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尘将北星曜调查到的有关洪夫人的所有消息告诉了楼主沈玉融。
沈玉融走出望月楼,先去了戚浓那里询问苏玉卿的伤势。如果芙蓉公子的母亲秦红药还活着,那这次该不该让苏玉卿亲自出面呢?若是这样,他积累了三年多的内伤就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芙蓉阁外的莲花池中多了一种紫色莲花,环绕着芙蓉阁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细看之下,才知之前那些个四季常开带着晶莹露珠的粉色白色的莲花不过是一幅幅浮于池水上的绣品。芙蓉阁外碧水池中只种过这种紫色的药莲,正当这几日盛开了而已。
而芙蓉阁内正水雾弥漫,苏玉卿泡在紫色花瓣飘浮的热汤池中闭目养神,听到一阵轻柔而熟悉的脚步声在芙蓉阁外徘徊不定,好似想进来又像要离去,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是楼主来了吗?”苏玉卿朗声问。
白纱覆面的沈玉融这才停下徘徊的脚步“嗯″了一声。
她轻轻推开芙蓉阁的金丝柚木门,望见里面水汽很重,香味中混和着草药香,白色纱帐环绕的热汤池水汽氤氲,苏玉卿正沐在水中。
“我来看看你的旧伤,戚浓说你在紫莲中泡了七日了,现在若输入内力正适用。”沈玉融说完飞身入池,将苏玉卿的经络封住。
“楼主,你打算自己救我?”苏玉卿奇道,随后便突然感觉一股内力冲入身体内,至纯而浑厚。
他心稍安,静静闭上双眼。
合欢楼中,满风已经被药童小欢缠成了一个粽子,甚至连嘴巴都被涂了药,正一圈一圈的缠着白布。
满风不能说话了,只能发出“呜呜呜”的抗议声。
戚浓正在给梅待雪脸上上药,边擦药边嘟囔:“你说小风他年纪小,找楼主撒个娇还说得过去。阿待,你跟着起什么哄啊?”
一身绷带的满风使劲的点头。
梅待雪撑着个伤脸,还一脸的开心,道:“师姐只是从望月楼把我扔了下来,可不像小风还挨了师姐的打。说明师姐还是疼我的!”
满风拼命的摇头。
戚浓也摇了摇头,道:“我倒觉得楼主故意打伤小风是为了防止他这几个月乱跑。至于阿待你嘛……应该又快有新任务了。”
梅待雪的脸色马上晴转多云:“师姐现在在哪?”
“刚才在杜若居,现在嘛……应该去了芙蓉阁。”戚浓一边给梅待雪擦药一边回道。
此时芙蓉阁内,苏玉卿睁开眼睛后,忽然全身通畅,内力充盈,精神大好。
“楼主你的玉虚心法登顶了?”苏玉卿问。
“嗯。”沈玉融道,她已经离开了汤池,站在岸上,用内力烘干了衣裙,“玉卿,你试试能不能突破玉虚第六层心法?”
苏玉卿闻言入境,默念第六层“守信”的心决,内力充斥全身之时,周身汤池之水渐渐与他身体分离开来,在他周围形成了凝固态的水墙,带着莲香的风贯入水墙之中。
苏玉卿从池底站起身,衣衫飘动,一下飞出汤池。
水墙顿时崩塌,汤池恢复如初。
“多谢楼主!”苏玉卿面向沈玉融躬身拜了拜。
“阿卿,你先前报仇心切,我教你的功法差点让你走火入魔。说到底,你的伤也是一开始我的失误。”沈玉融说,“还有,进了望月楼,你不必时时言谢。这里的人谁又不是无家可归的人呢。”
苏玉卿闻言一怔,想起三年前的贵妃绣坊,那时沈玉融身边的那个追魂公子北星曜刚把他拖回这里时,他哭诉着说自己没有家了。他当时拼命的想闯出去报仇,那位追魂公子也是如此劝说他的!
“楼主,你什么时候玉虚心境练到了第十层的′君临天下’的?那第九层……”苏玉卿问出口后又突然觉得不妥。
沈玉融脸上蒙着白纱,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哪个……我没有过第九层,直接从第八层越境了。”沈玉融解释道。
她望着苏玉卿一脸不可思议质疑的神色,表情好似在说:“这也行!”
沈玉融便有些慌乱了,赶忙解释道:“玉虚心法是我父亲和师傅所创,我占着血缘的关系,又自小耳糯目染,加上本楼主天生聪慧,自然是可以越层进境的。”
为防苏玉卿再起疑惑,沈玉融话音刚落便匆匆地离开了芙蓉阁,中途还险些掉进莲花池。
苏玉卿望着她的身影一阵好笑,他从没见过他的这位威风八面楼主如此小女儿态过,还挺可爱的!
