出宫门,这才常常吁了一口气:这个坎儿总算是过去了!皇帝这边挺满意,不知四族和东顺阁那边如何?
阚泽也没想到,那么多官员,竟然没有一个敢于站出来与徐平对质,导致看上去阚泽是站在徐平这边的。这让阚泽心中有些不踏实。
不过,就算有那么点不踏实,阚泽还是如释重负,知道自己基本上是过关了。因为该说的话,自己在庭审时都说了。四族和东顺阁的人也都听见了。于情于理,他们也不应该再与自己为难。
这次,徐平从牢狱中转了一圈回来,整个人似乎都变了,不但快速拿严畯开刀,打倒了严家,还立即推办城防统领们的案子,所有被徐平盯上的统领,包括刘茂,都被徐平一股脑打入大牢。
将城防系统一窝打掉,严重触犯了四族,四族要维护他们在城防系统中的势力,就必须要过徐平这一关。这次,他们想到了刚刚完美结案的阚泽。
阚泽的表现,确实如庞尚预言,不但征服了皇上,也征服了四族。本来四族他们发动对徐平的弹劾,就是要给徐平一点颜色瞧瞧,并没有真凭实据在手。都能通过这个案子,四族却发现了阚泽,知道阚泽是不偏不倚,只认道理的官员。
这就好办了,城防统领这个案子,那就继续让阚泽主审下去,让徐平跟城防诸统领对质!
孙权接到四族的请求,欣然同意。孙权也不想将城防一网打尽,他也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慢慢填补上自己的人。正好借助公正的阚泽,让徐平在对质过程中,放过应该放过的人。不动声色间,就解决了人选的问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