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容正和梅待雪正悄声说话,突然听到北晶昙的嘴唇翕合间,发出极其细微的声音,那声音似是有规律的乐符。
晴雨容大叫一声:“不好,大家快躲开!”
他自己迅速拉起梅待雪的手臂一下飞出去很远,他们身后的海水倾刻便形成一个极大的海暴漩涡,将众人疯狂地卷进了里面。
梅待雪在远处怔怔地望着北晶昙,在她振振有词的吟诗般念叨中,他们面前的巨大漩涡又将人鱼族和蚌仙族的人从内而外疯狂的卷起。
海水突然变得像刀子,撕裂了许多人鱼和蚌仙族人的身体,一时间血色弥漫……
而迟毅反应最快,拖着明珠躲进了先前的蚌壳之中,再将蚌壳紧紧封住。
有的蚌仙族人纷纷效仿,同时人鱼族的人也往蚌壳中挤。但是,似乎蚌壳也支撑不了多久。
晴雨容开始攻击北晶昙,她迅速闪躲,梅待雪却与小女孩体貌的秦红年缠斗了起来。
风竹公子晴雨容从袖中取出玉笛,开始吹奏,以笛声干涉北晶昙的吟唱,面前海水漩涡的力量骤减。
突然间,迟毅蚌壳缝隙中绿色的光芒万丈,普照了这一片海域,海藻等海底植物仿佛吃饱了阳光雨露,开始迅猛的生长起来。
铺天盖地的绿色植物迅速覆盖了整个海域,几棵坚韧的海草捆住了秦红药的手脚,几条活沷可爱的海带竟然捂住了北晶昙的嘴,海底旋涡一下便停止了,众人奇迹般地得救了。
那只蚌壳一下打开,绿色光芒更盛,迟毅衣衫凌乱地抱着明珠走了出来。明珠身上裹着迟毅的外袍,单露出一只雪白的手臂。
迟毅胸口挂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绿色玉石,正是它发出的万丈光芒。
“是木之玉石,快……快夺过来!”秦红年一边斩落坚韧的海草,一边向北晶昙喊。
由于海带等海底植物的捣乱,北晶昙已经无法专心吟唱符咒。木之玉石的出现,让她只想去攻击迟毅,抢夺那块玉。
一直还未显身手的梅待雪哪肯放过她,释放了一批批的冰菱海花,攻击得北晶昙和秦红年狼狈后退。
风竹公子晴雨容灵机一动,笛音一转,模仿她刚刚吟唱的符咒,用乐音吹奏了起来,将刚刚发生的原样一起还给她。
只见北晶昙与秦红年身前的海水迅速起了漩涡,她俩又时不时被几株活跃的海草伴住。
海水如刀撕裂两人的衣服、皮肤、骨头……她俩惊叫着各显神通,迅速地逃离了这片海域。
“我们配合默契啊,阿容。”梅待雪收了海冰花,笑嘻嘻地说。
此时风竹公子却盯着迟毅身上的玉若有所思。迟毅觉出了众人异样的眼光,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明珠,一脸通红。
梅待雪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调侃道:“迟大公子,尊夫人的?草之毒看来已经全解了,梅寒山奉越国皇帝之命要带您回京面圣。”
迟毅又是一阵脸红,之后没有回话,而是将明珠交给蚌仙族人。
他走到晴雨容面前,将胸前绿玉扯下,双手奉上:“多谢阁下出手相助,阁下既然是望月楼的风竹公子,此玉还望阁下带回望月楼,归还沈楼主。”
晴雨容和梅待雪呆住了。
迟毅将玉放在晴雨容手上,又携人鱼族人向他拜了拜。
迟毅转过身,面向蚌仙族宣布:他迟毅,人鱼族的少主,三日后会去蚌仙族提亲。
人鱼族人愣在当场。
蚌仙族人却是一片欢呼。
梅待雪用胳膊碰了一下风竹公子晴雨容:“谁说联姻都不好的,成全一段爱情又能化解一场千年仇怨!我们再留几日,一定有好戏看。”
晴雨容一笑,回道:“当然要负留了几日,能给玉融吃的蚌仙还没找到呢!”