他忆起三年多以前,贵妃绣坊刚刚从城郊搬入上京城。
因为绣坊的绣娘们技艺精湛,不仅有当今圣上曾经御赐的这块金字招牌,更是因为贵妃绣坊的那位玉绣娘可以将一池的芙蓉花绣得蜻蜓上立,蝴蝶自来。
因此,引得宫廷贵妇、达官贵人们纷纷慕名而来,只为求玉娘的一幅出水芙蓉的绣品。
沈玉融和北星曜本来是来上京城寻药的。沈玉融刚刚收了个毒仙合欢公子,竟然说花千尘的眼睛可以医好,只是药品不齐也要多费些时日。
沈玉融便沉不忙气,亲自来上京城寻药来了。
他们买药的药房便在这贵妃绣坊对面。沈玉融望着贵妃绣坊的御赐招牌,心想这绣坊主人一开业便如此招摇,不像是个能长长久久地干营生的。
她刚这样想着呢,突然见贵妃绣坊的屋顶被人掀开,一具官奴的尸体被扔了出来。
众人惊呼,四方逃散。
“阿曜,我们去看看。”沈玉融说完便从绣坊断开处纵身跳入。
她一进去,便见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被一众绣娘用丝线紧紧缠住,全身发抖的向一位长相极美的绣娘求饶。
沈玉融稍一用内力,便振碎了那位官员身上所有的丝线,那官员趁机抱头而逃。
那位极美的绣娘回眸,恼怒地望向沈玉融,一把银针散出,变成利器向沈玉融袭来。
北星曜翻掌间,银针倒向,射倒了围着他们的一圈绣娘。
长得极美的绣娘更是生气,聚集内力想用致命一击。
沈玉融道:“上京城可是天子脚下,姑娘这样用圣上的御赐招牌作引子,妄图杀害朝庭命官,不怕惹来灭门之祸吗?”
话音未落,那位极美的绣娘衣衫乍裂,露出男子结实的肌肉轮廓,发髻散开,乌黑长发飘扬而起。
“楼主小心,这家伙一心求死!”北星曜说完挡在了沈玉融面前。
一阵玄光过后……
第三日,北星曜便将口吐鲜血,五脏皆伤的苏玉卿苏绣娘扛回了望月楼,直接扔给了合欢公子戚浓。
“怎么一个还没配好药,又来一个啊!”戚浓无助的喊道。
“楼主从上京城给你捡了个小药童回来,正在调教。”北星曜头也不回的答道。
清醒过来的苏玉卿又吵又闹,脾气十分的火爆。沈玉融无奈之下封了他的穴道,教了他一些玉虚心法的秘决,才慢慢地知道了他的些许身世来历。
原本他和他娘是在榕城乡下开了间小绣坊。
为了讨生活,他娘一直让他做女子打扮。谁知道因为他绣品出众,他这手艺竟然被辞官还乡的一品大员,曾经的户部尚书谢延家的大小姐给看上了!
谢大小姐将他重金收入谢府,作了谢家的专属绣娘。
当初年少,才十五六岁的他对谢家大小姐暗生情愫,可谁知新任户部尚书童贯早早便盯上了谢家大小姐。
表面憨厚、内心狡诈的童贯借着新官上任三把火,说谢延为官不正,从他接手的事物中伪造了很多谢延的渎职受贿的罪证,并诬陷谢延私藏了已故前宰相苏青山先皇御赐私人印章:青山鉴。
因为当时的童贯正逢官场得意,此事又涉及圣上最敬重和惋惜的苏青山苏大人,谢家竟然被抄家流放。
而谢家大小姐却被童贯在军中的走狗张颌将军所掳,不堪受辱而自尽身亡。
当还是玉娘的苏玉卿找到谢家大小姐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她在弥留之际,告诉苏玉卿她早早便知道他是男子,早早便对他心生爱慕。而且她还知道了他原本是苏青山的儿子,名叫苏玉卿。
她谢家被冤枉是因为那个叫童贯的害怕苏青山大人的青山鉴。只要能找到青山鉴,就能为谢家平冤。说完谢大小姐便咽气了。
苏玉卿悲痛欲绝,当夜便潜入军营杀死了张颌,并逃回榕城找他的养母问自己的身世。
而这个张颌有个当文官的哥哥张显。张显知道此事后向童贯求助,两人又合谋将谢延家罪名做大,改判流放为灭门。
苏玉卿回到榕城找到养母,养母告诉了他的确是苏青山与秦红药唯一的儿子。但是,他的父亲苏青山并不是死于江湖人之手。
苏玉卿养母原是宫中的尚宫,与绣坊的那十几位绣娘们皆受过苏青山的大恩,而且她们都是会些功夫的,都愿忘以命相助,帮苏玉卿报仇雪恨。
谋划了三年,贵妃绣坊出现在上京城,她们利用来往的达官贵人探听到了谢家被张显和童贯灭门的消息。
苏玉卿更是坐不住了。
他那天未听养母的劝告,待见到张显和童贯一进贵妃绣坊他便忍不住出手了,错手误杀了童贯的一个家奴后。童贯还将家奴扔出了贵妃绣坊并趁乱成功逃离。
那天绣娘们只缠住了张显,但是因为沈玉融的出现搅了局,最后让张显也跑了。
苏玉卿的背水一战、谋划三年的复仇计划一朝成为泡影,当时他一时冲动,只想与着沈玉融和北星曜同归于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