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海王宫的路途上,月藤雨一直一言不发,显得十分平静,唯有那双笼在宽大衣袍下,紧紧扣着手心,但仍然止不住微微颤动的手暴露了她心中的激荡,是啊,她又怎么可能平静的像个没事人一样呢,但她是月藤一族的族长,是海王宗的宗主,这两个尊贵的身份不允许她在外人面前失态,虽然她显然很想找个阴暗的角落,没有任何人在,也没有任何服侍着自己的婢女,一个人静静的抱头哭上一天。
但她不能这么做,雪云一族的叛乱刚刚镇压,但这么大个家族,她没办法像个魔头一样把人全都杀光,那么,活着的人就需要她给出一个交代。
无罪释放是不可能的了,月藤雨也不会接受他们所谓的再度宣誓效忠,她和月藤族都不会信任一个刚刚背叛过自己一次的族民的誓言。
不接受效忠,自然就需要惩罚,在路上的时候,月藤雨一直在思索着如何给出一个合理的惩罚,直到海王宫门口的宫女提醒她,黑狐一族和月藤一族的将士们都已在大殿等候许久,她才缓缓走上了那座专属于她的王座。
在上台前,她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易小川。
易小川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一笑算是回礼。
月藤雨现在可笑不出来,小声哼了一下表示自己的不悦,拂袖上台。
在易小川初到的那天,月藤一族都被月藤雨派出去收集过冬需要的粮食去了。
没错,马上就是冬至了,虽然他们都是修行者,但因为境界低微,每日的饭食消耗是必不可少的,而海王宗所在的海岛,每到冬至过后就会爆发持续数月之久的冻潮,月藤、黑狐、雪云三族在此时都要躲进事先造好的地下隧道中度日。
因此,存粮就成了眼下的头等大事。
雪云苍那个老家伙也是极其精明,正好就挑在冬至的前一天公然挑衅月藤雨的权威,然后在无法达到自己诉求后,不愿意再等到下一年的冬至,悍然发动叛乱,他心里清楚的很,此时月藤一族的大部队都去采集冬至后冬潮需要的粮食去了,正是海王宗最空虚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发动叛乱还拿不下他们的话,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推翻月藤雨的统治了。
而无法推翻月藤雨的统治就代表着他们雪云一族一辈子也回不去北方冰原上的千里故土,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比屈身在一个小丫头的统治更让他彻夜难眠。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黑狐一族竟然全心全意的辅佐着月藤雨,没有生出任何从两族战争中为自己族民谋取利益的想法,这导致了他面对两族的合击表现的相当吃力。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恐怕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关键的就是那个该死的大陆使者,如果没有他,想必现在高坐在王座上,挥手处置这台下人生死的应该就是他们雪云一族的人了。
雪云无涯被反绑住双手,跪在大殿中央,看着王座上身材娇小的月藤雨和她身后站着的易小川,恨恨的想到。
在他身边还跪着将近千人的大队,是雪云一族仅剩下的族民,其余中皆在叛乱中被月藤和黑狐两族所杀,而活下来的他们,日子显然也并不好过,一个个被反绑着双手,强行按跪在地上,等候着台上月藤雨的发落。
月藤雨坐在王座上,睥睨着下面的两族将士以及跪在中央的雪云一族的俘虏,她的目光犹如一柄千年寒潭中出水的绝世宝剑,带着清冽的光芒一一落在了雪云一族的每一个俘虏身上,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说道:“雪云一族千年前立誓效忠我月藤一族,昨日却在雪云苍族长的带领下公然叛乱,若不是黑狐一族严守誓言,誓死护在本宫身前,恐怕雪云苍的狼子野心真的就要得逞了!”
月藤雨的眉头微微皱起,她的目光缓缓扫视着大殿众人,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悲痛,开口道:“我月藤雨扪心自问,对待三族子民并无差别,最近也将月藤一族的精锐尽数派出去收集粮食,绝对不存在对月藤一族的格外优待,我们三族困在这片黑海的禁制下千年之久,在这片灵气混乱的海岛,我们三族子民却愈发壮大了起来,这其中难道就没有我月藤一族历代先民的些许功劳,你们做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雪云一族族长们泉下有知的话,恐怕都会觉得脸上蒙羞!你们就是雪云一族的耻辱!”
月藤雨说完这么长的一段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原本就压抑着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让她的身体忍不住轻轻的颤抖着。
大殿中央跪在最前面的雪云无涯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不屈,他不像大部分族人那样惭愧的低下了头,在他看来,雪云苍族长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雪云一族乃是北方冰原上的贵族,肯定要回归北方冰原,而现在却困守在一片灵气混乱的海岛上,一年又一年,都要活在一个女人的统治之下,这算怎么回事呢。
他昂起头,高声说道:“月藤雨,你不用再说了,成王败寇,我们雪云一族既然敢发动叛乱,自然也考虑到了一旦失败该如何自处,你不必在这里数落我们了,既然胜利者是你,该怎样惩罚我们雪云一族都是应该的,有本事你就把我们全杀了,我们若是要终日活在一个女人的阴影下,还不如死了呢!”
月藤雨眼中隐隐显出愤怒的目光,她强笑了一下,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环视大殿众人,说道:“那为什么月藤一族和黑狐一族能在我的统治之下安居乐业,你们雪云一族却不行呢,说到底还是你们野心太大,而且终日做梦回到你们的故土北方冰原。”
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们,我还需要你们为我海王宗打造渡过无尽黑海的巨舟呢。”(未完待续)