梅待雪一张口呛了一大口的海水,剧烈的咳了起来:“你说什么,师姐还惦记着吃蚌仙肉呢。”
晴雨容笑着摇头,跟在一众人身后离开了这片海域。
……
望月楼杜若居,蓝色棉麻布衣的少年眉目如山之远黛、冬日初雪之名贵,左耳上的蓝宝石更是璀璨如月,映着他冰雪样的白色透明的肌肤。他本是云淡风清的性子,此刻却有一片愁云惨雾宠罩在他明亮光洁的面容上。
“该怎么向她开口呢?”少年在长明灯下反复摸索着一块圆润光洁的红玉沉思着。
面前这盏长明灯还是她从各处搜罗来的奇珍异宝,此灯不用灯油却能灯火不灭。
她又找人反复确认这长明灯不会伤眼晴,反而对眼睛有益处后才郑重其事的将它送来,以庆贺他的眼睛完全复明。
她对他关怀备至……可是,她喜欢的人却不是他。
花千尘心中一痛,那只握着红色玉石的手却因为心烦意乱而不小心落到了长明灯的灯火里。
不热也不烫!
花千尘定了定神,重新握着那玉石,将自己的手又放进烧茶水的火苗上,还是不热不烫!
他索性把整只手放进火中,仍然只感觉手上冰凉一片,没有灼热感,自己的手也毫发无伤。
莫非是这块红玉的缘故。
三年前,沈玉融找到了毒仙戚浓,并设计诱骗逼他留在了望月楼。因为当年毒仙戚浓在江湖上扬言,说他可以治好任何人的眼睛,但是药材花费甚高。
沈玉融信了,拐骗戚浓进了望月楼,让他务必治好自己的眼睛。
之后,花千尘和被沈玉融送去山中静养,戚浓随行。沈玉融从医者的角度说是山中空气清澈,有助于让他排尽眼中的浊气,可以恢复地更好些。
其实花千尘明白,真正的原因是望月楼当时没有钱了,大家包括沈玉融都要出去执行任务。
而偏偏治他眼睛的药材又极昂贵,沈玉融当时甚至都想拆了望月楼,卖掉建楼用的价值不菲的木材来换些钱用了。
他天天侍在山中,一直是戚浓在照顾他,因此两人关系也更熟些。当他的眼睛渐渐能看见模糊的影像时,他心中自是十分地高兴。
戚浓更是开心得意不已,还半开玩笑的问他:等他的眼睛恢复了,他第一个想见的人是谁?
那日深夜他在山中清草香中醒来,睁开眼睛看见了漫天的繁星闪烁,心中欣喜若狂。同时,他也思念成疾,一个人从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一路往望月楼走去……
他赶到望月楼时已近子时,四周静谧,落星辰布的机关他驾轻就熟的越过,一心只想着见见沈玉融,便直接上了望月楼……
沈玉融她恰好是在的,只是喝了很多酒。
他望着地上凌乱的酒瓶,心里还想着她一向不胜酒力的,今日竟然还喝这么多。大概因为为他治疗眼睛,眼见望月楼真的快支撑不下去了,让她心情低落吧。
他怜惜地抱了抱躺在地上沈玉融。
而她见到他,竟然眼晴闪光,欣喜若狂,怎么也不肯离开他的怀抱,头蹭在他的怀抱中,身子软软地像只通体雪白的小猫。
纠缠间,她的面纱自然脱落,他时隔十几年再一次见到她那祸国殃民的容颜,心中叹道:你的样子的确是够祸国殃民的!
但十几年的朝夕相处、晨昏相伴,喜乐相依,她即便是丑八怪,他也依然喜欢。
沈玉融醉眼朦胧,望着他,说了一句“你回来了,你竟然回来了……我很高兴,心中甚是欢喜……”
他仔细看着她,却说不出话。
沈玉融手触摸他的脸颊,从眉毛到下巴,仔细地看,看得他有些脸红发热。
他声音变得低沉嘶哑,轻声说:“能见到你,我心中……心中更是欢喜。”
当年的情景,他已经不敢再想起,那是一个沉重的奢望,让他既甜蜜又心痛。
他当时在沈玉融的胸口看到了一块黑色的玉,似乎她一直贴身戴着,未给任何人瞧过。
他是被一阵红光照燿着醒来的,在美成一幅画的沈玉融身边,他捡到了这块红色的玉石,入手温润,却听得沈玉融梦中呓语:
“阿曜,……我心中很是欢喜。”
他瞬间石化,全身冰冷僵硬,如同置身冰天雪地。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望月楼的,只是他跌跌撞撞、失魂一样地回到山中时,一把从戚浓手中夺过他新制的毒药,把它们尽数捂在了自己的眼睛里,他眼中流血,心中却流着泪……
从此,他便吞下了这个苦涩又甜蜜的秘密,用戚浓的毒毁了自己的眼睛作为对自己的惩罚,心中久久不能释然。
此时花千尘才知道了这块红玉的古怪之处,可是他该如何告诉沈玉融这块玉的来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